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6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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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人都是嘉靖年間非常有能力的大臣,張驄現(xiàn)在是大理寺卿,這個職位很高,但大概與他期望不相匹配。 尤其是在正德朝,因為正德皇帝要做許多事。 干好那些皇帝交代的具體的事的大臣才會受到重用。 比如說楊廷和,看似不溫不火,但先是推廣紅薯,然后重議禮教,本身還是閣臣,這種人對于那些在他下面的人來說,就很絕望,你怎么才能翻過這座山? 他的地位也比一個大理寺卿要穩(wěn)很多。 但張驄有此結果,也是性格使然,正德五年,他與錦衣衛(wèi)副使麻斌相交過密,引起天子不滿。 繼而從原來的青云直上變得像如今這樣可有可無。 而且他一朝得勢之后,為人較為囂張,在朝堂上猛打猛撞,雖說都是奔著皇帝的心意去的,但朱厚照也得顧全大局,朝廷又不是為他張驄開的。 正德八年以后,不論是皇帝召見的次數(shù)還是具體負責的事情,張驄都逐漸落于人后。后來更是讓他去做了大理寺卿,干的就是得罪人的活。 要知道原來作為軍屯的直接參與者,他可是經(jīng)常與皇帝直接交流的。 張驄本身也有些苦悶,但他這種人,回過頭來再找楊一清為他站臺,那是不可能的。 楊一清又不是笨蛋,只需要一件事就能看透其本質。 失去天子和首揆的青睞以后,張驄在朝中舉步維艱。 直至此番,也冷落了他近三年了。 人有的時候是需要教育教育的。 朱厚照把靳貴叫了過來,問道:“充遂,那個張驄最近老實么?” 靳貴不知道怎么答,“陛下說的最近,是指近半月?” 朱厚照:“……” “怎么?這半月又不老實?” “臣以為倒也不能這么說,只是近來朝中有產(chǎn)業(yè)之議,張驄似乎很有興趣,微臣知道的有數(shù)人都被他拉著討論此事,不過大多并不愿與其為伍。” 朱厚照嘆息,這個家伙人緣是真差,連靳貴都不愿意講他的好話。 但不管怎么說,張驄還是非常有能耐的人,更關鍵是他有幾分公心,做事情是考慮這個國家的,這很難得。 想了想,朱厚照還是決定召見他。 張驄接到旨意以后分外重視,沐浴更衣的時候都十分認真,沒有一點敢糊弄的心思。 便是在侍從室外等著的時候,也正襟危坐。 在他之前,朱厚照見的是成國公朱輔,商量的是軍學院之事,人走之后,朱厚照在門口瞄了他一眼,斜著眼睛說,“讓他進來吧?!?/br> 張驄得到旨意,小碎步似的快些邁進來,而后行大禮,“微臣大理寺卿張驄,參見陛下!” 朱厚照也不叫他平身,就站在他邊上說:“張驄,朕在江南辦了幾件案子,你都知道吧?你怎么看?” “微臣都知道,陛下為民做主,懲治兇惡,此乃圣君所為?!?/br> “大理寺有審訊重大案件之責,也是三司會審最后一道關卡,你可得給朕守好這道卡?!?/br> “是!微臣謹記!” “平身吧,跟朕進來?!敝旌裾照f完之后,轉身向御案,“張驄。有件事,朕要和你明說?!?/br> 張驄在后微微彎腰,“是,臣躬聆圣訓。” “朕聽聞,你想找個人議議產(chǎn)業(yè)都沒人搭理你。當皇帝嘛,喜歡孤臣,你也是飽讀詩書之人,定是知道的,所以朕,是不討厭你的。不過皇帝喜歡孤臣是一方面,像你這般弄得滿朝上下沒一個朋友,朕要是用你,就得安撫除你之外的一大幫人,這個兩難,朕不好抉擇啊?!?/br> 張驄心中的痛被點到了,他誠懇道:“陛下,臣知錯了。” “你的能耐朕是知道的。但就是看不得他人好,這得改改。如今這朝堂之上,人才濟濟,且各有特點,不是只有你張驄才能輔佐朕治理好國家,楊一清、王鏊他們哪個不是三朝元老?顧佐、顧人儀也非胸無點墨,那怕就是毛紀,雖然總是和朕頂牛,但是他敢言、直言,且一心為公,更不要提周尚文、王守仁為國戍邊,屢立戰(zhàn)功。這么多人,這么多事,都叫你辦,你辦得過來?辦得好么?” 張驄頓覺羞愧。 性格是于天生,有些人能受得了頭上有人,比如王鏊,楊一清在他頭上那么多年,他也懶得計較。張驄就是覺得圣寵最好都落在他頭上,那才好呢,這就有問題。 “聽陛下之言,臣愧不能當,請陛下治臣之罪!”張驄也跪了下來。 “懲戒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朕花上這個時間與你費這些口舌,不是為了收拾你,真要收拾你一道旨意即可。朕的目的,還是希望你能為朕效力,一方面替朝廷做幾件實在的事,另外一方面也為你自己贏一些功名。你可明白?” 張驄聽得懂,“蒙陛下不棄,若臣尚有一絲機會,定不會再辜負陛下今日點撥之恩!” “好。這件事正要用上你這個人緣不好,希望你不要再讓朕失望?!?/br> 第七百零二章 核田歸稅 西北確實打勝了,朝廷也定下了戰(zhàn)后的各種事宜。 從百官到后宮都很很興奮,不過朱厚照可不會沉浸在這份喜悅之中以為從此就天下太平了。 從江南回來以后,他心中是藏了事情的。 便是士紳優(yōu)免。 內閣在進行產(chǎn)業(yè)之議,那是他們的差使,朱厚照也有自己的差使。 而之所以會選擇張驄,一是他在軍屯清理時確有一種果決,其次便是他這個壞人緣,士紳優(yōu)免一旦被停止,不知多少人會想著走后門、托關系,以此來取得豁免。 如果這個人是張驄,那他們就比較頭疼了。 不過朱厚照唯一有些擔心的是,張驄在軍屯清理之中表現(xiàn)優(yōu)異,雖說當時也升官了,而且是幾年時間從知縣驟升為朝廷高官,但被他冷遇這也是事實。 而人都是會變的,如果這一次他記吃又記打,開始變得有些私心的話,也不能說沒可能。 這也是今天有這樣一番談話的緣由,他想盡量打消張驄的顧慮,所以很明確的說出朕并不討厭你這樣有些奇怪的話。 只希望他有私心,但不要太重。 朱厚照是皇帝,臣子有些小毛病,他不可能哄著、慣著,必要的管束和教育是肯定需要的,如果他要因此而心生隔閡、選擇相背而行,那也只能怪他自己沒想清楚了。 這樣的話不好講,只是在心中放著。 但他期望著,張驄能和他君臣相和……所以并不愿意他挑錯了路…… 于是乎還是忍不住提醒,“張驄,圣人都說人無完人,朕今日點撥你本意還是愛你之才,你萬不能走向極端,負朕之望,明白嗎?” 張驄心中微顫。 他忽然間害怕了。 皇帝講這番話是什么意思? “是,微臣……謹記陛下教誨!” 朱厚照最多最多做到此處了,雖然心中還有些隱憂,不過……也就算了,后面再看好了。 “尤址,搬張凳子來?!?/br> 張驄謝了恩以后坐下。 “今日朕告訴你的事,你在京中先不要聲張。除了南巡時與各個巡撫商議,朕回京之后還未講過?!?/br> “微臣明白?!?/br> 朱厚照背著手,“朕此次下江南,見到了許多為禍鄉(xiāng)里的惡霸,他們要么是當?shù)卮蟮淖谧?,要么是寄生于當?shù)毓倭诺暮缽姡斈晏婊实蹫槭緦ψx書人之優(yōu)渥,所以準其免賦,這本是一項善政,但百年來卻已完全異變,以至于到了威脅朝廷根基,社稷穩(wěn)定的程度。你是個很有才干的官員,應當明白朕在說什么。比如,投獻?!?/br> 張驄微震,陛下竟然要動這個! “投獻之事朝廷早以得知,在朕之前,宣宗、英宗時都有臣子上報過此事,但最后都不了了之。實際上,投獻之害,頗為巨大。一則,它讓朝廷的稅基不斷縮小,但本朝的包稅制之下,稅收總額并不減小,如此一來官僚與豪強聯(lián)合,繼續(xù)壓榨越來越少的自耕農(nóng),導致朝廷的歲入不增,但自耕農(nóng)的稅賦卻在增長。 如此,逼得越來越多的百姓放棄土地,這幾十年來的流民大多由此而生。而等到天下處處都是流民的時候,天下就該大變,朕這個皇帝也該做到頭了。所以你說,這是不是要命的害處?” 天子說得也太嚇人了。 張驄忙道:“陛下不必如此憂慮,自正德初年以來,百業(yè)興旺、四方安定、邊軍更是煥然一震,四方諸夷皆臣服,如此盛世之際,絕不至有驚天之亂?!?/br> 朱厚照則依舊認真,“朕聽說過一句民間的諺語,說的是天晴的時候就要修房子,等到下了雨就來不及了。士紳優(yōu)免是太祖所定之策,朕當然知道祖制不可更改。但現(xiàn)實的弊端擺在眼前,若是知道卻不更改,等將來到了地下,才會被祖宗所責罵。 反過來說,你所言不虛,但也正是這樣的盛世光景才能容許做這樣大的變動,況且,朕雖比不得太祖太宗,但百年之后,古來帝王之中勝過朕的又能有幾人?朕若不做,后嗣之君更不可能做,甚至想做也做不成。因而朕決心已定,士紳優(yōu)免不可再繼續(xù)! 張驄,朕與你說實話。重新讓士紳繳納錢糧絕不是簡單易行之事。你若心生退意,朕也理解,你此時就可與朕講,朕不會對你做任何的責罰。但你若不講,領命之后陽奉陰違,壞朕大事,這就說不過去了……總之一句話,朕可以容忍你膽魄不足,卻不能容忍你破壞大局,你要想好?!?/br> 張驄握了握拳頭。 當時軍屯也是這樣。 也不知道為什么,到了他這里就是難得不得了的事情。 反觀楊廷和之流,現(xiàn)在要么是跟人考察古獻,追尋文字起源,要么就是三五成群相聚,品評古往今來的英雄人物,還要給人家做蓋棺定論的評價,真不知憑的是什么。 而且不僅接著簡單的活,還有閣老給當著,兒子又是天子欽點狀元,侍從室的侍從。 這些事想起來當然令他難受。 但天子親自問詢,他也不敢不接這件難事。 什么容忍你膽魄不足這種話好聽是好聽,但伴君如伴虎,真要做了這個選擇,他的仕途也就結束了。 另外他苦悶了三年,本身也是要等個機會…… 心里一番掙扎以后,他跪了下來,正式道:“皇命在上,臣敢不奉承,愿以此微軀,盡瘁國事,雖赴湯蹈火,臣亦不辭!” “想好了?” “想好了!” “想好了就行。這件事,必定會引起朝堂震動、天下震動,想要做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br> “臣以為有一個難點?!?/br> “什么?” “陛下要收士紳的稅,就要先弄明白士紳有多少田,這就需要清丈田畝?!?/br> 這四個字說得簡單,可自古以來就沒幾個人能做得成。 當然,朱厚照知道有一個猛人做成了,至少是部分做成了,這個人就是張居正,史稱萬歷清丈。 其實古代的改革說到底就是四個字:核田歸稅。 這在建國初期是可以的,一百年后土地開始兼并,如果能在中后期重新進行核田歸稅、哪怕是部分成功,那么延續(xù)半個世紀的王朝壽命一般是沒有問題的。 這是最最本質的改革,道理也很簡單,整個國家就是農(nóng)業(yè)國,所有的人都靠種地,地的問題解決好了,剩下的都是旁枝末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