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商議
旁邊的潘龍聽著電話里女人的聲音,幾次想拿回自己的手機,被譚有囂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后才無奈舍棄掉念頭,一雙顫抖的手抬起又放下,只得緊緊攥住褲子,掌心被汗打濕后變得格外冰涼。 “總之,小少爺你不能傷他,別的什么事都隨你。” “好有意思的話!我還以為像薛助理這樣的女人是沒心的呢,想不到還另懷著一番癡情 ?!弊T有囂走到潘龍身后,把手機貼在了他耳畔,笑道:“你覺得呢,潘先生?!迸她埨浜怪绷鞯亟舆^手機,等同于接過一個未知的定數(shù)。他深知譚有囂還記恨著接風(fēng)宴上的事,哪怕自己說清了是受譚濤的指使,也難保對方不會像上次見面時一樣,直接掏出槍來威脅。 可更讓人感到不寒而栗的,是身后男人短促的輕笑聲,算得上最傲慢的那一種,只聽見他笑完以后說:“我不棒打鴛鴦了,你們二位可得好好敘敘舊?!弊T有囂雙手往潘龍肩膀上一拍,坐到邊上去看起雜志來,絲毫不給人摸清內(nèi)心所想的機會,面子是熱的,底子卻還是塊兒冰。 之前他和潘龍在薛蘭的牽線搭橋下已經(jīng)正兒八經(jīng)地打過了一次商量,到底是能在那個年代考上大學(xué)的,腦子挺靈光,也足夠豁得出去,人到了中年,最難能可貴的便是野心,支著一身的骨氣才不叫人跪下去。 譚有囂隨便翻了翻雜志,發(fā)現(xiàn)上面盡是些讓人看得索然無味的愛情故事,無病呻吟的,看開頭就能猜到結(jié)尾,極沒意思——愛情讓他感到極沒意思。不論男女,凡是陷入了戀愛,無可避免地要變蠢,名也忘了,姓也忘了,動不動就是:“我心甘情愿為你做任何事,哪怕去死?!睆娦幸o蠢人和蠢人之間的結(jié)合套上個好聽的名頭和價值,硬把它打造成必需品,好像沒了愛情這輩子就廢了,所以分開時寧愿交出性命,更是蠢到?jīng)]邊。要是叫譚有囂遇到這種情況,恐怕笑都能把他笑死。 “蘭蘭……我沒事,你不要擔(dān)心,他過來看看我……” 譚有囂差點忘了,這兒就有一個為愛變蠢的,此時正旁若無人地安慰著電話那頭的老相好。 但也有讓譚有囂感到意外的事——潘龍和薛蘭之間其實差了快十五歲。比起跟譚濤只有虛與委蛇的金錢交易,這二人之間的關(guān)系顯然多摻進了份真情,也正因如此,年齡差顯得更加忽視不得。圖什么,他想不通。 胡思亂想的間隙,那邊隔著電話膩在一塊兒的倆人也差不多把話說完了,男人捧著手機,放低聲音同薛蘭道別:“這段時間不用再聯(lián)系我了,蘭蘭,你照顧好自己,嗯,放心吧?!迸她垝斓綦娫?,輕手輕腳地在譚有囂對面的凳子上坐下:“小譚總,繼續(xù)之前的話題……我可以在您整理好證據(jù)后向警方自首,但是您能保證他們會因為這個去抓譚濤么?畢竟我開的這兩個賭場和他沒關(guān)系,只要他想,怎么著都能撇干凈?!?/br> “現(xiàn)在說這種喪氣話是要打我的臉嗎?”譚有囂翻看得更加隨意“譚濤不過是仗著局里的人脈有恃無恐罷了,要想撇得干凈,除非他從來沒做過虧心事?!?/br> 譚有囂“啪”一下合上手頭的雜志,弄皺了正反兩面的封皮:“你這事的確瞞住了他,他也完全不知情,但可別忘了譚濤是靠什么發(fā)的家……刑偵技術(shù)不發(fā)達的年代,作案手法稍微高明些便不容易查了,再加上當時相關(guān)的法律還未完善,讓他吃到不少紅利,樁樁件件,總有處理不得當?shù)?。他向來自大?!?/br> 潘龍瞬間懂了,問道:“小譚總的意思是想把我的事情也一并推到他頭上,那證據(jù)豈不是……” “所謂‘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潘先生既是讀書人,這句話應(yīng)該不陌生吧。證據(jù)這種東西,本來就是給警方和檢察官看的,偽造一些又怎樣,他們只要信了,那就沒人能說假——潘先生可以放心了嗎?” 潘龍沉默不語,手握成拳輕輕捶著大腿,事情發(fā)展到了這種地步,他哪兒還有拒絕的選項,甚至連眼下用來藏身的房子都是仰仗了譚有囂。可萬一稍有不慎讓薛蘭受了牽連……正在他暗自迷惘的時候,譚有囂把雜志扔到了他面前:”這樣吧潘先生,我呢,自然也不會讓你白幫忙,有什么要求,你現(xiàn)在可以抓緊提出來,比如——安頓家人什么的?!?/br> 這話若是早說,也省得潘龍猶豫了,他聽罷果斷開口道:“等我進去之后麻煩小少爺您護著點薛蘭,譚濤他從不會管手下人的死活,我擔(dān)心哪天他要殺人滅口……除此之外,潘某便再無其他要求了。” “那好辦,”譚有囂答應(yīng)得很快“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這么愛她,為什么還要把她送給譚濤?!?/br> “不,不是送,小譚總您誤會了,這是薛蘭自己的選擇,我尊重,所以想盡可能地在有限的時間里幫她往上爬,雖然很多人接受不了她的行事作風(fēng),但我認識她的時候,她也還是個脆弱的小姑娘呢。況且我已經(jīng)這把年紀了,能看到她過得幸福,這輩子也就心滿意足了?!?/br> 明明該是很讓人觸動的話,到譚有囂這兒卻變成了懦弱和卑微的宣講詞。人們難道就管完全拋舍下自我的行為叫“愛”?那得到了愛的人豈不是等同于得到了別人的一整個世界,未免太幸福。他不屑一顧,只當愛是能栓住活人的圈環(huán)。 譚有囂執(zhí)拗地想著這個可笑的問題,一直到了晚上收拾行李時仍心不在焉的,弄出好大的動靜,引得趴在床上看樂隊演出視頻的寧竹安頻頻側(cè)目:“譚有囂——” 男人聽到了她的呼喚聲,撇開東西走到床邊坐下:“怎么了?” “譚有囂,”女孩兒雙手托著下巴抬起頭“有專家說了,經(jīng)常大喜大怒的人容易得精神病?!?/br> “這都是他媽的什么狗屁專家——” “是來自蒲渠縣的寧竹安專家在本年本月本日剛剛得出來的研究結(jié)論?!闭f罷她將腦袋垂下去,在胳膊上挨挨蹭蹭地發(fā)出一連串細微的笑聲,笑完了,她眨著眼看向譚有囂:“信了吧?”譚有囂被女孩兒那稚氣的行為逗得沒了脾氣,伸出手去捏住她的臉頰:“信了。不過寧專家今天怎么心情這么好?” 平時這小丫頭輕易玩笑不得,今天倒是一反常態(tài)。因此譚有囂不得不提醒自己多拿出些戒備心來,免得最后不知不覺間著了她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