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和上仙一驚，下一刻黃狐騰身躍起，巨大的身影籠罩著蕭行絳，蕭行絳手中青霄長劍出鞘，卻在空中與御陣鐺然相撞。

    蕭行絳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御陣根據(jù)壓陣的東西不同，防御能力也各有出入，他疾聲問虞和上仙：“你給他什么了？！”

    虞和上仙有些猶豫地答：“一根鳥羽，不曾想竟被他學(xué)了這陣法，用來壓陣。”

    蕭行絳眉心蹙起，不再多言，這時(shí)黃狐悍然進(jìn)攻，嘶叫著吐出一團(tuán)妖氣，卻不是沖著蕭行絳去的，而是沖著榻上的晏破舟。

    蕭行絳長劍猛地?fù)]出，錚然撞上那團(tuán)妖氣，妖氣震地他后退一步，須臾間他向晏破舟喊了句：“退后！”

    晏破舟眨巴眨巴眼睛，一條小蛟龍躥上了蕭行絳的脖頸，親昵地蹭蹭他。

    “不聽話?！笔捫薪{如是說，手中御陣大開，躲避妖氣的同時(shí)喚了聲：“虞和?！?/br>
    那妖氣并未波及到虞和上仙，虞和上仙聽得蕭行絳喚他，忙應(yīng)了聲：“是?！?/br>
    狐妖嘶吼聲中白發(fā)仙人金瞳淡漠，發(fā)絲隨著妖氣帶起的風(fēng)飄蕩，他看著黃狐，薄唇輕啟：

    “開陣?！?/br>
    虞和上仙一怔。

    “你記得那日怎么與我說的么？”蕭行絳問他。

    虞和上仙自然知道，那日他說，若來日黃狐妖性大發(fā)，自己必定親手除了他。

    眼前黃狐身形膨脹數(shù)倍，猛然擠爆了寢居，隆隆的聲響驚動(dòng)了四周的仙人，九重天上的妖狐流露出嗜血的本性，全然被恨意cao控了，哪里還有什么善念。

    若是先前黃狐本性難移，便也只是廢去修為，送入凡間，可黃狐為了皮囊害了不少人，便是死罪。

    “開陣?！?/br>
    蕭行絳又重復(fù)一遍，這次聲音重了些。

    虞和上仙抿了抿唇，在一眾仙人驚詫的目光下，以他為中心，氣勢磅礴的殺陣陡然展開，金光乍現(xiàn)，金色流光如人間帷幕，將黃狐困于其中，黃狐劇烈掙扎，口中溢出鮮血，發(fā)了瘋一般叫著“蕭行絳”，卻又從嘶啞的女聲中迸出一道虛弱的聲音：

    “上仙?！?/br>
    虞和上仙手中一頓，發(fā)現(xiàn)失去了一顆眼珠的祛妄正在陣中，一個(gè)眼眶黑洞洞的，還流著血，此時(shí)巨大的黃毛狐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個(gè)單薄瘦弱的少年，跪在大陣中。

    雌丹在最后一刻把他拋出來，讓他代為承受一切。

    大陣流光，四下闃然，那一聲氣若游絲的呼喚讓虞和上仙愣了愣，旋即他看見蕭行絳手中的青霄劍盈著光。

    若自己不殺了他，那么等著他的將會(huì)是萬劍穿心，這比他的殺陣痛苦千萬倍。

    虞和上仙胸口微微起伏，闔上雙目，翻手壓向下。

    眾仙都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不敢近前，殺陣落了手，便是死。

    四下寂靜一瞬，而后一道白茫的光砰然炸開，殺陣與鳥羽御陣雙雙碎裂，幾乎同時(shí)，虞和上仙猛地吐出一口血。

    鳥羽給他擋了最后一道，仙人給出去的庇護(hù)物與自身關(guān)聯(lián)，若此物被毀，必遭反噬。

    眾仙驚詫不已，紛紛上前扶人，在這點(diǎn)空隙里，黃狐撞開人群，從九重天上一躍而下。

    “狐妖跑了！”

    “仙尊，這如何是好？”

    眾人扶著虞和上仙，看向蕭行絳。

    “無事，”蕭行絳淡聲說，“內(nèi)丹受損，又沒有鳥羽庇護(hù)，它活不長?！?/br>
    ***

    往事種種，于仙人而言，不過過眼云煙。

    “妖屬六界生靈，蕓蕓眾生，萬年前你與他們并無不同，何來喜歡與否?！笔捫薪{面上依舊平靜如水。

    狐妖嬌笑一聲，指尖一轉(zhuǎn)，身后重重垂紗嘩地收起，紅紗后原是一張狐裘美人塌，黃狐倚上去，腳裸上的小鈴鐺叮當(dāng)作響。

    “非也，”方才的黑毛幼狐跳到她懷中，在她胸口蹭著，聽她說：“蕭行絳，我既能活下來，便是與從前不同了，萬妖界是我的地盤，每一處我都看的清楚?！?/br>
    蕭行絳并不答話，他并不知道晏破舟出現(xiàn)在畫舫里的時(shí)候便已經(jīng)被黃狐盯上了。

    “你帶著別的東西?！焙号缀?，說。

    “想必你已經(jīng)知道了?！笔捫薪{淡聲說。

    “知道，不是妖，不是人，不是仙也不是鬼，”她抬起眸子，定定地看著蕭行絳：“還是幾千年前那條黑泥鰍?！?/br>
    蕭行絳一哂，卻抬手?jǐn)n緊了衣領(lǐng)，不叫晏破舟出來，說：“你這里也有別的東西?！?/br>
    “疑神疑鬼?！焙πΓ髥枺骸笆鞘裁?？”

    蕭行絳金瞳豎起，微微沉了聲音，說：“是仙?！?/br>
    狐妖掩唇笑，笑的前仰后合，而后才說：“真有意思，你們仙家來了妖界，除了殺我，還能做什么？不過是你自己身上的氣息罷了?！?/br>
    雁過留痕，只要是不屬于妖界的東西，必定會(huì)留下痕跡，而這仙必定仙力不低，蕭行絳只捕捉到一絲隱約的法力，藏得極深，加之海市蜃樓中一片妖氣，一時(shí)難以辨別這仙到底藏在了何處，卻道：

    “最好是如此?！?/br>
    頓了頓，他說：“痕跡雖淺，卻不散，此仙尚在妖宮中?！?/br>
    “那又如何呢？”黃狐饒有興味地問他。

    “仙門百家，無論是誰，只要位列仙班，本尊必能尋到?！笔捫薪{說，又沉了聲音：“叛仙界者，殺無赦。”

    “那他得怕一怕了，”黃狐笑道，“畢竟與魔物茍合的仙尊，不常見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