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侑然看見了他，指了指，對jesse說：“我要帶我哥哥回家了，jesse，你怎么回去？”

    “沒事，我住得很近，和evan住在一棟樓，順著查爾斯河走十五分鐘就到了，他沒跟你說嗎？”

    “噢噢，原來你們住一棟樓。我去他家時沒見過你。我住在學(xué)校附近，離這里也不遠(yuǎn)?！?/br>
    jesse說：“對了，最近系里有舞會，你想來玩的話，可以讓evan帶你來?！?/br>
    楊侑然點(diǎn)頭，隨即看見本來在路燈底下當(dāng)木頭樁子的江亦朝自己走來。

    江亦和jesse壓根不熟，兩人客套地進(jìn)行了20秒的small talk，約會以江亦帶走“弟弟”楊侑然告終。

    江亦拉開車門，楊侑然：“你不是酒精過敏了嗎？喝了酒還開車？”

    “我拿下外套，沒有酒精過敏?！?/br>
    “jesse說看見你過敏了?！睏钯谎劬φＲ膊徽５囟⒅?，“說你臉紅得可怕?！?/br>
    江亦撒謊：“……是，我有一些過敏?！?/br>
    楊侑然：“？真是，你這樣還喝酒嗎？上次在老家還喝醉了，喝了好多啤酒和雞尾酒?！?/br>
    江亦無法反駁。

    一開始他其實(shí)沒喝。

    在跟著楊侑然進(jìn)衛(wèi)生間，被他牽著領(lǐng)帶拽到隔間之前，江亦一滴酒都沒碰。

    后來出來，他越發(fā)感到心煩意亂，腦子里充斥著……楊侑然靠在他胸前道歉，楊侑然仰頭在他脖頸上落下牙印，讓他下意識摸了一下脖子，不知道牙印深不深，會不會被看見。

    他不自在地拉了下領(lǐng)子，破例喝了。

    江亦想，需要用適當(dāng)?shù)木凭珌碜屪约浩届o一下，但事實(shí)上他在桌下褲子已經(jīng)繃緊了，他無法結(jié)束和emily的約會，因?yàn)樗麤]有辦法站起身來，只能一直坐著，用雪白餐巾蓋在腿上，臉上一派冷漠地喝葡萄酒。emily幾乎沒有碰過酒，所以江亦差不多喝了一整瓶。

    “我打車送你?！苯鄾]有解釋酒精的事，攔了輛車，“然后我再回去。”

    江亦坐在了副駕駛座。

    楊侑然看了他一眼，坐進(jìn)了出租車的后座。

    他面朝江亦的后腦勺，又開始不爽，然而理智已經(jīng)讓他無法做出特別得寸進(jìn)尺和失禮的行為了。

    那種被推開的難堪他不想經(jīng)歷第二次了。

    所以楊侑然也選擇對他冷淡，全程無話。

    江亦的手機(jī)信息提示音響起，他拿出來看了一下。

    楊侑然：“誰給你發(fā)消息？”

    江亦低垂著頭，看不見表情，側(cè)影輪廓陰影深重，脖子微微被手機(jī)屏幕照亮，說：“jesse?！?/br>
    楊侑然伸長脖子：“嗯？他說什么？”

    江亦：“讓我不要給你介紹更多人，因?yàn)樗蛩愫湍憷^續(xù)接觸，說，”江亦從后視鏡里看楊侑然，“你也是這樣想的?！?/br>
    是的。

    楊侑然跟jesse達(dá)成了共識，并讓他這樣幫助自己。他實(shí)在不想讓江亦在給他發(fā)送優(yōu)質(zhì)同校男生的pdf的過程中把自己惹怒了。

    屏幕暗了，江亦把手機(jī)揣回衣兜。

    對楊侑然道：“你們約會進(jìn)行得很滿意是么。”

    楊侑然：“你呢？”

    江亦：“我說過我不是在約會，在幫你打探情報?！?/br>
    楊侑然：“呵呵。”

    江亦：“不要呵呵我。”

    楊侑然繼續(xù)用那種語氣說：“所以你打探出了什么有用的嗎？”

    江亦忍了忍。

    在背后說人壞話不是一個好的習(xí)慣，但jesse確實(shí)有不少毛病。

    楊侑然：“你怎么不說話？約會兩個小時，拿幫我打探j(luò)esse的情報當(dāng)幌子嗎，你當(dāng)我是三歲小孩嗎？”

    江亦表情克制：“不是?！?/br>
    楊侑然語氣都變沖了：“那你說說看？”

    江亦：“我不希望你把我當(dāng)成嚼舌根的哥哥，但jesse他其實(shí)……他父親是英國人所以他有禿頂基因他家養(yǎng)吉娃娃所以你的哈利不能混養(yǎng)，他不會做中餐，因?yàn)樗ㄟ^實(shí)驗(yàn)所以不可以讓他進(jìn)廚房，教都沒法教……（省略100字）jesse在國際期刊上的姓名沒有我的一半多，不，應(yīng)該說三分之一?！?/br>
    江亦說完，司機(jī)停車。

    江亦刷卡，隨即下車，繞過去給楊侑然開車門。

    涼風(fēng)吹至臉頰，楊侑然一臉的茫然。他是頭一次聽江亦說這么多話，居然是在編排他的天才同學(xué)。這太讓人嘆為觀止了。

    江亦表情認(rèn)真且嚴(yán)肅地垂首：“我沒有在詆訾，只是希望你好好考慮?！?/br>
    楊侑然抬手捧著他的臉：“你喝了多少？”

    江亦后退一步，閉眼說：“沒有幾杯，弟弟，不要摸我?！?/br>
    第24章

    他這么說著，抬手握著楊侑然觸感柔軟的手腕皮膚，呼吸不穩(wěn)，濃眉下的睫毛在顫動。

    楊侑然無比認(rèn)真地注視他：“江亦，你知道嗎，你總是給我錯誤的信號?！?/br>
    “錯誤的、信號？”江亦輕輕撩起眼皮。

    楊侑然說：“我經(jīng)常懷疑你還是很喜歡我，但你又不愿和我在一起，就像有難言之隱。所以……”他頓了頓。

    江亦臉上露出矛盾的神色，他很喜歡楊侑然，這是肯定的，不然也不會考慮利用校友資源給他介紹男朋友。

    而楊侑然說的兩點(diǎn)，完全是可以同時成立的。

    “喜歡你，和不跟你在一起，并不矛盾?！苯嗟皖^說，“沒有什么難言之隱?！彼皇遣幌矚g男生而已。

    但在美國待了幾年，他不太會去強(qiáng)調(diào)這種“歧視”的差異。

    “我不理解你?！睏钯豢闯鏊麘?yīng)該沒有上次電話里喝醉的樣子，起碼是清醒的，頂多卸掉了高冷光環(huán)。

    楊侑然說：“所以我決定，嗯……jesse跟我說你們學(xué)校最近有舞會是嗎，我打算去?！?/br>
    這意思在江亦聽來，就是他喜歡jesse，要跟有中年脫發(fā)危機(jī)的jesse發(fā)展下去。

    “抱歉……”江亦朝他道歉，“剛剛是我多嘴?！?/br>
    自己在背后說了好多荷蘭人壞話。

    “沒有關(guān)系?！睏钯话咽质樟嘶厝?，眼神里灼熱的情緒也降了溫度，聲音依舊溫和，“我叫車送你回家，你一個人可以嗎？”

    “嗯。”江亦點(diǎn)頭。

    楊侑然用手機(jī)叫車，順便把打包的小蛋糕給他：“吃不吃？”

    沒等江亦說不吃，楊侑然就收回了：“差點(diǎn)忘了，這是朗姆酒的小蛋糕，你不許吃?！?/br>
    “你留著吃吧，晚安?！苯嘧宪?，想起忘記把電鋼琴給他了。

    算了……改天再說好了。

    坐在車上，江亦心里空落落的，臉頰皮膚上還殘留著楊侑然手指輕輕觸摸的溫?zé)岣小?/br>
    剛剛楊侑然放手的那一下，眼神溫度變化得很明顯。好像自己被他從“喜歡的人”，一下劃分到了“某個認(rèn)識的哥哥”群體當(dāng)中。

    江亦按下車窗，冷風(fēng)沒能把他吹清醒，反而更讓他茫無頭緒。

    楊侑然、楊侑然……

    他閉眼靠在出租車頭枕上。

    這個名字最近出現(xiàn)在他腦海里頻率過高了。

    司機(jī)停車，江亦刷卡下車，回到公寓。和室友寒暄幾句，江亦進(jìn)房間，看手機(jī)。

    楊侑然：“訂單結(jié)束了，你到家了嗎？”

    江亦回：“到了?！?/br>
    楊侑然發(fā)了個“ok”的表情來，沒再跟他閑聊、報備、或是說晚安了。

    江亦糾結(jié)了一會兒，打字：“早點(diǎn)休息，我去洗澡。晚安，弟弟。”

    等了十分鐘，楊侑然沒理他后，江亦進(jìn)了浴室。

    江亦洗澡后出來，打開電腦，面朝瀏覽器頁面卻發(fā)了很久的呆。

    他一直是個冷靜自持，情緒穩(wěn)定的人，卻不知怎么在教授外甥這里載了跟頭。

    江亦打字搜索“男同性戀”，想下載一些文獻(xiàn)來分析一下，但他的瀏覽器卻為他推薦了一些p站的鏈接，還放送了相當(dāng)驚人的動圖，被他看見了！

    江亦猛地點(diǎn)了關(guān)閉頁面，重新在pubmed網(wǎng)站里，搜索了男同性戀相關(guān)研究的文獻(xiàn)，一口氣下載了十幾個。

    江亦沖了一杯速溶咖啡，打開臺燈開始沉默地研究。他閱讀速度很快，接收信息和瞬時記憶的能力是常人的十倍甚至更多。

    所以十幾個加起來幾百頁的pdf，他篩選重要信息，只花了一個小時，就完整地看完了。

    從生物和基因的角度來看，性取向是一個復(fù)雜的主題，目前科學(xué)界尚未完全理解性取向形成的具體機(jī)制。

    而江亦也沒做過這種課題，對此并不了解，他認(rèn)為性取向可能受多種因素影響，包括遺傳、生理、心理和環(huán)境等。所以有人天生就是。

    文獻(xiàn)表明，基因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性取向，但并不存在一個單一的quot;同性戀基因quot;或quot;異性戀基因quot;。

    總之，江亦花了一個多小時總結(jié)出來了答案——

    自己不正常。

    對男生有生理反應(yīng)，可以確定自己是“不正?！钡摹眠@個詞有些以偏概全了，如果直接用“性取向?yàn)槟谢蚺?，可能更直接?/br>
    至于這種情況，是先天的，還是后天被男同影響的，就不得而知了。

    江亦在椅子上坐了許久。

    屏幕文字和亮光，倒映在眼底。

    看起來沒什么反應(yīng)，但腦子里有個完整的思維導(dǎo)圖，分析了所有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