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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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她在進入太虛、觸碰天道后自然而然知曉的東西,但她仍舊不知自己緣何至此。靜昭儀的記憶已經在方才與她融合完畢,早在那個時候,她便猜到自己并非凡人。 至少沒有哪個凡人攜帶三世記憶,還在現(xiàn)世被厲鬼纏身的。 正當她疑惑之時,一道聲音灌注進了她的意識。 說是聲音或許不太恰當,沒有文字和語言,那道意識毫無阻礙地與她“交流”著,這或許意味著太虛并不如人們猜想的那般只是客觀存在,而是有著自主意識。 它在向自己表示著親昵。 這個念頭出現(xiàn)的瞬間,若是有rou身,宋晚想,自己額上一定已經出了冷汗。 你身上有祂的氣息,太虛“說”。 祂? 太虛只給出一個模糊的代稱,她們的交流并不依靠人道語言,是以宋晚也無法判斷那究竟是什么。 但……太虛本身竟也對實際存在的產物有傾向性嗎? 她屏息凝神,但太虛卻并未有下一步動向。她感到自己被虛無包圍,質料早已遭到拋卻,“形式”似乎也與真實隔絕開來。 太虛在用自己的方式試探著她。 這里的一切思想都無處遁形,但好在太虛仿佛只是為了確認什么,窒息的感覺只持存了短短一瞬——這里并沒有確切的時間概念,意識便逐漸回籠。 困意徹底席卷而來之時,她感到一直沉寂的天道,似乎投來一道意識…… 熟悉的震動好像已經持續(xù)很久,宋晚從夢中猛然驚醒,殘存的理智讓她沒有第一時間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瞳孔緩慢地聚焦。 她緩緩偏過頭,枕邊的手機睡前開了震動模式,屏幕亮起,鎖屏上有一條新消息。 她壓低聲音深吸一口氣,拉上被子蒙住了臉。 視線重新適應了黑暗,透不過氣的被子里讓她找回幾分真實感——隨著靜昭儀走過一場大夢,又穿梭人道、陰間、太虛好幾個場景,睡眠的意義一點也沒有回歸,她反而被更深重的困倦籠罩。 但睡不著。 看來重新入睡短時間內是不可能的了,宋晚索性按下心中煩躁坐起來,伸手撈起屏幕還亮著的手機回消息。 【陳若晴】:寶你怎么啦?做噩夢了嗎?我聽你好像呼吸有點急……不舒服嗎? 時間五分鐘前。 宋晚抿了抿唇,打上一句:做噩夢了,沒事,謝謝關心,早點睡。 隨后把手機一扔,蓋上被子又躺下了。 翻身時卻碰到一個冷硬的物體。 她訝然伸手一摸,竟是那只睡前不知怎么模模糊糊褪去的鐲子。 她抓在手里摩挲片刻,忽地意識到這材質有些熟悉。 并非是沒有見過,而是…… 竟與夢境中祁空送靜昭儀的步搖出自同一種材質。 伴隨步搖輕晃聲響的畫面不可避免地在腦海中浮現(xiàn),她沒來由覺得有些熱,或許需要再過幾天降溫時蓋這床厚一點的被子剛好。只有手心細鐲捂不熱的冰涼才能讓她清醒幾分。 既然送的都是同一種東西…… 宋晚也不知自己究竟應當?shù)贸鰝€怎樣的結論,祁空身上有太多的謎團她無法解開,甚至連她自己的身份,她都不能說是確定。 她平生第一次生出自我認知的迷茫來,過往十九年按部就班的人生似乎無論如何也無法導向現(xiàn)在的結果,但事實是無可預料的結局已經擺在她面前,機緣巧合之下她有了前世、更前一世的記憶,故人們有的還在,有的已歸為塵土。 只有祁空完整地旁觀這一切。 只有祁空。 心中忽地生出密密麻麻的刺痛,她騙不了自己在冷宮的心動是假的。她原先以為那不過是屬于她人的東西,她作為后來者無論如何也只能做無關緊要的旁觀。但當情緒和體感一起涌來,像是割裂的兩方一般撕扯著現(xiàn)世的魂魄和身體,她方知曉自己做不到。 一切都真實得仿若切身體驗。 舍友們都已熟睡,就連剛給她發(fā)過消息的陳若晴的床位也傳來均勻沉穩(wěn)的呼吸聲。宋晚在黑暗中被剝奪視線,是以聽覺的敏銳程度被無限放大,一絲一毫的聲音都在阻礙著她從這場漫長的拉鋸中抽身出來。 她必須清晰地分明真實與虛幻,當下與過去。 那么此刻的她,也在被天道默默注視著嗎? 她隱約知道天道掌握著世間一切生死動向,越是如此作想,不知何時起始的被窺視感變愈發(fā)強烈,讓她不寒而栗。 但一切的一切,都在天道的規(guī)則之下運行。 想通這一點,她方好受許多。正準備重新睡下之時,才察覺自己手中仍攥著鐲子。 ……戴上吧。 冥冥之中似乎有聲音這樣說道,像是篤定了其中蘊含的念力不會害她。宋晚糾結再三,仍舊將它戴在了左手腕上。 幾乎在鐲子套上手腕的一瞬間,她便又如往前一般,不再感受到它的存在,像是早已融入骨血。周遭雜音都離她遠去,困倦感掙脫桎梏重新占據(jù)了脆弱的意識,環(huán)抱著意識墜入深淵。 一夜無夢。 第二天宋晚難得睡過了頭,鬧鐘震動了好幾遍都沒能將她從睡夢中吵醒。倒是馮萱中午下課回宿舍見簾子仍拉著,隨口問了一句: “宋晚?你怎么還在睡?” 她方恍惚察覺時間不太對,未從睡眠中清醒的意識支配著她單手摁掉了又一個鬧鐘:“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