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5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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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就是稅收從實物化向貨幣化轉變,也就是將以前收糧食、收布帛、收棉花的稅收體系改為統(tǒng)一收取貨幣。 其二,就是兩稅合一,也就是將土地稅和人頭稅合成一種稅。所謂攤丁入畝,就是將丁銀(人頭稅)合到土地里去。 這兩種趨勢,根本原因是因為土地兼并。因為兼并了土地,使得無地百姓逃亡,那么這部分人的稅收便消失了,可朝廷不會輕易寬恕收不到稅的官員,那么地方官只能向剩余的百姓加征稅賦,這就會導致更多的人逃亡。 但我們祖先也不傻,都看得到這種弊端的。所以唐朝有兩稅法改革,宋朝有王安石變法,明朝有一條鞭法,清朝有攤丁入畝。 這些稅法改革,本質上都是稅收體系逐漸崩解以后,中央政府為了挽救國家財政、減輕百姓負擔所進行的求變之法。 現在王瓊向朱厚照提到這個問題,應該是他確實看到了浙江在開海以后,現行的稅收體制已經不適用了。 所以朱厚照才用他啊,盡管有些官僚習氣,但王瓊本身的能力是有的。 “嗯……”皇帝拖出長長的鼻音,“這倒是個問題,你以為眼下就應當解決嗎?” 朱厚照有些疑問,經濟形式改變以后,稅收體制必須要跟著改,不過這才幾年,浙江能變到哪里去,所以他對立馬就變有些疑慮。 不過王瓊聽到皇帝這樣講,心中卻帶著還有幾分激動。 入宮之前,他去拜訪了福建巡撫豐熙。 福建和浙江有類似。 而且豐熙是皇帝侍從出身。 所以他想去探探口風。 實際上,他向皇帝的這個問題是有風險的,旁的不談,路引制度是當年太祖皇帝定的,說重一點就是祖制。 現在皇帝并沒有立馬否決,就說明有戲。 一種新法提出來,一旦對上皇帝的胃口,那就不得了了。 很多人都證明了這句話。 “微臣以為應當及時解決?!蓖醐偟穆曇粼诖蟮罾锘厥?。 “為何?” “因為陛下堅持開海,朝堂也堅持開海,就是浙閩沿海的百姓也嘗到了開海的甜頭,既然如此,浙江的稅賦會隨著時間日益流失。若是現在不解決,往后勢必成為更突出的問題?!?/br> 朱厚照略作思量,隨后點點頭,“那么你以為要如何解決?” 王瓊既然提出,心中早有腹稿,他說道:“微臣以為鑒于浙江之實際民情,為今之計便是統(tǒng)一各個稅種,將商戶也納進來,統(tǒng)一繳納稅賦。” 朱厚照繼續(xù)問:“如何統(tǒng)一?” “以土地為依據,人可以動,土地卻不可以動。土地屬于誰,朝廷便向誰收稅?!?/br> “商業(yè)興盛以后,商人的資產不體現在土地,而體現在各種商鋪和作坊上,這怎么辦?” “一樣的,商鋪和作坊也不會動,一樣可以征稅?!?/br> 好吧,其實王瓊看到的是很多王朝中期所能看到的問題,所提出的辦法,大致也類似于一條鞭法和攤丁入畝。 不過早了幾百年,他的概念還很粗糙,算是有其可取之處。 “縉紳土地呢?” 王瓊一愣,沒想到皇帝會這么問,“陛下,縉紳優(yōu)免賦稅,此乃本朝傳統(tǒng)?!?/br> 那就不必談了, 按照他的辦法,就是要讓現在還繳納稅賦的人多繳納,以往能逃掉人頭稅,現在也得繳。 可如果士紳仍然優(yōu)免,那最終就是要普通百姓繳納更多的稅賦。 這種做法在官府的角度來說有一定的道理,畢竟該繳納的人頭稅,你為什么不繳納? 不過真的作為政策推行下去,卻沒有意義。因為你是向這個社會中的窮人征稅,下手輕了沒錢,下手重了沒命,能有多大意思? 所以同意王瓊的做法,他必定能增加稅賦,不過不徹底的稅制改革屬于雞肋,這玩意兒朱厚照并不需要。 當然,這并非是王瓊的過錯。 士紳優(yōu)免,的確是尋常人難以跨越的時代局限。 皇帝從上面走下來,說道:“稅制是個大課題,說是江山社稷的根基也不為過。朕倒以為,浙江的人員流動,官府先不要阻撓,你也說了,商業(yè)本身是要人貨都通才行。其實現在各地都設有一定的鈔關,這些鈔關朕以為都不需要,一年下來稅銀不過五十多萬兩而已,要其何用?” 這話王瓊不敢說,“陛下,既然鈔關所收銀兩不多,想必于商人負擔也不重?!?/br> 朱厚照搖頭笑了笑,一般的深宮內長大的皇帝就被這句話給忽悠了。 鈔關的設置,是沒給朝廷帶來多大的利益,但是卻給了地方政府收稅的借口,每年國庫收到是五十多萬兩,可他們真的只收了五十多萬兩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全部撤銷試試,保證一幫人起來反對。 他這意味深長的笑容,笑得王瓊頭皮有些麻。仿佛皇帝已經看穿了似的,他心中有些害怕,如果真是這樣,那天子的確不簡單…… 朱厚照其實是了解他,懶得和他再去計較,“德華?!?/br> “臣在!” “你到內陸的身份再替朕去牧守幾年吧?臨海的省份、不臨海的省份都去過,這樣一來你對稅制的優(yōu)劣之處或許能看得更加明白。你我君臣相約,到那時,我們再繼續(xù)今日的話題,如何?” 額……王瓊心里頭有些意外。 他這幾天一直在活動,想到中央來呢。 只不過皇帝已然開口,他也就不好拒絕了,“臣,臣謹遵陛下旨意!只是浙江稅制已不合時宜之事,還望陛下能早日圣裁!” 其實浙江商業(yè)在海貿帶動下剛剛起步,所謂的不合時宜,無非就是稅收制度跟不上,導致一幫人可以偷稅漏稅。 這當然要改,但在軍屯清理的當下,還是不合適的,再有,要改肯定和士紳優(yōu)免一并改,可那就更不適合現在搞了。 所以朱厚照只是點頭,“朕會著重考慮的。” 話說回頭,浙江受海貿影響而出現這種變故,這就導致新任巡撫人選變得異常關鍵了,若是應對不了或是胡亂應對,攪亂了大局,甚至破壞了海貿,那這個影響就太大了。 皇帝望著外面略有些發(fā)怔,其實嚴嵩挺好的,可惜他去了貴州。這種聽話、聰明、還會辦事的jian臣找起來也還真不大容易…… 回過頭來,他忽然發(fā)現王瓊還跪著。 “平身吧,德華?!?/br> “是,謝陛下!” “隨朕去外邊兒走走?!闭f著他向外去。 王瓊彎身跟在側后方。 出了乾清宮以后,皇帝只讓尤址遠遠跟著,其余就沒人了。 這是比較特殊的安排,不過皇帝狀若無意,“正德元年,朕下令免了浙江很多士紳的功名,當中還抓了不少宗族子弟,現在杭州、嘉興等地應當還有不少經當年之事的人,他們私下里可還老實?” 王瓊左右兩側看了看,沒人,就幾名公公遠遠的跟著,還低著腦袋不敢亂動,他眼珠子一轉,大概知道皇帝對這件事的‘特殊態(tài)度’。 “老實的。陛下有所不知,浙人,膽子小的?!?/br> 朱厚照嘴角直抽抽,媽的,他前世就是浙江人。 這話說得他很不服,一個側身叉腰,“你倒是說說,浙江人怎么就膽子小了?有什么根據?” 王瓊就是打破了腦袋也想不到皇帝身體里藏著的是另一個靈魂,還嘿嘿笑說:“其實也不是貶了浙江人,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浙江毗鄰江南,是好山好水之地,那百姓看著婉約,自然就顯得軟弱膽小?!?/br> “你們山西人就好?” 王瓊立馬拍上馬屁,“臣說錯話了,請陛下勿怪??傊考澋氖拢继姹菹驴吹镁o著呢,就怕一幫想不開的鬧出什么事,到時候可別連累了臣的這顆腦袋?!?/br> 那件事之后,王瓊幫著皇帝辦了幾件案子的。 只不過這種案子比較不那么正大光明,所以幾乎明面上從來都不提。 這種事也只適合王瓊干。 “……而且,陛下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浙江許多讀書人見做官無望,只得經商,他們識文斷字、見識廣闊、腦袋也靈光,不少人都在海貿中賺了不少銀子。 這文人雅士有了錢卻不能做官,閑著整日也無聊,便在雅趣娛樂之上又有新追求??上П菹虏荒苡H眼見到,浙江比之前些年可是熱鬧不少?!?/br> “這都是你的功勞,朕記著呢?!敝旌裾招那闀晨炱饋?,“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朕歷來重視地方官員的選拔任用,選中了一個就舍不得放手。所以說,你們這一批都在地方很久了。不過朕不能私心太重,做官嘛,誰愿意只在一個地方做官、一直做一樣大的官?所以說不讓你在浙江,不是因為你做的不好,你做得不好,朕會一直把浙江交給你?但王瓊不能一輩子只是一個浙江巡撫。” 這話分量不輕。 王瓊撩了官袍不顧地上寒冷,直接叩頭,“臣出身貧寒,能得陛下簡拔已是偷天之幸,不要說一個巡撫,就是一個知縣,臣也會心甘情愿,替陛下治理好一方百姓!” “你能這么說,朕心里感到寬慰。不過浙江四方安寧,也不需要你了,朕賜你太子少保,允你自己挑一內陸省份,喔,除了山西?!?/br> “臣謝陛下隆恩!”王瓊在意的是太子少保這個名頭,這玩意兒可不好掙。 至于說除了山西,那是因為朱元璋定的‘北人南官、南人北官’的規(guī)矩。 當然實際上這個規(guī)矩后來變?yōu)閮H僅限制不在本省為官。 其實在朱厚照看來,清廉之官也可以回到本省。 但王瓊,還是算了。 派他去山西,那得一天到晚盯著他,累的。 而且他的一眾親朋好友也都在山西,這不是故意去考驗人性嗎? 王瓊本身也能理解,朝廷任免官員本身就有這些講究,能讓他自己挑,這都不錯了。 “臣,臣愿往陜西?!?/br> “陜西,為何?” “陛下一代圣君,曾經說過要恢復漢唐故土!” 這句話講到朱厚照心里去了。 陜西再往西,是將來用兵的方向。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放一個八面玲瓏的王瓊,確實不錯。 更難能可貴的是,他能體會到這一點。 “陜西……有一樣事情很重要。” “陛下是指馬政?!?/br> “嗯,經過幾年恢復,陜西有十六處官牧馬場,這些雖然是直接受太仆寺管理,不過地方官畢竟能直接接觸,這些馬場你得給朕看好了。” “微臣辦事,陛下盡可放心。” “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