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63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在選秀奮斗的我總被迫修羅場、小海馬嬌養(yǎng)日常[七零]、殺戮拼圖、我真有這么壞嗎、八十年代順風順水、大佬的小祖宗太兇殘了、水天一色、小糖O穿到正常世界、笨蛋美人勇闖無限流、[西幻NP]勇者今天跑路
既然認定于國不利,又怎會茍全己命? 最先站出來的就是顧人儀,哪怕是被冠以恃寵而驕的名聲他也顧不了那么許多了,“陛下!臣斗膽請陛下收回成命!臣相信,楊閣老今日之言乃是出于公心,如此為國為君之忠臣,若是輕易去之,便是不提有傷天下士子之心,同樣也是朝廷的損失,陛下的損失!臣請陛下,三思??!” 砰! 乾清宮中,顧人儀腦袋直接磕在了地板上。 在他之后,工部尚書毛紀也隨即跟上,“臣附議!請陛下收回成命!楊閣老博學機敏,心系家國,尤曉暢邊事,為官幾十年來,治馬政、督三邊、拒韃靼、清吏治,始終勤勤懇懇,對陛下更是肝膽相照,此為人所共見!如今稍犯小錯,便如此重處,臣恐有傷圣德矣!” 毛紀后面, 外務(wù)大臣顧佐、吏部尚書梁儲,禮部尚書王華也跪了下來。 倒是兵部尚書王璟、戶部尚書何鑒以及刑部尚書趙慎,稍微慢頓一拍。 君臣之間似乎也在此時僵住。 朱厚照也在深度的糾結(jié)之中,他的本意是要推動田畝丈量和免除優(yōu)免,倒不是對楊一清有什么太大的意見。 明明是楊一清自己和他耍脾氣。 “顧人儀、毛紀。朕來問你們,今日從早朝至今,朕有說過一句責備楊閣老的話沒有?說!” 天子怒斥,顧人儀仍不改色,“回陛下,沒有!” “毛紀,你說朕那樣處置有傷圣德,其實是想說朕刻薄寡恩吧?可朕一沒有過于責備楊閣老,二沒有主動革其職,怎么就刻薄寡恩了?” 毛紀更加肆無忌憚,他說道:“楊閣老乞求致仕,乃是不得已而為之!陛下熟讀經(jīng)典,通曉史學,自該知道,大臣于此時請辭,乃是無奈之舉!” 他就剩沒說皇上你就別自己裝傻了。 “他無奈?”朱厚照繼續(xù)不承認,“他有什么無奈?朕要丈量天下田畝,是讓他cao了這個心,還是讓他去得罪人了?” “陛下!”毛紀一向知道皇帝善于‘狡辯’,他只能把腦袋扣在褲腰帶上說直白的話,“自古明君,都是與臣子共議國事,集思廣益、博取眾長,如此才能做到兼聽則明。今停止士紳優(yōu)免之令,楊閣老力勸不得,陛下仍自強推,并要繞開內(nèi)閣。臣乞圣上稍想,任誰是首揆也再無臉面留下!” “胡說八道!”朱厚照從御桌上拿個奏疏直接砸他的腦袋,“你還讓朕好好想想,繞開內(nèi)閣是不是令他無奈!你自己好好想想,何為圣旨二字之意?朕的旨意,一個大臣不同意,令朕不得不繞開內(nèi)閣,這是誰無奈?!” 奏疏是不疼的,但還是砸的毛紀腦袋一晃。 “朕若不是委屈求全,就該以抗旨之罪要他的命!怎么?照你毛尚書的意思,朕想做的事,就是一定要閣老同意,閣老不同意,便是再找其他人也不行,否則就是讓他無奈,讓他不得不乞求致仕,就是朕刻薄寡恩!好?。」??!?/br> 皇帝已怒極,他指著毛紀厲聲質(zhì)問,“那你來告訴朕,現(xiàn)在楊閣老不同意停掉士紳優(yōu)免,朕應(yīng)該怎么做?!你也是盛名一時,博學多才的聰明人,你想個辦法!還有顧人儀,你也說!” 這個就比較難了。 復雜的問題被皇帝簡化成到底聽皇帝還是聽閣老的了。 毛紀和顧人儀都不講話,他們的確是聰明人,這個問題不能答的。 所以一時都只能跪著不說話。 但朱厚照又豈是一般人,他得理不饒人,直接下旨,“君前奏對,難道可不回天子之問嗎?!你們到底還有沒有將朕放在眼中?!毛紀,朕命令你!現(xiàn)在就說!” 毛紀沒辦法,“陛下,《論語》有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主和大臣各司其職,各守其道,《尚書》則有‘言無不盡、言無不通’,皇上與閣老有爭執(zhí),自可以禮為先,忍讓寬容。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如此可矣。” 讀書人的嘴就是這樣的,噼里啪啦一大通,說了和他媽沒說一樣。 朱厚照則有部分小流氓的氣息,他不屑一顧的說,“楊閣老?!?/br> “罪臣在?!?/br> “聽毛紀的意思,咱們之間應(yīng)該充分溝通,你現(xiàn)在就告訴他,朕有沒有和你溝通?” 毛紀心中一沉。 楊一清也知道關(guān)鍵所在,他不愿意賣掉毛紀,便講:“微臣曾向陛下奏諫,為陛下所駁?!?/br> “糊弄誰呢?!把話說的清楚點,溝通了,還是沒溝通?” 楊一清嘆息,“陛下,此皆罪臣之過,更與旁人無關(guān),陛下不必如此動怒?!?/br> “啊,朕今天才知道你楊一清也是如此油滑之人吶。對朕的問題答非所問,其用心不就是不愿意挖坑給毛紀么?明白了,這應(yīng)該就是官官相護四字吧?” “陛下!”王鏊大聲疾呼。 “閉嘴!” 朱厚照是真煩這些長了十八張嘴的文官,他媽的,今天就一定要把這些人逼死。 他走了下來,指著楊一清的腦袋再問,“事實為什么不能說?!為什么不能回答?你到底什么私心?” 楊一清伏地泣曰:“皇上圣威之前,罪臣豈敢有半分私心?!” “那朕現(xiàn)在令你回答,這件事朕到底與你有沒有溝通,有,還是沒有?!說!” 這樣逼迫一個老臣的景象讓人心驚。 毛紀知道他是保不下來了,他一狠心,剛要開口。 皇帝卻轉(zhuǎn)過身來指著他,“你不要想自攬罪責,相互作保,你的罪責,朕會給你!急什么!” “楊一清,你再讓朕等你,莫怪朕不念往日舊情!” 楊一清被逼無奈,只能回答,“陛下,陛下與罪臣,溝通過……” 這話落地,很多人的心中就像敲了一聲悶鐘。 朱厚照回過頭來再逼毛紀,“你聽到了吧?那么他現(xiàn)在不同意,這件事又當如何辦?” 以前他提出過一個叫《霸臣傳》的東西。 就是如劉大夏這類官員,跟君主意見相左,看似諫言,實則就是逼迫,因為皇帝只剩兩個選擇,要么聽聞納諫,要么就是背上惡名,他們會說你固執(zhí)、說你刻薄、說你嚴苛……等等,都是這樣一個套路。 毛紀沒辦法,他也脫下官帽,痛心的說:“陛下,微臣知罪,請陛下責罰!” “哪敢吶。”朱厚照陰陽怪氣,他咬著牙講,“朕的大臣們可真是厲害,朕想做的事,大臣們得同意,不同意了便不能辦,強行辦了就致仕。朕同意致仕就是刻薄寡恩,好好好,都是忠臣,都是忠臣吶! 當真是無趣的很,也好,朕這個皇帝不當了,你們來定吧。從今日起,你們?nèi)瞬灰雽m,奏疏不要入宮,朕什么人也不見,什么話也不聽。你們這些霸臣,不就是要朕當個傀儡嘛?朕成全你們。 楊閣老,你還是內(nèi)閣首揆,朕得收回成命,不收回成命,朕圣德就該沒了。毛紀,你還是工部尚書,在你的話里,朕還能干什么呢?什么也不能干,就該使勁渾身解數(shù)征得你們同意才能辦事,否則就是違背了君使臣以禮了呀。朕現(xiàn)在給你個痛快的,什么都照你們商定的辦那多簡單?!?/br> 朱厚照起身就走。 他今天如果強行以官官相護的名義收拾了這兩人,那受害者是他們,施暴者就是皇帝。不管生拉硬扯什么罪名,肯定很多人會說皇帝苛責了。 現(xiàn)在朱厚照不按套路出牌,被你們逼得沒辦法,所以不干了。這樣施暴者就是他們。 輿論場在他活著的時候不能丟,因為那不僅是評價,更是權(quán)力。 這是權(quán)力的斗爭。 但他這番話是嚇壞了這些臣子了, 尤其是楊一清,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首揆是不是又回來了,而是焦急的勸道:“皇上!國之大事,不可任性如此,不可任性如此啊!” 朱厚照卻拉著尤址直接出乾清宮,并說:“無妨!無妨!滿朝的忠臣,還不夠么?國家大事在你們手中難到會壞?那你們算個哪門子忠臣?尤址,咱們走!把這乾清宮,讓給他們!” 第七百一十二章 新一代的霸臣 暴力與殘忍從來都不曾真正起過作用。 朱厚照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不想像自己的祖父一樣,明明有掃除犁庭之功,最后卻還是逃不過文人的那張嘴。 他這一步退后,是選擇讓他們留在原位,自己縮回手中的刀。 這有一個好處,就是避免了成片的官員選擇致仕。 這幫老學究還是很難對付的,你以‘致仕后,不可輕易起復’來威脅他們,長期來看是打破利益邏輯,肯定是起作用的,但短期會刺激一部分人激烈行事。 而且朝堂上都是趨炎附勢之輩,也不見得是什么好事,這些年來朱厚照自己所任用的人,雖不乏嚴嵩、王瓊之流,但大多也都是品德端正些的。 長江、黃河都要有,少了一個,另一個就要泛濫了。 所以要少些刺激,以免局勢超脫掌控,而朱厚照不喜歡那種感覺,他要一切盡在手中。 現(xiàn)在楊一清的職位都保留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必再請辭,而且這個時候請辭,朱厚照也只會是一個批示,四個字:內(nèi)閣閱辦。 如此,對于朝堂整體的影響降到最低。 至于繼續(xù)占據(jù)輿論高地,當然也是最為重要的目的。 皇帝這樣走了,乾清宮眾多官員面面相覷起來,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走嗎?必然不行。 這個時候王鏊得拿主意,他說道:“皇上如何能不見臣子?臣子更不能不拜見皇上。今日這宮,是出不得的?!?/br> “對,陛下一時之氣,絕非是真的要撒下手來?!鳖櫲藘x也贊同,“我等與諸位閣老一起在宮前跪請,陛下不見,我等萬不能離去!” 對于他們來說這個選擇是顯而易見的。 這可不是談戀愛,對方不理你,你一生氣也不理對方。現(xiàn)在必須是罵罵不走、攆攆不走的態(tài)度。 但對于楊一清和毛紀來說就有些尷尬。 按照道理來說,皇上最后親口說了,楊一清還是首揆,毛紀還是工部尚書,但他們真的能自己以這個身份來行動嗎? “濟之,介夫。此事皆因老夫而起,自然是由老夫一力擔之。陛下那邊,老夫去請罪,哪怕是拼了性命不在,也一定將陛下請出來?!?/br> 毛紀也不能脫身,“下官也惹怒了皇上,下官陪閣老一同去。” 什么官職暫先不提,這個時候不能出宮,這個共識還是有的。 不過等這群老頭兒起身、腿上的麻痹感稍好些,尤址竟然又在宮門外出現(xiàn)。 “各位大人,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楊一清拱了拱手,“臣子觸犯龍顏,犯下大錯,自然是要去君前請罪。” “陛下口諭,各位大人立刻出宮,不準逗留!” “尤公公!”顧人儀急了,“九州萬方、百兆生民皆系于陛下一身,陛下一時動怒,我等都能理解。但如何能讓君臣相隔、不再相見?這種時候我們是萬不能離宮的?!?/br> 尤址還算平靜,他淡淡的反問:“那顧少府決定怎么做?再逼著陛下改變主意?” 顧人儀臉色一變。 這叫什么話,怎么又是逼? “這不是逼,而是示君主以忠心、誠心!” “這如何不是逼?照顧少府的意思,自此時不再出宮,除非等到陛下回心轉(zhuǎn)意,這不就是以自己的性命逼迫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