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壓抑的哭聲在空闊的會客廳清晰可聞，何況是她身邊的沈策。

    蕭蘊齡趴著桌案上，埋在雙臂之間，肩膀一陣陣顫動，沈策的手掌落在之上，眸光微深。

    他俯身將她抱起，疲倦地靠在她的身上，吐息間熱氣灑在蕭蘊齡裸露的脖頸上，很快那處便微微泛紅。

    她哭得委屈，咬唇克制著嗚咽，身子如受驚的鳥雀般一觸碰便戰(zhàn)栗不休。

    很快那些嗚咽與戰(zhàn)栗染上不同的意味，蕭蘊齡無助地將沈策肩膀上的布料抓起道道褶皺，她顫聲阻止著：“不行?！?/br>
    “為何？”他說話間若即若離，令她心中更加恐慌，“我學(xué)你的，你也是這般對我?！?/br>
    “我這么委屈，你卻只想親吻我。”蕭蘊齡推著他的肩膀，“你根本不在意我的心情?！?/br>
    沈策抬眸看她，平日疏離冷漠的面龐染上陌生的情態(tài)，蕭蘊齡移開目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他的肩膀。

    “我和他們不同?！彼卮鹚齽偛诺膽嵟?，“我一心一意對你，你回饋我同等的情感。”

    他平靜地注視著她，漆黑眼眸中似乎蘊含浩瀚星河，灼灼發(fā)亮令蕭蘊齡不敢對視。

    “我會的。”她輕聲回道，“我也會一心一意對你，不管是從前還是以后，都只有你。”

    她隨口撒下謊言。

    -

    青蓮抱著蕭蘊齡的換洗的衣裳進(jìn)來湢室，透過蒸騰的霧氣，女子白皙的鎖骨上有著些許紅痕，青蓮知曉那些是什么。

    蕭蘊齡睜開眼睛，她看著青蓮，再次問道：“你真的要留在我身邊嗎？”

    “五小姐，奴婢已經(jīng)決定，請您答應(yīng)讓我留下伺候?！彼Ь吹毓蛟诘厣希砻髯约旱臎Q心。

    青蓮今天早晨被小轎送回王府，她與另外一個舞姬住在一起，那人見著她的模樣嚇了一跳，而后沉默地避開。

    她們或是被買來，或是被人送來，來歷不同，但在譽王府中的職責(zé)都一樣，是譽王養(yǎng)在府中的以色待客的工具，有時還有被送到其他人府上供人取樂。

    每天的遭遇不同，取決于主子是否有宴會，或是伺候的客人是否藏著禽獸的心。

    青蓮在這個時候聽說了五小姐點名讓她做貼身伺候的侍女。

    她不安地見了五小姐。

    五小姐說是為了報答那日她的幫助，青蓮不明白她普通的一句關(guān)心為何會被五小姐記住。

    五小姐讓她選擇錢還是留下，青蓮選擇了留在五小姐身邊。

    青蓮從未規(guī)劃過自己的未來，她在幾個達(dá)官貴人的府邸中輾轉(zhuǎn)過幾次，對前路一片茫然。她們中有人成了貴人的妾侍，這對于她們來說是相當(dāng)不錯的歸宿，只是青蓮見慣了貴族后院的骯臟，她不想一輩子耗在其中。

    青蓮緊張地等待五小姐的回復(fù)，直覺跟在五小姐身邊會有更好的前途。

    “那你得聽我的話?！笔捥N齡拂動浴桶中的溫水，她不冷不熱地敲打著。

    反正她現(xiàn)在沒有合適的侍女，先將青蓮留在身邊考察一段時日，蕭蘊齡能看得出青蓮對她的感激，可是感激能維持多久的忠心？

    青蓮欣然應(yīng)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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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蘊齡絞著濕發(fā)，她出神地盯著跳動的燭火，思緒回到白日的場景。

    “青蓮，你相信男子的諾言嗎？”她喃喃問道。

    青蓮正整理著床榻的被子，她頭也沒回，語氣堅決道：“不信?！?/br>
    蕭蘊齡也不信，何況沈策那不是諾言，他只是在通知她，對她下達(dá)命令。

    她謀劃著得到沈策，成為他的妻子，現(xiàn)在一切得來十分輕易，令她猶如踩在云端，總覺得下一瞬間會從夢中跌落驚醒。

    蕭蘊齡有自知之明，雖然她看得出來沈策對她的占有欲與喜愛，但是他和她很像。

    她沒有得到過他人正常的、完整的愛意，因此她在蕭斂竹面前，或是在沈策面前，努力學(xué)著世人描寫的愛人，扮演著愛慕。

    沈策好似也是如此，但是他不像她一樣需要扮演，他只是簡單粗暴地將人圈禁在身邊。

    他的權(quán)勢吸引著她，可他這樣的行為令蕭蘊齡有些擔(dān)憂，如果他發(fā)現(xiàn)了她的偽裝，他不會原諒她。

    她需要謹(jǐn)慎行事，不能在他面前露出一絲錯漏。

    第37章

    遠(yuǎn)離荒涼的野外和搖晃的水路, 越接近京城，人煙越多，從外邊傳進(jìn)來的聲音終于有了同類的交談。

    蕭蘊齡神情懨懨地將窗戶推開一條縫隙, 平闊的道路上熱鬧喧嘩, 街道兩旁商鋪林立, 還有許多小攤販在叫賣吆喝, 往來行人中不少與她年齡相近的少男少女在攤前駐足。

    這里是天子腳下, 帝國最繁華之地——京城。

    他們在路上半個月, 終于從永州來到京城。即使中途有驛館歇息，但蕭蘊齡還是瘦了一圈，精神萎靡，努力克制嘔吐的沖動。這一路的折騰，她對京城早已不如出發(fā)時期待。

    她看著陌生的景象, 暈眩的頭腦才稍微清明了些。

    “我只在五歲時來過京城一次，當(dāng)時還去了皇宮中，但已經(jīng)不大記得了?！笔捥N齡回憶兒時的情境，和一旁的沈策說道。

    那時她隨著其他哥哥jiejie伴在譽王夫婦身邊，似乎還去叩拜了帝后，她什么都不懂，只學(xué)著其他人的動作。

    記憶早已模糊不清，因此她對將要進(jìn)宮參加長公主的生辰宴會感到緊張, 長公主聽聞沈策用了懿旨一事, 點名要親自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