大明嫡長子 第5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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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延素又捶了一下木樁。 王惠、王依確實不怎么關(guān)心朝堂大事,只知道天子年少有為,當然也聽說些事跡,但具體卻不懂的,所以一時也講不出什么。 “……那,那怎么辦?” “二哥。”王依最小,也不懂事的,她就是從袖口里掏出一把精美短匕,“這個二哥收著吧?!?/br> 王延素拿過來端詳上面的圖案,“五妹,你這好東西哪里來的?” “是我跟二姐央來的?!?/br> 王鏊的長女嫁給了徐縉,此人是個庶吉士。 次女嫁給了一個叫朱希召的人,他也做官,做的是都察院兵科給事中。 王延素看匕首之上圖案精美,做工精細,有些以后,“二姐夫能有這種好東西?。吭奂叶家姴恢??!?/br> “也是旁人送的。但是二姐夫喜文不喜武,便沒在意,恰好我在,我便替二哥要來了?!?/br> “喔?!蓖跹铀芈牭醚劬φ0椭贫嵌?,“成,那便承了五妹的情。” 等他把匕首拔出來,之間刀身線條流暢,刀口銳利而生光,“確是個好匕首!” 看著看著他又起疑。 “怎么了?”王惠問,“哪里不對?” “嘖。就是覺得他竟能有這么好的東西?”王延素心中稱奇,解釋說:“這一大家子就我好舞刀弄槍,你們看了是不覺得有什么,可我在家、在學院包括在外面接觸到的,還是頭一回見到這么好的匕首。我已經(jīng)是閣老之子了……五妹,你可知是什么人送給二姐夫?” “這倒沒問?!?/br> “怕是宮中之物?!?/br> “可二姐夫……未曾得過陛下召見吧?” 王延素皺眉,“所以才說奇怪啊?!?/br> 說著他又拿起來翻看了下,說來更怪,這匕首之內(nèi)竟掉出一張薄薄的、僅一紙寬的紙片兒。 “咦?這是什么?” 王延素彎腰撿了起來,一看不要緊,看完頓時頭皮發(fā)緊,因為上面寫著八個小字:二月起兵,依計行事。 這幾個字多少沖擊了一下他的腦袋,讓他都有些愣神。 二月,起兵? 啥意思? 朱希召要干什么? 真有這種事,他二姐怎么辦,他們一家怎么辦? “爹……爹呢?!” 王惠道:“二哥你糊涂了,不是你說的爹入宮了么?” “哎呀!” 王延素不管那么多了,轉(zhuǎn)身就跑,他得去追。 同樣的時間,宮里也有一些動靜。 朱厚照本來是要見內(nèi)閣諸員的,卻叫錦衣衛(wèi)指揮使毛語文給臨時打攪了。 他呈上的東西,皇帝一頁一頁翻過去,暖閣里則越發(fā)安靜。 “是沈王,還是代王?”朱厚照面色也變了,變得沉浸下來。 “還不能確定。”毛語文瞧了一眼皇帝臉色,“不過,微臣也覺得,倒不重要。” 這家伙也是個妙人,不重要,就是說沾上都一起收拾掉。 “先不要聲張,看看能出什么動靜。” “是!” “斗斗法也好,朕就不信,做不成這件事!” 說到底就八個軍鎮(zhèn),一個一個也收拾掉了。 “派人去看看,王守仁還有多久到京師。” “微臣遵旨!” 第五百九十五章 王守仁稟奏! 事情其實出的很奇怪,不管是代王還是沈王,這兩個山西的王府中都潛藏了不少錦衣衛(wèi)內(nèi)衛(wèi)所的人。 雖然說的確是‘有壓迫就有反抗’,但壓迫了的幾個地方,凡有不穩(wěn)當?shù)?,朱厚照都是命人嚴加監(jiān)視。 難道是都被騙過去了嗎? 朱厚照不能確定,毛語文并沒有給他確切答案,但可能性還是有的。 當初朱棣在北平也被人看著,身邊肯定也有南京的探子,還不是被他蒙混過關(guān)了。 王爺畢竟還是王爺,監(jiān)視的人只能尋個機會瞅瞅,也不能時時刻刻接觸他,知道他和每個人講得每句話。 暫時按下這份疑慮,朱厚照還是先去見了自己的四位內(nèi)閣閣臣。 眼下,他們四人應當都沒有收到相關(guān)的信息,他們不知道,朱厚照也有了點涵養(yǎng)功夫,面上平靜如水,就算是他們也看不出來。 “元宵未過,便宣四位閣老入宮,辛苦你們了?!?/br> 楊一清也擔不起皇帝這樣講話,更別提其他人了,于是紛紛執(zhí)禮彎腰,不敢承受。 朱厚照表面上心情裝得不錯,他笑著搓手,“尤址,天很冷,除了介夫,其他三位先生年紀都大的,搬火盆過來?!?/br> “臣等謝皇上體恤之恩!” 朱厚照優(yōu)容老臣,體恤臣下這種事做得還是蠻到位的,凡是見過他的臣子,都會覺得皇帝其實給人的感覺如沐春風,很難想象那種人頭滾滾之事會是這位做的。 正德三年的時候,有一次皇帝召見順天府主要主政官員,畢竟正德二年分田了,一年過去,朱厚照想看看情況如何,所以下令顧人儀拎著這些人一齊入宮。 當時新任的良鄉(xiāng)知縣陸恭肚子疼痛難忍,實在是撐不住,于是要去解手。 此事被一幫御史言官揪著不放,十多天上了四十多份奏疏要皇帝治他君前失儀之罪。 朱厚照能理解,皇權(quán)嘛,就是要威嚴,不能太隨便。 但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以他如今的權(quán)威來說,已經(jīng)不需要這些了,所以他對這些奏疏全都不予理睬,并寫下朱批:人皆有三急,爾不急乎? 這件事對陸恭觸動頗深,畢竟他原先也很害怕,害怕真的被治罪,那段時間更是終日惶惶,沒想到皇帝出來親自為他這個知縣說情。 對旁人這是小事一樁,對他而言就是如天一般厚的恩情。 陸恭本人也始終記得這件事,當旁人叫他三急知縣的稱號時,他也欣然接受,還逢人就感嘆:由此而知我皇仁義。 皇帝一方面嚴苛,一方面又寬厚,這就是老話講的恩威并施。 楊一清、王鏊等也都是一樣的感覺,皇上待他們是好的,除非在正兒八經(jīng)的事情上犯糊涂。 “……今日宣幾位過來,主要還是薊州的事情?!敝旌裾战o大臣賜了座,但他自己一直搓著手走來走去,“薊州歷經(jīng)六個衛(wèi)所的動亂,再加上朝廷官軍這一方在戰(zhàn)斗之中不幸戰(zhàn)死、受傷的人,僅是這樣直接損失,就有三萬余人。本身呢,薊州兵馬還有不少老弱,因而朕便琢磨著,把薊州原來的二十余衛(wèi)精簡為十衛(wèi),大約五萬余人??偟脕碚f就是這個意思,朕想與各位閣老商議一下?!?/br> 一個王朝兩三百年間,會在不同時間段冒出一些比較厲害的精銳兵馬,比如明朝的戚家軍、關(guān)寧鐵騎。 不過王朝中后期冒出來的這種軍隊基本都是募兵,而且有些游離于主要軍隊之外。 要說大明,這個時候應該有至少兩百萬軍隊。 但幾乎沒什么用。 即便練兵,也是老的不管,重新編練。 滿清后期也是編練各種新軍。 便是因為老的軍隊其中的利益關(guān)系已經(jīng)理不清楚了,它就像是一群寄生物,與主體血rou相連,但本身已經(jīng)腐化不堪,切掉會痛,不切就死。 所以這一次的動亂,是朱厚照唯一的機會進行剜rou除瘡,利用秩序的混亂期重新建立秩序。 不過這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 精簡人員簡單的四個字。 被精簡下來的人去哪兒? 朱厚照知道這四位經(jīng)驗老道,一定也能想到這個問題。 “陛下……是想讓薊州如寧夏那樣?!蓖貊耸紫日f,“不過寧夏原本只七衛(wèi),除去傷亡之后,精簡為四衛(wèi),并不多難。但薊州卻不一樣,需要裁減的士卒要多得多?!?/br> “是?!?/br> “陛下?!睏钜磺迳戏A,“臣有一言,不知當說不當說?!?/br> “直言就好?!?/br> “臣以為,陛下不必強求各邊處處都是騰驤四衛(wèi)。陛下親領(lǐng)二十六衛(wèi),最是清楚一個甲級衛(wèi)需耗費多少銀兩,此其一也。其二,衛(wèi)所之軍也分步卒、起兵,更有駐防、野戰(zhàn)之別。請……陛下恕老臣昏聵,老臣以為薊州之兵,若有兩萬精銳,足矣。但兩萬精兵不足以守衛(wèi)那么大的地方、那么多的城池,因而邊鎮(zhèn)也是需要‘丙’級衛(wèi)的?!?/br> 啊,這倒是個不能輕易否認的觀點。 軍隊建設(shè)這種事,再富裕也要考慮成本問題,否則拖垮了財政,這就叫窮兵黷武。一味加重國家和百姓負擔,最后反而讓這個堅固的堡壘從內(nèi)部被攻破。 楊一清繼續(xù)說:“老臣算過,陛下在京師有精銳至少二十萬,西北有甘肅兵、寧夏兵、河套兵,如此又要十萬。若是剩余軍鎮(zhèn),每鎮(zhèn)有兩到三萬之精銳步卒,則我大明可擁精銳之兵五十萬,其中又有超過五萬的騎兵。千百年來,能有我大明此時之強盛者,也不多了?!?/br> 這的確不是假話,封建王朝不管宣稱有多少兵馬,實際有戰(zhàn)斗力終歸是少數(shù)。 “你們以為呢?”朱厚照問道。 “臣附議。”楊廷和最先說。 王炳和王鏊更沒有其他意見。 “好,那就依楊閣老的意思。但薊州裁減人數(shù)之事還是要做,只不過所余十衛(wèi)也按照親衛(wèi)甲乙丙的分級方法,三四三吧,三個甲級衛(wèi)、四個乙級衛(wèi)、三個丙級衛(wèi)?!?/br> 盡管如此,邊軍的甲級衛(wèi)肯定是不如上直親衛(wèi)。 楊閣老心中長舒一口氣,這種做法,雖然沒有皇帝那一聲‘五萬精兵’來的氣勢恢宏,但它有一個更大的好處:做得下去。 三個丙級衛(wèi)就是緩沖地帶,用來安置那些不好直接清除出去的人。 而且薊州真的不需要五萬精兵,兩萬能戰(zhàn)之兵,足以應對一些突發(fā)情況,即便再有什么大亂子,邊上就是宣府、遼東以及京師精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