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當啷”一聲,手中茶杯掉在桌上。 霍深的手臂像被定住似的僵硬,在半空中懸停三四秒才放下。 “吃得下去?” “當然,我是為了活著不擇手段的人,霍會長第一天認識我?” “也對?!?/br> 霍深垂下眼,提起茶壺倒出guntang的茶水,將兩只青瓷小盞燙得轉(zhuǎn)圈圈,視線掠過沈月島腕上的天珠,又不動聲色地移開。 “那人現(xiàn)在在哪?” 沈月島沒答,只是望著粥碗發(fā)呆,琥珀色的眼底聚起一層水汽,舉著勺子良久也沒舀起一點,最后直接扔進了粥碗里。 “死了。” 說完推著輪椅頭也不回地出了餐廳。 霍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 蘭山別院占地面積很大,堪比小型景區(qū),風(fēng)一吹起,栽種在白色鵝卵石小路兩旁的風(fēng)信子就會隨風(fēng)搖曳。 別院里隨處可見這種紫色的小花,足見霍深對其有多鐘情。 沈月島的輪椅掃過一串花瓣,來到綠湖前,園丁和鴿子都走了,他靠著長椅扶手,拿起上面的絨毯裹住自己。 越過這面湖,對面就是霍深的私人拳場和馬場,沈月島只遠遠地看過,從不走近。 每次看到馬場,他都會想起阿勒。 貝爾蒙特的勇士,草原上的牧民都這樣稱呼他。 他騎馬射箭的樣子是那片獵場上最具生命力的風(fēng)景,少年的力量感蘊藏在每一絲麥色的肌rou中,三個成年人都難以拉動的狐皮彎弓被他毫不費力地扯開,手臂上賁張的肌rou在長箭飛出的瞬間性感地顫動起來。 毫不夸張地講,幾乎每一個到訪過那里的游客只要看過他的騎射表演,都會被他一箭命中心臟,深深地沉淪進那雙灰綠色的眼睛里,不論男女。 每年草原圍獵季,都有大把外來人跑去和他求愛,甚至求歡。明知道他不會答應(yīng),甚至連話都不會說一句,也不愿放棄。 庸俗的沈月島就是其中之一。 幸運的是,他是唯一成功的那個。 不幸的是,他成了最后一個。 談戀愛的阿勒是怎樣的呢? 沈月島在第一次和他接吻之前完全不敢想,畢竟兩人剛剛見面,他就被抽了一馬鞭。 后來為了補償他,阿勒帶他去釋迦河邊看馬群遷徙。 萬馬奔騰的畫面,是照片無法表達出萬分之一的壯觀,腳下的地和耳邊的風(fēng)一齊隨著馬蹄震動,飛揚起的各色馬尾讓人眼花繚亂。 沈月島激動得不?!昂魢”,這是他和牧民學(xué)得最好的一句表達喜悅的歌詞,但其實唱得半點不在調(diào)上,阿勒每次聽他叫喚都想摸摸他的頭。 叫喚還不算,他還跟著馬群跑。 阿勒看他喜歡,就問他:“要哪匹?” 沈月島搖頭,一本正經(jīng)地教育他:“干什么呀小隊長,這些馬都很貴的。” “不貴,有一半是我的,喜歡哪匹,我馴給你,不會讓你再被甩下來。” 沈月島對那次落馬可是心有余悸,聞言眼睛都瞪得圓溜溜,差點抱著他的胳膊跳起來:“真的嗎?馴給我的?是不是就是我的小馬了?那我能為它取名字嗎?” “真的,馴給你就是你的,可以取名字?!?/br> 他一向寡言,但回答沈月島的問題時,總是會一個一個地認真答,即便沈月島只是叫了一聲呼嚕嚕,他都會絞盡腦汁地給他回應(yīng)。 沈月島覺得他每次想不出回答皺著眉頭如臨大敵的樣子都可愛極了,總是忍不住逗他多說一些,還非常不知羞,帶人躲到石頭后偷偷親嘴巴。 阿勒哪會接吻,和他碰一下唇都像怎么欺負他了似的,要把人抱到懷里哄幾下,嘴里還唱著草原上哄小孩子的歌。 這個沈月島可是聽過的,十萬分的不滿。 “你干什么唱哄小孩子的歌給我聽,要唱哄情人的,我可是你的男朋友了!有兩次打啵兒認證的那種!” 阿勒看他急得要跳起來,個子小小的,臉小小的,手小小的,拿著的自己做給他的弓箭都是小小的,終于沒忍住揉了揉他的腦瓜。 “你太小了。” 沈月島更氣了:“怎么不歧視技術(shù)又歧視年齡了?。∥叶际肆?!你知道我活這十八年吃了多少飯喝了多少水受了多少辛苦嗎!不帶你這樣的!” “不是,不是嫌你小,我是說……”阿勒用自己貧瘠的語言解釋道:“在貝爾蒙特,不管是人還是動物,小小的伽伽們都要被保護起來。你跟著我,我就要把你保護好?!?/br> “伽伽”有兩種意思,伢伢學(xué)語的幼崽和做事不穩(wěn)重的少年。 沈月島知道他說的是第二種,偏要裝成第一種:“我不是小伽伽,你昨晚都親過我了?!?/br> 阿勒一下子漲紅臉,平日里的冷酷氣場全然不見:“不要說出去,給人知道會說你?!?/br> 那時沈月島被沈家寵得天不怕地不怕,高傲地仰起頭:“為什么不說,親了就要說,不光說我還要再親呢。” 說著吧嗒一下貼在他臉上。 阿勒沒忍住將他拽到懷里,吃得嘴巴發(fā)麻。 “我好親嗎?”沈月島小小聲地問他。 隊長側(cè)過臉,很輕地“嗯”一聲。 “哎呀,不要只是嗯啊,你形容一下嘛。” “軟、軟軟的……” “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