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皮案,亦如此。 行兇者做這么多無非是為增加自身的某種欲望,缺失又或者其他……這些無疑催化了查案的難度,可繼續(xù)換個思路。 越是高明的犯案,實則漏洞越多。 越精心復雜制作,越容易留下破綻,漏洞,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徐有功訪河而上時,心中便已對兇犯有了初步猜想,只是,這猜想有很多種,具體還要等到線索收集,綜合后,才能下最后定論! 勘查完人皮與蒲州并無區(qū)別,徐有功出門。 所前,蒙著紗巾的衙差正端來一方「三神避穢湯」,“大大……大人,先請服用避穢湯,去去尸氣!” 衙差瑟瑟發(fā)抖不敢看徐有功。 外面都傳了,徐有功那一雙手能把人心都挖出來…… 他剛在門縫看了,那雙手,確實形如鬼爪。 徐有功謝絕,在外,從不喝外人給的東西,無他,防人之心。 衙差也當即松口氣,聽徐有功又吩咐以后也不必準備,更是高興,緊隨嫌棄,驚詫,睜大眼—— 以后? 這個形如鬼物的家伙還要在這呆多久! 徐有功仍眉眼低垂。 他神色平淡時并不嚇人,若低眉的佛,語氣也無多波瀾,低聲煩請他帶路,找河邊抓捕來的三人。 不想那衙差支支吾吾,徐有功濃眉一皺,“有何不妥?” 第4章 大鬼小鬼 徐有功的視線一對上衙差,衙差便自己被嚇破膽,跪下說,“回大人,無有不妥的!只那三人中……那女……還在昏,”支支吾吾,又說起鬼面少年,“那小鬼頭啊,醒著倒是醒著,不過,他現(xiàn)被縣令老爺吩咐關到死牢,說若天子圣誕前找不到,便……等候發(fā)落。小的不敢?guī)贰笕损埫?!?/br> 衙差伏地,不敢抬頭看徐有功的鐵面。 須臾,他面前似乎有一聲輕微嘆息,又似只是風吹,良久抬起頭,徐有功竟已走遠了。 徐有功通曉朝局動蕩,也知曉這群人怕他什么,武后上任,酷吏橫行,鏟除所有反對聲音。 可這些,徐有功不怕! 他所求,所在乎,只有和他大哥一樣的黎民百姓,又譬如那小少年,能否得到安穩(wěn)太平日子。 徐有功面冷如鐵,一路拱手問“死牢”,全程禮數(shù)周全,全程無人敢應,可他還是找到了。 各地方口衙門司,布局差不太多。 獄所。 深更半夜,燈火通明。 死牢在道路最前,徐有功剛進其中,就聽見最前方那小少年的嗷嗷大叫—— “瘋了嗎你們?那些皮削得極巧,分毫不差,就是幾十年的殺豬匠也未必能剝出如此「白皮天書」!更別說畫工栩栩如生。你們以為,我一沒力氣二沒錢買顏粉!都不用腦子嗎!啊……” 掌摑聲,打斷了話。 酷吏怒罵:“竟然辱罵朝廷命官!你這小鬼口齒伶俐,是否是隱藏身份,從實招來!免得大刑伺候,皮rou之苦!” “招你姥姥!有種打死小爺!” 滿嘴是血的小鬼怒目大罵后,就緊閉雙眼等待第二輪酷刑。 不想閉眼后,周圍驀然一靜。 小鬼不敢睜眼,莫非真被一下打死了?怎么死了,還疼。 咧嘴,睜開眼的小鬼,再次看見把他從花壇揪出來的男人,張口便來—— “大哥,救我!” 徐有功清冷眉目一剎失神,抓酷吏的手微顫,讓酷吏有機可乘,忙扯下手后退到邊角。 “大膽!徐——誰把徐大人帶過來的!” 縣丞本來昏昏欲睡,一睜開眼傻了,徐有功怎么來了! 哪個不長眼的把這羅剎帶進來的! 徐有功這時放下手,站到小少年身前,看向縣丞平淡道:“無人,我自己找來的?!?/br> 哪里不讓走就走哪里,他沒說。 獄所內,略靜。 縣丞仰首看徐有功。 一樣的鴉青官袍,鍮帶八銙。 但個頭上,在下的是他,平白感覺就不如人。 徐有功高大挺闊的站在他面前,低垂眉眼,濃郁壓人—— “人,我?guī)ё?。?/br> 縣丞不與作答,坐下喝茶。 喝茶,等同送客。 旁側衙差齜牙咧嘴的過來抱拳道:“徐大人,煩請……” 抱拳的手是剛才被“鬼爪”拿捏過的,方才只覺手如被虎爪摁住,分毫動不了。 現(xiàn)下舉起來青紫紅腫一片,徐有功掃過去時,他莫名發(fā)抖,說不下去,最后的尊嚴不過是強迫自己站著。 徐有功冷冷道:“人交給我來審?!?/br> 衙差睜大眼,這人在說什么虎狼之詞? 這是誰的地盤? 縣丞不動聲色飲茶,衙差則任由徐有功走過面前,動不了根本動不了,他身上好像有毒,叫人動不了。 陰影壓下時,縣丞也發(fā)現(xiàn)自己捏蓋的手發(fā)抖,他明明沒有一絲恐懼,可控制不住。 強壓顫意的把茶盞放低了些,縣丞仰頭看徐有功:“徐大人,要恐嚇下官嗎?” 徐有功不做聲,只靜靜凝視。 寂靜黑瞳,洞透一切,“許縣令應了協(xié)助查案?!?/br> 縣丞心里防線逐漸崩潰,“徐有功!你,你何必呢!你知不知道,這……這案子不同尋常,你與這小鬼素不相識,何必為了他成為他人眼中釘,講點人情世故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