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男人似乎也察覺到她的腳步聲,緩緩側(cè)頭。 矜貴而冷肅,陰沉而倨傲。 隔著碎雪,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盡管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卻十分似曾相識,她忽然僵在原地。 第02章 看清來人,牧念河先四處看了看,發(fā)現(xiàn)奇雩并不在這里,她從大衣中拿出手機一看,他說風(fēng)大,繞下去回車里給她拿圍巾。 約莫奇雩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她在雪里停了良久,才再次邁開步子。 高跟鞋在光滑的石板上發(fā)出悶悶的“登登”聲。一步步走近,直到看見二老的墓碑。 六年。 她沒想到會再見到他。 眼前的人已然褪去了年少時的青澀,襯衫的扣子一絲不茍的系到最上方,領(lǐng)口打著規(guī)矩的溫莎結(jié),純黑色的羊絨大衣勾勒出挺拔的腰骨,周身洇著冷肅的矜貴氣。 停在墓碑前,距人半臂遠站定。牧念河看著撐傘的人,張了張嘴,最后還是先轉(zhuǎn)過身,躬身將茶葉放下,輕輕鞠了一躬。 “爺爺奶奶,我來看你們了?!彼兞寺暰€,不似工作時的利落冷然,而是小姑娘般的嬌柔。 碎雪撲簌簌的下著,男人舉著傘,聽見她的聲,微微抬起傘沿。幽深的眸子自上而下覷她,末了,見她神色諾諾,不像是有精氣神的模樣,當(dāng)下也沒找話,只等她和二老說話。 過了會兒,墓前歸于寂靜,身側(cè)的人沒有走的意思,再拖也不是辦法,牧念河深吸了口氣,打算問候。 “不叫人?” 怎料身側(cè)人先開了口。 季嚴凜的聲音帶著幾分低沉的慢條斯理,牧念河心里一緊,沉出口氣,略微偏過頭,垂眸:“好久不見,季先生?!?/br> “二哥”這聲稱呼多年不叫,再叫出口只會變得十分尷尬別扭,不如淡些,隨著他們場上的人叫聲“季先生”。 季嚴凜再次上抬傘柄,黑色的傘身上移,她清冷而白皙的臉龐就這樣一點點自下而上鋪陳在他眼前。 看似拘謹,實則疏離。敢叫一句“季先生”,哪還有當(dāng)初半分怯懦? “長大了。” 男人輕描談寫的笑了笑,意味不明的感慨。 長大了,翅膀也硬了。 冷不丁的一句,絲毫沒有六年不見的陌生,牧念河微怔,一時沒明白他這是什么意思。 不過季嚴凜也沒給她時間讓她想。 “來看你爺爺奶奶?”聲音又從傘下傳來,低肅而幽深。 黑色傘身能擋住他半張臉,牧念河看不全他,繃直的身子也松弛了些,點頭應(yīng)聲。 “您...最近剛回國?”她斟酌后開口。 七年前那一場大逃離,她隨父母躲去滬市外祖家躲債主,季嚴凜被季家強行押去了英國,這一押就是七年,而自那一年分別,他們再沒見過。 “嗯?!蹦腥吮且魬?yīng)了聲,沒再多說,話題就這么冷了場。 牧念河抬手看表,正想奇雩怎么還沒上來。 “沒帶花?”男人又忽然發(fā)問。 牧念河視線落在他帶來的白色郁金香上,郁金香是奶奶最喜歡的花,心里微暖,“帶了茶,許是沒來得及買?!?/br> 其實每年忌日,她和奇雩都有分工。奇雩訂花,她買茶,但今年奇雩似乎忘了。 “嗯。工作很忙?”季嚴凜沒在意她話里的邏輯問題,一句接一句問著。 “還可以。” “做什么工作?” “墓碑設(shè)計?!?/br> 風(fēng)里靜了瞬,她不由得垂眸,聲音低了些。她不曉得這工作落在季二先生眼里會有多上不得臺面。 然而沒想到的是,季嚴凜似乎只是在意外她竟會做這個,默了一瞬才道,“挺有意義,辛苦嗎?” 沒有多余的話,只問了這個,牧念河意外的眨了眨眼,搖頭,“不難?!?/br> “嗯?!?/br> 兩人之間的話頭兒又熄了。 打算應(yīng)一聲便走,忽的,只聽北風(fēng)里傳來一聲“小念。” 牧念河往左邊看過去,只見奇雩手里拿了塊棕色的針織圍巾向她走來。 “怎么才來?” 她清淺的聲音里不由得帶上些怨嗔,季嚴凜聽著瞇了瞇眼。 “一時沒找到圍巾放哪兒了,多找了會兒。”奇雩把圍巾遞給她,看見她身后站著的男人,有些詫異,“這位是?” “是爺爺以前的學(xué)生?!蹦聊詈硬恢涝趺春推骣Ы榻B季嚴凜,也深知季家的規(guī)矩,是而只囫圇著說。 “喔?!逼骣б暰€在季嚴凜身上略微停留,短促笑了下,“有些眼熟?!?/br> 年輕男女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臓科鹗謥?,形態(tài)親昵。 季嚴凜淡淡瞥過去,眸色靜凝后才移開眼,從大衣兜里拿出一塊油皮紙包裝的茶餌,躬身放在碑前。 牧念河視線隨著他動作落上去,見他將茶餌與她的并排放著。 收拾妥當(dāng),季嚴凜緩緩從石階上踱步下來,喉結(jié)處的溫莎結(jié)襯得他斯文尊貴,修長的手伸出來,面向奇雩: “你好,季嚴凜。” 牧念河不由得看向他,有些詫異。 季嚴凜三個字瞬間讓奇雩意識到眼前站著的人是什么身份,不禁面露錯愕。 出身不尊卻年少成名,鮮在京圈露面的豪門太子,據(jù)說多年不曾回國,想巴結(jié)都巴結(jié)不上,怎會出現(xiàn)在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