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遇
一臉迷惑地處于寬廣建筑中,蕭濟嵐左右張望。這里似乎是音樂廳,卻又看非似音樂廳。 他到底在哪里? 身旁的人們尤其生疏,他始終不見那心愛之人的蹤影。 「彥子!彥子!」蕭濟嵐高聲呼喚。 并無答覆。 對了,他若能尋得座號,便能尋獲小學(xué)弟!蕭濟嵐欣喜一想,便立刻再度慌亂。 他并沒有入座號碼,也未有音樂會門票。拿出手機,他記憶中有著小學(xué)弟轉(zhuǎn)發(fā)給他的電子門票。無奈手機介面對他而言極為陌生,難以理解,要不了多久,手機索性螢?zāi)晦D(zhuǎn)黑,他無法再將它開啟。 驚慌如他,蕭濟嵐趕忙跑往前臺詢問工作人員入場方式,然而每當(dāng)他走近定睛一看,以為穿著工作制服的人員們卻實為慕名而來的音樂會賓客。 抓了抓額頭,蕭濟嵐急躁地再度尋找那熟悉的身影。 「彥子!凌彥安!我在這里!你在哪里?」蕭濟嵐放聲吼道。 任憑他不斷高聲呼喊,他依舊未引起任何人注意,也未收到任何回覆。 隨同群眾魚貫走向樂廳,蕭濟嵐卻被前方人員停下。 「請讓我看門票?!姑婺磕:墓ぷ魅藛T說道。 「我沒有票,票在我要找的人身上。他一定已進去了,請你幫我找他好嗎?」 工作人員搖了搖頭拒絕道:「沒有票就不能進去?!?/br> 推開了蕭濟嵐,其他聽眾們?nèi)绶庞晨燹D(zhuǎn)般地隨即上前遞出門票進入,留得他一人嘗試望入聽眾尋覓小學(xué)弟的蹤跡。 但里頭漆黑一片,他無法看清廳內(nèi),也無法得知音樂會是否已開始。 人群消失于廳內(nèi)后,厚重的大門關(guān)閉,也熄滅了所有燈火,僅留他一人在外,在一片黑暗中,寂靜無聲。 抹了抹雙眼的濡濕,蕭濟嵐睜開了它們,皎潔的月光刺入蕭濟嵐眼中。深嘆了口氣,他坐起身,垂首藏匿于曲起的手臂與膝蓋間,一動也不動。 兩年前,他二十八歲生日時,凌彥安遠赴紐都給了他一個驚喜。他不僅未感到怡悅,還數(shù)落了男人一頓。而后,小學(xué)弟因不得入他住處,只好前往酒吧待了整晚,等待自己與他人慶祝生日后終于歸來。 在重復(fù)的惡夢中,他為了實現(xiàn)音樂會那晚本該發(fā)生的事而想方設(shè)法地出席音樂會,卻如海中撈月般求而不得。夢境消散后,他依舊不得舒緩,已深沉刻劃于心中的自責(zé)和懊悔折磨著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一再地惡性循環(huán)。別再想了!現(xiàn)下他該做的,便是珍惜能與小學(xué)弟再次往來。這次他可不能再搞砸。 日子也就這么一天天過去了。蕭濟嵐在之后的假日次次邀請小學(xué)弟,但不論是兩人單獨共處,或與群體一同活動,凌彥安總是以種種理由婉拒。他也并未氣餒,了解小學(xué)弟與自己間仍有隔閡,他得稍安勿躁,慢慢地,一步一步地來。 歲末將至,中部市區(qū)許多處陸續(xù)展開了圣誕節(jié)活動,其中不乏主題燈景與裝飾,將漆黑的夜晚點上一盞又一盞璀璨的明燈。下班后的蕭陵嵐獨自一人在佈置地七彩絢爛的百貨公司中走著,心里盤算著得給小學(xué)弟與家人們添購何等禮物,眼角便瞥見捲發(fā)的男人與一名女性自地下美食街走出。 是凌彥安!急忙閃躲,蕭濟嵐藏匿于梁柱后,鬼鬼祟祟地跟著兩人有說有笑地進出一家又一家商店。仔細觀察著兩人間的互動,蕭濟嵐斷定他倆關(guān)係僅為友人,而非更親密的戀人...至少,還沒。但儘管如此,他依舊沮喪不已。早在數(shù)日前,他邀請了小學(xué)弟一同為阿陵挑選圣誕禮物,未料小學(xué)弟以不方便為由,拒絕了他的邀請。這下,小學(xué)弟與女子穿梭于大大小小店鋪間,那就方便了?眉頭緊蹙,蕭濟嵐苦巴巴的面容就是無法得以舒緩。 暗中跟隨了兩人好一段時間,蕭濟嵐這才最終見著女子與凌彥安道別,分開的兩人走往不同方向。松了口氣,高大的男人也打算轉(zhuǎn)身離去,耳邊便聽見:「出來吧,偷偷摸摸的像不像個男人?」 愣了會,蕭濟嵐這才自遮蔽物后走出,露出了頗為尷尬的笑容:「我不是故意的,剛剛真的是碰巧遇到你們,我不好意思打擾,才....」 句子停了下來,蕭濟嵐不知如何完成它。這下得說什么才好?彥子分明已和自己提過別再跟蹤他,他這過沒多久便又犯了同樣的錯誤。 為什么他總是犯著同樣的錯誤?為什么每當(dāng)對象為小學(xué)弟時,自己所有的明智與常理通通消失? 懊惱地垂下首,蕭濟嵐正想開口道歉,捲發(fā)的男人又說:「我知道。下次如果再碰到,打個招呼就好了,不必躲起來?!?/br> 站于流光溢彩的圣誕燈飾旁,凌彥安宛如自身發(fā)出了與其互相輝映的光芒,眼神明亮清澈地看往蕭濟嵐,并未有一絲怪罪。蕭濟嵐盼著如此的他,有些出神。 良久,蕭濟嵐才再吐出:「對不起,我下次會打招呼的?!?/br> 凌彥安望著燈飾,笑著說:「住在中部這么久,我還是第一次來這里。不知道這里圣誕節(jié)時這么美。」 「你以前都沒來過嗎?」蕭濟嵐訝異地問。 搖了搖頭,凌彥安目光中染上落寞。從前他有一連串似乎還不完的債務(wù),待還清欠款后,他緊接著也得攢下足夠的金錢購買機票,和申請留學(xué)的費用。這些昂貴的名牌物品與他是連邊也沾不上的。 如今雖不須再擔(dān)憂錢財問題,凌彥安卻依舊對此處敬而遠之。倘若他人生前二十九年不需奢華品牌,往后的日子里當(dāng)然也不需要。但今日他陪同同事前來購物,也算為一個不錯的體驗。這不,現(xiàn)在便讓他見到了華麗的圣誕佈景嗎?面龐再次浮現(xiàn)笑意,凌彥安繼續(xù)參觀圣誕裝飾,彷彿高大的身影已離去。 「我們一起逛逛吧。」蕭濟嵐堆起笑容提議。 思考片刻,凌彥安猶豫地回:「好吧,來了都來了?!?/br> 欲言又止,蕭濟嵐十分想詢問方才那女子為何人,但見小學(xué)弟似乎心情極佳,他便不愿因私心打壞了小學(xué)弟那好心情。漫無目的地走走停停觀看各處圣誕裝飾,兩人之間有股說不出的愜意。醉心于能陪同于小學(xué)弟身旁,有一搭沒一搭地間聊著,蕭濟嵐希望今晚能永久延續(xù)。 「圣誕節(jié)你有什么活動嗎?」蕭濟嵐一付輕松模樣,隨口問起,實為內(nèi)心緊張,懼怕他再次發(fā)出邀請又被拒絕。 「嗯...我們實驗室有些同事要在下周末去參加路跑,我也有考慮要去?!沽鑿┌簿従彽鼗?。 「我好像聽說過,我們公司也有人打算參加。是穿著圣誕老人裝的那個嗎?」蕭濟嵐問。 「對,就是那個?!沽鑿┌颤c頭后回。 「那這樣我也去吧,反正我周末一個人也是間著?!故挐鷯拐f,注視著身旁的小學(xué)弟。 垂下眼簾,凌彥安輕柔一笑。從前忙于所有其他事的人現(xiàn)在一人也是間著,那還待在中部做什么? 做什么?凌彥安當(dāng)然知道,只是他不愿承認。他自己一人過得好好的,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蕭濟嵐根本沒必要在中部。 「隨便你。如果你來的話,我們實驗室里有位同事那天會穿恐龍裝再套圣誕老人裝,應(yīng)該會很好認?!沽鑿┌膊唤?jīng)意地提及。 腦中頓然閃入不久前萬圣節(jié)時小陳穿著暴龍裝進入實驗室的爆笑情景,凌彥安「噗」地一聲,咧嘴而笑。 「什么東西那么好笑?」蕭濟嵐問,陪同小學(xué)弟笑起,雙眸注視著他,一點也不愿錯過小學(xué)弟的笑顏。 「沒什么,就是想到了萬圣節(jié)那天我同事穿著一身暴龍裝進來上班,大家都笑死了?!沽鑿┌不?努力鎮(zhèn)定下來,不過沒什么用處。 萬圣節(jié)....蕭濟嵐腦海中浮現(xiàn)了多年前他倆將本該刻劃的南瓜吃下肚,滿臉的笑容便多了股惆悵。 那些曾經(jīng)甜蜜的回憶,如今因他的錯誤將其蒙上了層憂傷。小學(xué)弟的記憶漸漸地以其他事物取而代之,不再有他,而自己就算想與小學(xué)弟再次製造回憶,卻寸步難行。 都是自己的錯。 「好!那就這么定了。我那天也參加路跑。到時候就找身穿暴龍裝的人好了?!故捌疬@復(fù)雜的心情,蕭濟嵐假作愉快地說道。 微微頷首,凌彥安回:「嗯,到時候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