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武則天說這,往下走幾步,她腳步和心一樣沉重,主要是想提前阻止一切發(fā)生,卻是一聲—— “滾回去。” 她竟聽見李治低沉斥她。 他用的是滾。 相識以來,李治從未這樣過。 李治沉聲道:“糊涂至此!難道你忘了,這場腥風血雨是怎么刮起來的?朝堂之上,何談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何談惡人善人!更從不是哪個人說了算,便是朕也如此! 武媚娘,等你何時硬起來心腸,再來找朕! 這之前,朕不會再見你!” 說完,不管武則天轉身大步離去。 武則天當然知道這一切是怎么來的。 腥風血雨的掀起,全是因自己所著的一本農(nóng)書,她輿圖把土地收回國家給農(nóng)民分用,雖還未發(fā)行,可泄漏部分,切因這泄漏的內(nèi)容,讓有心人開始了提前謀劃…… 目送李治憤然背影,武則天只能再次欠身,“臣妾恭送陛下。” 看到李治轉角消失,武則天緩緩地轉身上去。 而她前腳從密道離開,巨大的假山石隔斷一切后,拐角處的李治一口血猛然噴吐了出來…… 鮮血染紅了衣衫與佛珠,落了滿地猩紅。 “陛下?。 眱?nèi)監(jiān)匆忙喊著,又大喊:“太醫(yī)”“太醫(yī)”。 一群太醫(yī)方才噤若寒蟬的躲在一旁,此刻蜂擁而至。 李治在半昏半醒間死死抓住內(nèi)監(jiān)的手:“不可……告訴……媚娘……擦……凈……” 最后力氣,他塞到內(nèi)監(jiān)手中什么東西。 是那串茭白佛珠。 亦是他們定情信物。 內(nèi)監(jiān)忙抓住道:“老奴,老奴不告天后陛下,可陛下,您要保重龍體?。”菹拢。 ?/br> 李治只一聲悶哼,再沒了聲音。 太醫(yī)妙手回春,大約數(shù)個時辰后,當武則天滿心愁緒的將所有奏本處理完畢時,李治也在地下暗室內(nèi)幽幽轉醒。 天子醒來第一件事,內(nèi)監(jiān)很懂事,把武則天動向遞上。 看見武則天把上官儀遣送回去,罰禁閉七日,李治閉上眼復又休息。 “陛下接下來就好好休息吧,別cao勞了……”內(nèi)監(jiān)忍不住抹淚,他是跟著李治身邊從小到大的老人兒了,李治沒理他,抓了珠子,無意識的盤好成串。 佛珠,擦干,洗凈。 淺白油潤。 透亮處的光澤讓李治記起初遇武則天的光景,那時可真好啊,彼此年少,卻絕想不到—— 在三十六歲這年生辰,如此大好光景,卻只能在這陰暗的地下才能與心愛的女人“相伴”。 這建造的幽室,正對應的就是御書房。 仰望石板,李治幽幽道:“拿筆墨來。朕要給上官儀書信一封壓壓驚?!?/br> 做戲就要做全套。 內(nèi)監(jiān)快哭了說,“哎喲,陛下,太醫(yī)說了您得好好養(yǎng)著,您養(yǎng)著是可以長命百歲的……就別cao勞了……” “長命百歲,呵?!?/br> “朕不想真當個病人廢人,非如此,朕倒是寧可短命,少活幾十年無妨,可江山不能亂……紙,筆,怎么,你這老奴還要朕親自去???” - 武則天從“上任”天后陛下,便是宿在御書房的。 她此刻閱覽完畢,卸了妝容,終于夜深無人打擾有自己的時間。 是很短暫的空隙,她走到窗邊仰望明月,忍不住雙手合十,默默祈禱—— 愿所有因此而犧牲的人,嬰……早登極樂。 遠處佛聲仍悠悠揚揚,一只黑貓?zhí)洗芭_,尾巴勾勒著武則天纖白手臂… 武則天將那貓抱起,轉身往幾案走去,梳理明日朝綱。 貓兒在她旁側,滿足打著呼嚕翻著肚皮,武則天鋪開奏章書寫中,神思又恍惚—— 自己當真沒有罪惡嗎? 難道,除了縱容酷吏外,沒有別的辦法可以鞏固江山么?天下人都在傳聞她執(zhí)掌酷吏,可翻遍朝綱,她也找不出別的答案。 也許—— “徐有功,媚娘的名譽……未來就……靠你了。” “你可一定要好好……活下來。” —— 此刻,離開汝川,通往嵩縣的路上,徐有功的臉色陰沉如墨,夜色給他披上了一層銀色的盔甲,讓他看起來更冷峭若冰。 “哎啊,我錯了嘛,徐大哥……” 元理低低撒嬌一樣的聲音,聽的霄歸驊雞皮疙瘩都起來,她是個姑娘都沒這么會撒嬌。 徐有功臉色陰沉不語。 他不爽至極,因為下午,汝川城門前,被狠狠擺了一道! 就在徐有功遲疑如何解決梁惠識家事時,元理居然驚了馬。 眼看他大叫著“徐有功救我”,然后馬忽然狂奔出城,霄歸驊緊隨追出去,徐有功也只能跟出去—— 可好不容易追上去后,遠離了汝川城…… 曠野上,心急如焚的徐有功就遠遠看到官道上,悠哉悠哉,倒騎著馬笑著的元理。 他面上毫無慌張之態(tài),悠然自得的像是出來采風的貴家少爺,“怎么樣啊,徐大哥,我是不是給你解決了大麻煩?!?/br> 他說的舒展開個博,打了個懶腰加哈欠,接著,人就仰躺在馬背上,“快走吧,我快餓死了……” 徐有功當時臉就黑了,他被這小子騙了不是一回。 遠處鐘聲鐺鐺,示意城門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