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5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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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個人時, 王守仁在行轅書房給皇帝寫奏疏,稟報清屯的具體進展,同時闡述自己對于重新整兵的一些想法。 從三關(guān)鎮(zhèn)看到大同鎮(zhèn),軍戶的逃亡是一個普遍現(xiàn)象,導(dǎo)致堡不成堡,所不成所,到目前為止,他就沒見到一個千戶所是完整的。 而且這樣的改革,肯定會埋下不滿的種子,所以三關(guān)和大同也需要趁此機會重新整編。 …… 京師,乾清宮。 皇帝拿著奏疏,對著自己的大臣念起來:“王守仁認(rèn)為,軍鎮(zhèn)兵馬的精簡和重新編練勢在必行,他建議此事由兵部牽頭,但同時各鎮(zhèn)因地施策。同時,他建議不將薊州、榆林以及寧夏將部隊規(guī)模縮減的策略用于大同鎮(zhèn)和三關(guān)鎮(zhèn)。 因為薊州西側(cè)有宣府,寧夏和榆林在河套收復(fù)以后不再是最前線,但三關(guān)鎮(zhèn)和大同鎮(zhèn)則不同,大同是山西門戶,離河套遠(yuǎn),離京師近,如同一個人的脊背,如果大同也縮減規(guī)模,就會造成兩頭重而脊背輕,一旦韃靼人以此為突破點,則必定震動京師。換言之,邊疆防線就有缺口,因而大同反而應(yīng)該重點經(jīng)營,繼續(xù)筑造堡、城等防御工事?!?/br> 兵部尚書齊承遂也回來了,皇帝召他前來,必定涉及到九邊現(xiàn)在的清屯和軍備整頓。 王守仁的確是一代大家,他沒有囿于現(xiàn)在朝堂上彌漫著的縮編的氛圍之中,而是仍然提出自己的看法。 其實朱厚照的本意是要轉(zhuǎn)防守為進攻,始終維持規(guī)模較大的騎兵部隊,隨時對韃靼進行清剿。 不過從長治久安的角度來說,繼續(xù)鞏固防線一樣重要。 這一點,王守仁提醒得倒是對的。 “你們以為如何?” 齊承遂已經(jīng)回京,他今天也入宮了,“微臣以為可行,只不過大同三成軍戶已然逃亡。先前幾鎮(zhèn),都是規(guī)??s減,還可以多中選優(yōu),可大同要擴充,要新增軍戶這必然不易?!?/br> “是啊。”朱厚照嘆氣,“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dāng)兵。誰又想去當(dāng)個軍戶?” 皇帝這樣講內(nèi)閣和幾任尚書,都說不出話來。 這就要涉及明代的戶籍制度了,而戶籍制度牽涉就廣了,朱元璋給每個人都安排了一個角色,并且一個人的戶籍一旦確定,其子孫都輕易不能改變,所以非常的僵化。 不過要改起來也不容易,尤其是眼下這個多事之秋。 “若是人數(shù)不足,則只能用募兵代替,朕是反對為了湊數(shù)而將身體、年齡都不合格的士兵也招納進軍營之中的。禮卿前些日子提了一個想法,朕覺得可以是有效的補充,薊州、大同等地在軍戶逃亡之后,此番清屯一定會有多余的土地,這樣一來朝廷可以在那些地方招募流民進行商屯?!?/br> 顧佐今日也在,他拱手稱:“商屯之事,臣已經(jīng)安排了下去,臣計劃在四川、河套、薊州三地進行商業(yè)屯墾,少府已各撥二十萬兩銀子,計劃耕種五十萬畝土地,可產(chǎn)糧100萬到150萬石。” 朱厚照琢磨著,在他的概念里,新的商屯和之前大明商人為了鹽引而進行的商屯完全不一樣,這次他們是以國家的力量在進行,所以準(zhǔn)確的講,這是一種集中力量辦大事。 “分了三個負(fù)責(zé)人?” “是?!?/br> 朱厚照躍躍欲試,“朕,還真想去看看,看看成片的金色麥浪?!?/br> 眾臣一聽大驚,“陛下千金之軀,再不能輕易涉險,萬一有些閃失,臣等萬死莫贖!” “禮卿……” “陛下!”顧佐跪了下來,“臣知陛下憂心國事,心中裝的是天下、是百姓,但閣老們說的對,陛下的肩上也系著江山社稷,因而懇請陛下三思!” “那這商屯之事……” 顧佐連連磕頭,“陛下放心,臣無論如何將此事辦得妥當(dāng)!” “朕可惦記著呢,不能出紕漏?!?/br> “是!” 眾臣心中長舒一口氣。 不過朱厚照本身也是通過這種方式告訴他們,這是他可重視著呢。 雖說僅僅五十萬畝有些少,不過這才剛剛開始,和造船一樣,這不是花錢就能辦到的事,那么多的地,得找到足夠人耕種,這才是要害所在。 第六百二十四章 皇建有極 之所以這樣推進商屯,賺錢是其中最不重要的一個因素。 再者說了,哪朝哪代靠他娘的種地能賺到錢? 朱厚照畢竟也是有些見識的人,他當(dāng)然懂得這個道理。 但是他還是同意了顧佐上奏的,關(guān)于以少府的資金進行商業(yè)屯墾的建議。 因為土地不耕種是個浪費,多產(chǎn)出一些糧食對于整個國家是好事,而且招募而來的老百姓也算有個生計。 這兩點才是真正有意義的地方,至于那一百多萬石的糧食,說實話就是沒成本,全拿出來賣,又能賣多少錢? 另外,當(dāng)朝廷掌握的糧商能夠有這么多的糧食產(chǎn)出,緊急關(guān)口調(diào)動起來肯定是比從民間加稅要來的更快,也可以盡量避免刺激老百姓。 最后,政府掌握著糧食,可以對糧價有影響能力,當(dāng)某個地區(qū)糧價過高,調(diào)節(jié)起來是有手段的。 基于這三種影響,他同意少府糧商擴展產(chǎn)業(yè)鏈條,不要只當(dāng)個倒買倒賣的中間商,而要回到源頭。 同時這也是解決四川人口不夠、湖廣流民遍地以及河南等中原地區(qū)人地矛盾突出的一種手段。 而缺點就是,一旦后面貪腐不能控制,那寄生于朝廷商屯體制下的那些老百姓便要辛苦了。 這也沒辦法,一件事不可能每一面都很好。 這件事他是交予顧佐總負(fù)責(zé),本來也考慮過或許應(yīng)該讓一位閣臣總領(lǐng),但后來想著這種有些新的東西還是讓年輕人來,楊一清和王鏊多多少少帶一點老古板和老套路。 至于大同,以現(xiàn)有的衛(wèi)所兵為乙級衛(wèi),以招募兵為甲級衛(wèi),以兩種方式結(jié)合的辦法,實現(xiàn)將大同進一步打造為軍事重鎮(zhèn)的設(shè)想。 朱厚照和朝臣商量了一番之后,決定以這樣的辦法來回復(fù)王守仁。 至于那些因為陽奉陰違被抓起來的人…… 皇帝一邊寫著朱批一邊對大臣說:“說來也巧,前些日子,靖虜伯也向朕上了一道奏疏,請示那些抗命之人如何處置。朕覺得可以統(tǒng)一回復(fù)他們兩位:朕明白他們慮及所抓之人有千戶甚至有指揮使,這些人都是品級不小的朝廷命官,要是不上奏就先斬了,總是不太好。 但他們兩位都是總督職,靖虜伯掛兵部尚書銜,王守仁掛兵部侍郎銜,朕也都賜予了他們王命旗牌,本就有先斬后奏之權(quán)。清理軍屯又是朕強調(diào)再三的國策,陽奉陰違、不遵圣令,等同兵敗棄城,有何理由不斬?” 天子這樣講話,大臣們都是以往從未聽過的。 他們只曉得,天子會告誡大臣要慎用手中權(quán)力,沒想到還有覺得他們的動作尺度仍然不夠的。 實際上,朱厚照也真是溫和派, 按照道理來說,只要侵占的土地,交不交都該殺,憑什么你認(rèn)了錯,過去的違法事實就不追究了? 法理是這樣。 只不過他為了更便于推動軍屯的清理,所以后退了一步。 但這一步也是最后一步,如果給了活路還不走,找死怪誰? 朱批的最后一字落下,本來想畫句號的,結(jié)果想來想去還是多加一句給王守仁:上述等人既已明確是藏匿土地、躲避清屯之罪,為何還要上奏?大同軍屯清理緩慢,來往公文是不是又會拖延一月?爾身懷王命旗牌,應(yīng)敢于決斷,何以優(yōu)柔至此?今后再奏,朕要聽聞清屯進展。 寫完之后,他自己又看了一遍,接著覺得語氣不夠重,下意識的對王守仁溫柔了,所以再寫八字:切記切記,不得有誤! “尤址?!?/br> “陛下?!?/br> “這道疏朕批好了。事情急,不要再走流程了,直接讓人快馬遞給王守仁。” “是?!?/br> 而后朱厚照又和眾臣子議了一下宣府的情況,宣府總兵楊興推動屯田清理倒是得力,如今各衛(wèi)所的土地丈量均已接近尾聲,這倒是出乎他們意料。 由此也可見到楊興對宣府掌控力度之強。 而王鏊、楊一清、齊承遂自然也都說了他們的顧慮。 不過朱厚照還是有些固執(zhí),“朕不顧各種反對之聲,堅決要清理軍屯田地,如今終于有個總兵能夠做得好,朝廷卻又開始擔(dān)心,這是不是不夠君子而顯得小人呢?” 楊一清心說,陛下是擔(dān)心這一點,而不是真正對楊興放心嗎? “陛下不必有此顧慮,老臣幾人的意思還是要對楊興進行褒獎,甚至加官進爵?!?/br> “加官進爵……明升暗降?”朱厚照輕輕笑了起來,“哪個不是聰明人?哪個看不出來?朝廷出了個人才,咱們就用高高的榮譽把他掛起來,讓他在不到五十的年紀(jì)就頤養(yǎng)天年?不夠聰明?!?/br> 不夠聰明? 大臣都聽得懂。是這種處理方式不聰明,但并不是說不該按照這個意思去處理。 但朱厚照絕對不會承認(rèn),他擺擺手,“朕不猜忌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做得好,就大大方方的賞。侍從室還要去個人……喔,不,去人倒是會嚇到他,去一封信,讓楊興給咱們說說為什么宣府能行,為什么他推得動?!?/br> 該給的榮譽都給他,不要怕把這種人抬起來,就是要抬高,才好看看是什么心肝脾肺腎。 大明朝的天下沒到亡的時候呢。 所以這件事只要不庸人自擾之,就不會橫生許多麻煩。 而等到人都走掉的時候,朱厚照果然開始收回笑容,“這個楊興是個文官吧?” 靳貴湊近回答,“是文官,他在弘治年間歷任山東道御史、山東左參政,河南按察使等職,因其帶兵有才,行事果決,弘治十六年授宣府副總兵,后來陛下又按例授其總兵?!?/br> “知道了。尤址?!?/br> “奴婢在?!?/br> “帶個話給宣府的鎮(zhèn)守太監(jiān),今日宮里的話允許他透露出去?!?/br> 朱厚照在外臣面前展示的是道,私底下又要用術(shù)。 道,是他不能拿一個清屯有功的人下手,至少不能承認(rèn)。 但他確實也得看看楊興自己要怎么應(yīng)對朝堂上對他的這種猜疑。 文官與武官不同,文官一定是看得懂興衰之道的。 如果他應(yīng)對無措,那他可能不夠格玩這套游戲。 “陛下,”尤址壯著膽子問了一句,“要不要奴婢再加派東廠的探子過去?” 朱厚照深深看了他一眼,差點沒把老太監(jiān)的汗嚇出來。 但最后,皇帝沒有沖他發(fā)脾氣,而是轉(zhuǎn)頭問自己侍從室的人,“你們呢,你們以為要不要?景旸你說。” 景旸心里一抖,略帶緊張的說:“回陛下的話。微臣以為,要?!?/br> 朱厚照則摸了摸鼻子,瞇著眼睛說:“不僅要要,而且去露個破綻,讓他知道東廠來了?!?/br> 針對不同的人,他是不同的辦法。 王守仁他是相信的,但是楊興……當(dāng)皇帝不能天真。顧大局歸顧大局,有些安排還是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