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5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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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天府在解決以免除徭役而推廣紅薯的事,保定府在查當?shù)毓賳T侵地一案,北邊宣府、大同、榆林、薊州和遼東都在不停的通過文書和皇帝交流清理軍屯之事。 這些事情和問題的矛盾都很清晰,朱厚照要做的就是持續(xù)加大推動的力度,同時對于反撲力量予以鎮(zhèn)壓。 清屯最初的激烈反抗在年后已經(jīng)漸漸不成氣候,因為朝廷反應(yīng)過來了,而且多番防范,力度空前,比較大的動亂并不容易發(fā)生。 至于其他各省份的事大體也是如此,例如河南巡撫彭澤仍然在查周王府涉及的官員強行置換良田一案,四川在開墾新的土地,湖廣仍然為流民的問題而焦頭爛額,山西整頓了那些作亂涉及的相關(guān)人員,豐熙到任以后最重要的事是推廣紅薯,因為他首先想解決很多老百姓飽腹的問題。 這些都是朱厚照的日常,除了這些,還有某地上報了祥瑞或是報個貞潔烈女之類的事,抑或一些令人震驚的要案,這也不難辦。 總歸就是秉持著為民、不擾民的原則,然后用人得當,讓他們?nèi)プ鼍褪橇?,并不值得事事詳細書寫,當然,國家那么大,每年都會有地方遭?zāi),如果是比較大的,還要派欽差過去。 不管怎么說,內(nèi)閣和六部都是有能力的大臣,以他們的經(jīng)驗輔佐朱厚照,各項事情都還是有條不紊。 但浙江和福建的事卻不一樣。 在朱厚照的認知里它不一樣,比查幾樁案子或是推廣多一萬畝紅薯還要重要。 浙江社會產(chǎn)生的變化王瓊先前已經(jīng)提過,他還要對稅法進行改動,朱厚照沒有同意,他還是覺得當?shù)厣虡I(yè)的力量仍然不夠強,商業(yè)的影響甚至還沒有走出浙江,社會上對于大航海、對于海外諸國的認識還是不足,這個時候就去收果實,實在是有些急了。 基于這種想法,杭州的鈔關(guān)也被他取消,胡亂收費這種事,在信息時代都解決的不好,眼下是什么模樣朱厚照真的不敢想。 反正中央政府也收不到什么錢,取消了就取消了,受損害的仍然是那些要在大明軀體上吸血的人。 而他看到的那封章黎上的奏疏,不是一個意見,也不是一個問題,單純的稟報了朝廷的善政在當?shù)厮〉玫囊粋€良好的效果,因此內(nèi)閣的票擬也很簡單:宜抄邸報,宣朝廷善政于天下。 不過朱厚照在朱批的時候下筆猶豫了,幾番想寫知道了,但總是覺得哪里不對,所以放在一邊,并吩咐,“將兩位閣老請過來吧?!?/br> “是?!?/br> 這樣的畫面也經(jīng)常在乾清宮的東暖閣里發(fā)生。 平常的治國理政,其實比興兵打仗還要難,它難在沒有戰(zhàn)爭的刺激與勝利的熱血,只有日復(fù)一日的枯燥但仍需堅持,難在一年十二個月,月月如此。 但也沒辦法,朱厚照不能當個戰(zhàn)爭狂,而且領(lǐng)土的擴張并不困難,難的是經(jīng)營得好。 楊一清和王鏊來了以后,朱厚照也不廢話,當即問道:“你們都認為商人為朝廷納捐,建造戰(zhàn)船的建議可行?” 這話問得兩人一愣。 “老臣……確實不知,有何不可?請陛下示下?!?/br> “王先生呢?” 王鏊如實說:“商人多金銀,他們愿意拿出來襄助朝廷這是好事,朝廷也不能駁了人家的好意才是?!?/br> “嗯……”朱厚照上手交叉抱胸,苦苦思索著走來走去,“捐來捐去也就六萬多兩銀子?!?/br> 王鏊表情僵硬,“陛下是嫌少?” “不不不,朕不是嫌少?!敝旌裾諗[手,“朕是覺得這銀子,朝廷可以不要。朕已經(jīng)撥了四十六萬兩銀子了,如果有需要,今年國庫仍然可以支出,少府經(jīng)營糧商、船廠以及多家商鋪,一年勻出幾十萬兩銀子難度同樣不大。況且,朕的內(nèi)帑還有近三百萬兩銀子。難道,就差這六萬兩?” 這么說著,他自己的思路其實也慢慢可以理得更清晰些。 “你們真的再仔細想想,真的需要這六萬多兩銀子嗎?” 楊一清和王鏊對視了一眼,“陛下,臣等以為,倒也不是缺不缺的問題……主要這是浙江商戶的一份心意。或者內(nèi)閣再向浙江去一道詢問函,問問他們到底有沒有明示或暗示商戶都要納捐?!?/br> “不必了,就六萬多兩。浙江巡撫的面子也太不值錢了吧?浙江的商戶也沒那么窮,真要暗示了絕不止這么一點兒。朕想問個問題,如果朕下旨給章黎,要他把這些銀子原數(shù)退回,那會怎么樣?” 這兩個老頭兒的表情很驚詫,就連一旁的尤址也不禁抬頭,他入宮也幾年了。很多人都在想,為什么正德皇帝治國幾年,國家就能有這樣的改變。 開海、練軍,這當然是一方面,但這么多個日日夜夜,數(shù)萬封奏疏的批示、處理,數(shù)不清的各類事件的處理…… 實際上,是一次又一次微小的決策,最終匯聚到了今天。 楊一清和王鏊都還沒仔細思索皇帝所提的意見的時候,皇帝已經(jīng)自己想到了答案,“對,應(yīng)該這樣!這樣那些商戶就會真的相信,朕是真的要建水師來保護大明的商船,而不是一次官府的撈錢行為?!?/br> 他們還是不解,“陛下本來就要做這件事,不退回這些銀子,終有一天他們也會相信的?!?/br> “不,不夠立竿見影得增強信心?!敝旌裾詹恢涝趺慈ソ忉?,他只能很直白的告訴他們,道:“楊閣老,王先生,商業(yè)是非常需要信心的一件事情。若是商人相信,那么他們才敢下本錢。而且,即便從小的方面來說,退回去,也可以讓朝廷的善政更加震撼人心,就六萬多兩啊。” 好吧,楊一清和王鏊接近被說服,主要納捐的銀子確實不多。 皇帝這是要花錢買名,牢牢的把握住這些浙江商戶之心。 “既然陛下有意退回,那臣等便這樣回復(fù)章黎,本身納捐也是有名單的,讓他對照名單來辦,應(yīng)當是不難的。” 朱厚照想了一番,很快做了這個決定,接著便回到御案之前,動手寫朱批:爾能按照旨意辦事,很好。但納捐之銀,需逐個退回。朝廷本就有保護子民之職,這是應(yīng)盡之責(zé),不需假手他人。已納捐之商戶,爾務(wù)必代朕一一嘉獎,并闡明朕護民之決心。 “楊閣老?!?/br> “是?!睏钜磺迤鹕韽挠兄际种薪舆^奏疏,“陛下若無其他要事,臣等先行告退。” “嗯。”朱厚照若有所思的點頭,同時多問了一句,“威寧伯是不是回京了?” “是回了,跟著大司馬一起回的?!?/br> “退回納捐銀這事有些特殊,僅靠一封信寫得再詳細可能還是不被理解。最好能派個人去。依朕看,就派威寧伯過去。內(nèi)閣再下個旨意給伍文定,讓他也到寧波,籌建水師要做個儀式,最好還要讓平海伯造出一到兩艘的兩千料寶船,這樣氣勢更足些。威寧伯就代表朕吧,尤址,你……今天就算了,明日把他叫進宮?!?/br> 皇帝這一番話說的快,內(nèi)閣和尤址都紛紛點頭,各自對照,領(lǐng)好自己的任務(wù)。 “再去問問禮部,各國使臣入京的具體時間定了沒有。見水師的儀式可以邀請他們一道去,算是個見證?!?/br> “是?!睏钜磺逵纸ㄗh,“陛下,既然是這樣大的儀式,是不是朝廷也派個分量足的官員?” “有道理。一事不煩二主,讓禮部尚書……以及兵部尚書,他們兩人過去吧?!?/br> 朱厚照明白他的意思,這么大的事,只去一個不靠譜的威寧伯似乎不大對勁。不過他說的本身也有道理,文官是要過去人的。 其實最好是他自己能過去,可惜啊,得先把太子生出來,再讓局勢穩(wěn)當些,他才好離開紫禁城。 楊一清和王鏊都沒想到,本來是一道關(guān)于納捐的很簡單的一道奏疏,最后竟然弄出這么多事。不過仔細想來,這些安排確有其意義。 只是王鏊有些老古板,他拱了拱手說:“陛下,各國使臣來京覲見,朝廷卻邀請他們參觀水師籌建儀式,展示武力,這會不會旁生出不必要的枝節(jié)?似乎像是在威脅他們似的?!?/br> 朱厚照腦袋直搖,“沒有啊,水師籌建是要威脅倭寇、海盜,確保海上貿(mào)易路線能夠自由航行,誰說威脅他們了?” 額…… 楊一清在對外用兵方面其實并不迂腐,所以他也聲援皇帝,“老臣也是此意,不想陛下先說了。” “王先生。你要注意啊,大明與各國世代友好,此類話以后千萬不能說了,萬一叫那些人聽了去,那可如何是好?” 王鏊吐血,到最后還是他說的不對了? 但怎么辦呢,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老臣……老臣謹遵圣訓(xùn)?!?/br> “嗯,行了,你們退下吧,有事再叫你們?!?/br> 等這兩位離開了以后,朱厚照再想想章黎的這封奏疏,他確實做得對。 因為給將來的那些水兵飯吃的人,從來都不是什么商戶,而是他這個皇帝。 第六百二十三章 以國家力量進行商屯 紫禁城這樣的忙碌會讓時間的流逝毫無感覺,若不是有人提醒,朱厚照大概都意識不到時間已來到五月。 這段時間,王守仁已經(jīng)從三關(guān)鎮(zhèn)移師大同鎮(zhèn),在近乎半年的時間里,他這三萬兵馬的軍需供應(yīng)都是從京師運過來的。 皇帝以這種寧愿多花錢糧以維持軍隊的方式來展示決心,震懾不愿意執(zhí)行皇帝命令的將官。 而兩鎮(zhèn)的軍屯清理都是王守仁在做,他一個總督河套的官員,在這段時間已經(jīng)事實上節(jié)制了三關(guān)鎮(zhèn)和大同鎮(zhèn)兩鎮(zhèn)兵馬。 他一個文官也親自帶兵到鄉(xiāng)下去查看,這其實并不是皇帝要求。 但清理軍屯這個事,是王守仁十年前就提過的。而且真正會帶兵的將軍,一定是愛護士兵的將軍。把田真的再分到士卒手中,這是他始終都想做成的事。 而通讀歷史的人也一定知道,這件事要辦成,那有多難。 所以王守仁是以一種和時間賽跑的速度來推動每一個衛(wèi)所進行重新的土地丈量。 十年間,各衛(wèi)所的底層的腐爛已更加觸目驚心。 在兩鎮(zhèn)各個衛(wèi)所之內(nèi),他都發(fā)現(xiàn)有不少的軍戶因難以忍受生活的困苦而逃亡,士兵的口糧不夠、衛(wèi)所的武器已經(jīng)破敗。 大同左衛(wèi)幾個千戶所的千戶在迎接他們的時候,自己倒是軍容齊整,畢竟是要來見上司,不過真的把部隊集結(jié)的時候,沒有一個千戶所能把人給湊齊。 就是剩下的那些士兵,也有不少皮膚松弛、胡須半白的老頭兒。 王守仁看完之后頗為唏噓,他對著大同鎮(zhèn)總兵石奉和一眾將領(lǐng)說:“幸得陛下堅持,拼著哪怕九邊皆反都要做成此事,否則再過幾十年,又該破敗成什么模樣?到那個時候,韃靼人興兵再犯,怕是中原之地都要成了韃靼人的放牧場了!還有你們這些人私占的耕田嗎?!” 石奉多有慚愧,“去年底到今年初,陛下已經(jīng)連下數(shù)道旨意催促,不過時至今日大同也不過清理了四個衛(wèi)所。軍屯田地太過復(fù)雜了。” 他說完,剩余的幾個千戶都有些惴惴不安。 “薊州、寧夏、三關(guān)、榆林和甘肅都在做,又能有多復(fù)雜?無非就是占了田的將官、本地大的宗族以及王府不愿意吐出吐出來。寧夏之時還有宦官牽涉其中呢,也一并解決了!本官以為,陛下已經(jīng)網(wǎng)開一面,凡配合丈量土地,交出過往侵占的就不殺頭,這是寫在圣旨中的,就是這樣還不愿意,那我們也別無選擇?” 王守仁默默想著,這件事的難度他十年前提出來確實不合適。不過皇帝謀劃十年,所積攢的力量交予他使用,他的底氣也足了許多。 大同左衛(wèi)的進度偏慢,不管是什么理由,這個時候都已經(jīng)變成了借口。 王守仁懶得再去和他們廢話,他今天親自到這個千戶所,既然來了,就是要把這些的職給撤了,并由其他人代替。 其他幾鎮(zhèn)的經(jīng)驗都是一樣的,不動一點人,這事情做不下去。 “部堂?”他手下有個很年輕的指揮使,便是韓十二郎,而所帶的兩千護衛(wèi)兵馬,更是個個兇悍。 “拿下吧。” 王守仁平淡下令。 門前的幾個大漢驚懼于這一番變化,紛紛高呼,“部堂,石總兵,這是要干什么?我們都已配合土地的丈量了?!為何還要拿我們?!我們冤枉!” 石奉并不好講話。 實際上來之前就已經(jīng)查明了,這些人不敢造反,不敢違抗上意,但是就是舍不得自己的那點不法之財,所以上面旨意來了,他們也量田,但量來量去都量別人的田,反倒是把自己的通過各種名目轉(zhuǎn)移,或者是賤賣,最后撈一筆。 這叫什么配合? 副總兵朱鳳則怒斥,“你們幾個還敢喊冤?難道不知道陛下派的錦衣衛(wèi)已經(jīng)到大同了嗎?你們那點事還當錦衣衛(wèi)查不出來?!” 王守仁背身揮手,他是不想再和這些人廢話了,大同左衛(wèi)的情況他是親眼所見,與其浪費時間在這些人身上,倒不如快點分田,因為相當數(shù)量的軍戶一直都餓著肚子。 “將抓這幾人的消息散出去,從明日開始,大同鎮(zhèn)各衛(wèi)所仍陽奉陰違者,立斬不饒!本官也不怕他們糊弄,陛下已經(jīng)派了錦衣衛(wèi)副使進行首輪巡視,動作快的,薊州已經(jīng)進行二輪巡視!這些情況都告知各衛(wèi)所,看看是否就有這般膽大之人!” 同時王守仁還下令,總兵和副總兵要分別率領(lǐng)兵馬到各衛(wèi)所督辦,他帶來了三萬六衛(wèi)人馬,分別派給他們一衛(wèi),再加上石奉和朱鳳自己帶的人,這樣確保不會有不滿之人亂來。 兵痞和文官不一樣,老話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書讀多了容易膽子小,但是兵痞不一樣,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不識幾個大字,很容易憑著情緒亂來。 但他王守仁是干什么來了? 五月之后,他抵達大同便暫時不準備走了,剩余的兩萬精兵由他親自率領(lǐng)坐鎮(zhèn),倒要看看這事是有多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