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是嗎?那你對陌生人也掏心掏肺?”隋昭昭指尖狠狠點住他的胸口,“不要命的沖進火場、帶著傷飆車,多少次直面生死啊駱清河,我沒有在你眼里看到過一絲懼怕?!?/br> “現(xiàn)在也是?!彼难劬ν鹑绾谝估镉挠纳l(fā)流光的寶石,“我只能聽到你劇烈的心跳?!?/br> 人長了一張嘴,所以生來就會騙人。 但心跳不會,脈搏不會,眼神也不會。 隋昭昭的確很生氣,她給駱清河的那一巴掌完全沒有留手,現(xiàn)在手掌還震得微微發(fā)燙,但她看著駱清河臉上冰冷的神色和眼底絕望的悲涼交雜在一起,又瞬間感覺左心房落入了無限的墜空當中。 此刻,兩顆隱晦而無言的心在寂靜的暗色里隔空產(chǎn)生了共鳴。 她咬著后槽牙,一把拽下駱清河濕透的衣領,唇齒狠狠的磕碰在了一起,像是無奈的愛意占據(jù)了惱火的上風,交雜碰撞著,隨著靈魂一起。 這甚至不是一個有多愉快的吻,兩人的唇瓣都被利齒磕得生疼。 “你現(xiàn)在說我們只是玩玩而已,你有幾條命夠你玩?”隋昭昭毫不留情,“我是什么慈善家嗎?掏心掏肺的把一顆心放在你手上,你說不要就不要了?” 愛意隨風長。 駱清河在這一刻才真正的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他怔愣了半分鐘,遲來的暖流突然涌進了寒刃密布的心臟的,一座壓頂?shù)拇笊胶翢o預兆的被人從中間劈裂開來。 可是她為什么還會親我? ——因為她也想我喜歡她一樣那么喜歡我。 藤蔓裹住了他跳動的心房,又不斷的收緊,瘋狂的在暗處滋長增生著。 恍惚中想,他今天就算是死在這也值了。 駱清河托住隋昭昭的后腦勺,將她抵在石壁上,柔軟的腰肢隔著薄薄一層濕透的衣服落在了掌心,呼吸與喘氣聲在整個寂靜的山洞里回蕩。 唇齒間的柔軟不斷的變換交織著,再多的生離死別的絕望都只字不提的融進了這個帶著水汽的深吻里。 隋昭昭仰著頭,脖頸被迫形成了一條索取的弧度,下顎緊繃著,熏紅的熱度從耳根一直蔓延到了駱清河的眼尾。 在這個恍若窒息的吻里,隋昭昭突然感覺到臉頰上的一絲涼意,她微微睜開模糊的雙眼,看到一條淚痕驟然劃過駱清河凌厲的輪廓,淚珠滴落到了隋昭昭的臉上,又混入兩人混亂交織的唇齒間,半晌才嘗到一絲咸澀。 一吻作罷。 隋昭昭有些缺氧的靠在石壁上,寂靜的山洞里只剩下頻次不統(tǒng)一的喘氣聲。 駱清河側(cè)身靠坐在隋昭昭旁邊,臉上還是那副天性淡薄的表情,被毫無預兆的淚水熏紅的眼尾卻打破了這層寒冰,他的骨節(jié)被尖銳的石壁摩擦得傷痕累累,自然垂落在地上。 他抬起手腕擱在溫熱的眼皮上。 我永遠拿她沒辦法。 駱清河有些絕望又帶著些怪異的情緒暗想。 可是誰又能拒絕隋昭昭呢? 那一雙穿透迷霧的眼睛和一顆明辨是非坦蕩的真心。 “是駱山河?!?/br> 半晌,空氣中傳來一聲嘆息,他嘶啞的聲音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 “今天那兩輛沖著我們來的車是駱山河派過來的?!?/br> 隋昭昭拉下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嗯,那你為什么騙我?” “有的人離開時為了堅守更重要的東西?!瘪樓搴右蛔忠痪涞闹貜鸵槐?,問道,“你記得這句話嗎?” 隋昭昭沉默良久,道:“我當然記得。” “去做納河英勇的猛禽吧?!瘪樓搴油蝗恍α耍浇沁叺募t痕扯動傷口,在坦蕩自如的笑意中,他說,“讓滋長的黑暗從此消逝在黎明升起的日光里?!?/br> “讓動物回家?!?/br> ——愿億萬星辰共同見證。 ——沒有物種走向堙滅虛無,沒有物種享受無邊孤獨。 熟悉的藏語在腦海中驟然響起。 第47章 離別 離別是什么情形? 隋昭昭短暫的一生卻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 家人不舍的眼淚和朋友壓抑著展露笑容的揮手。 死不瞑目的雙眼和周圍失聲的哭泣。 血淋淋的皮毛以及逐漸變得冰冷的體溫。 對她而言, 一場離別明明是那么輕易而普遍的事件,就像一段關系在開始之前,你永遠不會知道它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她身后背負著太多東西了, 納河自然保護站一大半同僚的墓碑還立在后山, 她甚至沒去看過一眼,萬千亡靈注視著她所前行的每一步, 她一步都不敢回頭。 隋昭昭并不覺得自己是個有多遠大理想的人, 她做決定永遠都是熱血上頭的那一秒,她自認不是一個很能堅持的人,納河保護站那種艱苦的日子她未必能做到最后。 站長有句話說得特別好, 人的一生就是被所見硬推著往前走的。 太多人的前赴后繼讓她選無可選的走上了這條路, 擋在她前面的同僚沉淪于高土, 于是她又成為了那個一線前赴后繼的人,那一刻也成為了別人的所見。 隋昭昭作為納河最年輕的女性野生動物保護工作者, 曾經(jīng)有無數(shù)媒體找她采訪,她只接受過一位類似匿名人物傳記的訪問, 最后記者問了一個題外話,問她可能會愛上怎樣的男人, 會不會組建一個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