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影子不像她，倒是像兩個重疊的人。

    第58章

    姜漣心尖打顫,皇帝是九五之尊，怎么能跪倒在她跟前，說這樣的荒唐話,他的淚水那般guntang，險些要灼傷她的手指，震驚、憐惜、痛心，這些情緒都過于片面，不足以形容她的感受。

    她攢眉蹙額,雙手捧住他濕漉漉的臉，艱難開口：“皇上,別這樣,不要……不要為了我難過，不要為了我落淚?！?/br>
    他執(zhí)拗的搖頭,真摯的目光簡直要望進她心里，甚至恨不得立即剖開自己的心抬手奉上,帶著哭腔：“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從平州,到京城,到登基，全都是為了你，如果沒有你,回什么京城，當(dāng)什么皇帝，真不如死在平州，或者干脆早早地死在冷宮罷了?！?/br>
    她不許他說出這樣生生死死的話,又忙去捂住他的嘴，“不,你要好好的，將來你會更好的。”

    “沒有將來了，你中途拋下我，就該知道會是什么結(jié)果?！彼崎_她的手握在手心，已經(jīng)是最后的哀求，“我只要你一句話，一句話便能決定我的將來?！?/br>
    是放手一搏，永遠得到她，還是就此放手，索性永遠當(dāng)一個傀儡皇帝？

    這根本是在逼她，可她靜下心來問自己，能對他置之不理嗎？能對他不管不顧嗎？她的心告訴她不能，但她的處境又要讓她狠下心。

    兩相為難，最后還是心意贏得上乘，笑著同他交代實話：“王爺對我有恩，饒是要我的命，我也得獻上，我心里念著你的好，無論到什么時候，我都會記著你，但我除了記著你，別的什么也做不成了，就這樣吧，你且好好的，我也會好好的。”

    她說的委婉，但他已經(jīng)明白了，她心里是有他的，可惜他晚了一步，已經(jīng)叫攝政王拔得頭籌，她知恩圖報，他本該成全她的心思，可情到深處，容不得他了。

    正說著，外頭響起來亂糟糟的聲音，其中夾雜著車輪滾動聲，姜漣知道是裴瞬回來了，頓時驚駭不已，整顆心將要跳出來，推著皇帝說“快走”。

    中堂僅有一個門，出去便是正撞上裴瞬，該往哪走？

    皇帝緩緩起身，他沒有任何緊迫的感受，卻看不得她受苦，因為不知道被裴瞬撞見會如何責(zé)罰她，這也恰恰叫他更加堅定，決不能就此放手，他在他身邊落的棋，已經(jīng)到了發(fā)揮效用的時候。

    他最后將她的手覆在面上，抹去殘留的淚痕，什么也沒有說，松開她走到最靠里的軒窗前，推開直接跳了出去。

    朔風(fēng)順著大開的軒窗灌進來，等它再被關(guān)上，外頭的聲音愈來愈近，而后堂門被一把推開，承安站在門前，身后便是面色深沉的裴瞬。

    他朝堂內(nèi)張望一眼，不見皇帝的蹤影，卻未直接問皇帝，只道：“不是說在外頭等我，怎么又進來了？”

    姜漣頓了頓，維持著語氣的平靜：“在外頭原是為避嫌，后來皇上等不及先走了，我又何必在外頭受凍。”

    話音剛落，適才給她推輪椅的侍從小跑著回來，對著裴瞬拱手回話：“王爺回來啦，皇上還讓小的跟您說呢，他有些醉了，不等您先回宮去了?！?/br>
    裴瞬又問：“走的哪條路出去，本王進來時怎么沒碰上？”

    那侍從抬手指了指后院的方向，“梁公公適才肚子不爽利，小的領(lǐng)他去方便，沒過一會兒皇上過來說要回宮，眼看皇上醉的搖搖晃晃，小的怕再繞到正門皇上撐不住，梁公公也說侍衛(wèi)在后門候著，小的就直接將他們從后門送出去了。”

    裴瞬輕斥句糊涂東西，轉(zhuǎn)頭又叫曹管事，“底下人不懂規(guī)矩，竟從后門送客，還不帶下去教訓(xùn)?！?/br>
    曹管事戰(zhàn)戰(zhàn)兢兢應(yīng)是，半拉半扯地將人帶下去。

    姜漣如釋重負(fù)，合起手搓了搓，能感受到掌心的冷汗，依然睜著眼睛說胡話：“外頭實在是冷，若不是不能宿在這兒，是真不想回去了?！?/br>
    “你若是想在這兒歇息，有什么不成？”裴瞬朝承安招招手，待他俯下身壓低聲音囑咐一番。

    他的刻意避讓讓姜漣莫名心慌，故作若無其事地玩笑：“王爺是要讓承安準(zhǔn)備什么？竟連我都要瞞著?！?/br>
    裴瞬諱莫如深地笑笑，“自然是好東西。”

    不多一會兒，承安端著素漆托盤進來，上頭放置著個海棠花形杯，琥珀色的液體齊杯，隨著他的步伐來回晃動。

    裴瞬略一擺手，承安將托盤送到她跟前。

    “王爺，這是？”姜漣瞥那杯盞一眼，一時弄不清他的意思。

    裴瞬收起面上的笑，微含起眼細細端量她，她的眉眼到她的下頜，每一處都透著坦坦蕩蕩，讓他幾乎要懷疑自己的猜測，可她的唇直白地出賣了她，那樣嫣紅飽滿的姿態(tài)，隱隱帶著齒痕，怎么能叫人不多想？再加上皇帝的突然離開，與將真相攤在他眼前毫無區(qū)別。

    他再次產(chǎn)生恨不得掐死她的沖動，微揚了揚眉梢，悠悠道：“這世上有一種毒藥，服下之后隔七日要用一回解藥，否則便會立即毒發(fā)身亡，承安手里的就是那種毒藥?！?/br>
    他看著她面露驚恐，絲毫沒有心軟，繼續(xù)道：“你雖應(yīng)下要永遠陪在我左右，但你拋下我要留在宮中的事還歷歷在目，我總覺得不大安心，思來想去，想讓你再表表你的心意?！?/br>
    姜漣膽戰(zhàn)心搖，剛才對皇帝說的話竟一語成讖了，她有些不確定地抬手觸了觸杯盞，“王爺?shù)囊馑际且液认氯ィ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