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節(jié)
這一戰(zhàn),元英的兵馬損失大半,事后清點,兩萬余中軍,只逃出了兩千余人,剩下的側(cè)翼數(shù)千人也軍心不穩(wěn),不得以,只能退回司州。 而這時,爾朱榮也靠著挾持崔曜,逃到方城,賀拔岳聽了崔曜指揮,放了爾朱榮離開,讓北魏諸臣沒能看到這襄陽的兩位將領(lǐng)內(nèi)斗是什么樣子。 經(jīng)此一戰(zhàn),賀拔岳的名字,也傳聞天下,引來襄陽其它諸將極端的嫉妒。 一名叫宇文顥的將領(lǐng)氣得兩天沒吃下飯,回頭找機會把好兄弟賀拔岳揍了一頓——他是一個月前才從方城和賀拔岳換防,在他看來,如果是自己守方城,如今立下大功的,肯定就是自己了! 一時間,雍州洛陽邊境的駐守成了香餑餑,斛律明月手下的兒郎們幾乎為此打起來。 大家都期待著能繼續(xù)用洛陽的士卒來刷刷聲望。 而爾朱榮也得到獎勵,叛出襄陽的他幾乎是天然帶上了“千里馬骨”的屬性,當(dāng)他歸于洛陽時,高肇親自出城迎接他,元恪更是設(shè)下宴席邀請,他也直接被封為了大將軍,河陰縣伯,食邑五百戶。 當(dāng)然,直接把襄陽來的叛軍收入禁衛(wèi)是不可能的,元恪于是大手一揮,讓爾朱榮去平定最近青州出現(xiàn)的小規(guī)模叛亂。 至此,襄陽這邊百姓感覺叛賊及時被發(fā)現(xiàn),而且也沒造成大的傷亡,把不穩(wěn)定的因素剔除,還大勝了北魏朝廷一局,算是大贏特贏了。 洛陽方面則感覺雖然沒能拿到最大的勝利,但爾朱榮的反叛證明他們不是鐵板一塊,嚴(yán)重打擊了襄陽的威望,至于死在雍州的兵丁不過是些雜胡,他們死了,關(guān)中賊便少了,更贏。 兩邊都感覺自己勝利了。 …… 蕭君澤收到消息時,已經(jīng)是一月底了,倒也沒多驚訝。 賀拔岳、宇文家兄弟、爾朱榮,包括斛律明月,都是南北朝時期的最有名的大將,他們哪一個沒有牛逼至極的戰(zhàn)爭成就,元英那種常敗將軍,在他們手上吃癟一點都不讓人意外。 他很期待,如今換了一個國度,他們是比歷史上的自己更加盛放光彩呢,還是不如呢? 青蚨看著他怡然自得地飲茶,有些意外道:“陛下,您這一次,好像一點都不緊張……” 蕭君澤摸了摸肚皮,隨意道:“有什么好緊張的,都有過一次了,這崽兒再跳,還能把我肚皮踢破了跑出來么,既然不能,她愛鬧鬧,愛打打,隨她去吧。” 生孩子這事嘛,一回生,二回熟,反正也不怎么痛,就當(dāng)是上個廁所了,既然如此,有什么好怕的? 青蚨佩服的就是陛下這種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心態(tài),于是心悅誠服地夸獎道:“陛下圣明。” 蕭君澤滿意地點頭,又吃了一口山楂糕,嗯…… “糖放多了,不夠酸。”他嫌棄地對青蚨道,“魏貴妃都不讓我忌口了,你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青蚨平靜地看著他:“這個并沒有放糖?!?/br> 蕭君澤輕咳一聲:“這樣的么,那肯定是這山楂太熟了?!?/br> 青蚨不以為意地道:“酸兒辣女,陛下您這么喜歡酸,這次定然又是一位皇子!” 蕭君澤吃山楂的手瞬間頓住,原本喜歡的小零食瞬間不香了,他皺眉道:“你也是當(dāng)大總管的人了,怎么能這么迷信經(jīng)驗?zāi)??這種口味之說,根本做不得數(shù),我非是不愛辣,只是那茱萸和山葵辣得不對,所以我才不愛吃,如果我有辣椒,必然能吃得比山楂還多,你明白么?” 可恨如今辣椒還在南美,否則他就能吃火鍋了! 青蚨不知道什么是辣椒,但他不糾結(jié)這個:“陛下說的是,是男是女都是天定,老奴淺薄了?!?/br> 皇子才好,皇子國柞穩(wěn)定,姑娘什么,無論是讓陛下還是魏貴妃教出來,那能有個閨秀的模樣么? 蕭君澤對這答復(fù)還不是很滿意,但看青蚨低頭認錯的模樣,也不好再多說,于是起身,出門溜達去了。 …… 一晃眼,南齊新君已經(jīng)繼位快十年了,建康城與十年前也大有不同,相比城內(nèi),城外大片土地被開發(fā)出來,許多的私學(xué)也在五經(jīng)館和歷陽書院附近建立。 歷陽書院與襄陽書院一東一西,已經(jīng)成為天下文人的聚集地,尤其是歷陽書院,南方文人薈萃,又因為修法之會、五經(jīng)取士、歷陽書院的千尋論道等的大事件,頗有一些當(dāng)年齊國稷下學(xué)宮,百家爭鳴的模樣。 儒道釋三家的聲音當(dāng)然是最大的,但如今又有一新的學(xué)說,因為源頭眾說紛紜,便被稱為“新學(xué)”,說不再是道德文章,而是在討論天地運行規(guī)律與人間的王朝的運行規(guī)律。 這本是大逆不道的,畢竟君權(quán)天授,天人合一,皇帝為天子,皇帝德行影響天地這些思想,是儒學(xué)扎根的根本。 好在如今是南北朝,儒學(xué)式微,雖然在蕭衍的支持下,有些中興之勢,但來勢更加洶涌的佛學(xué)正與他們打得難解難分。 這樣的情況下,新學(xué)作為一門有些離經(jīng)叛道的學(xué)說,便不怎么顯眼了,尤其是在“新學(xué)”的支持人是國舅謝瀾的情況,有許多的投機之人,甚至開始主動鉆研,而且新學(xué)還是初生之時,沒什么大家大儒有最終解釋權(quán),若有什么好學(xué)說很可能會青史留名,加上學(xué)起來也不貴,便引來越多的寒門投入其中。 而真正喜歡新學(xué)的人,最近卻是被整個震驚住了。 …… “陛下,這便是觀星鏡,”已經(jīng)年過六旬的祖暅整個人都激動得不能自已,“萬萬沒想到,將兩個凸鏡聚焦,居然能看清明月,看到長庚星……” 從昨天觀星鏡做好,他已經(jīng)看了一整晚,雖然許多星辰依舊無法看清,但那月上凹凸不平的溝壑,讓他在看清一瞬間,激動得直接哭了出來。 他從小在父親的耳濡目染下,喜歡上天文數(shù)術(shù)之道,但有何曾想過,能親眼一觀星月之美,那種求知得解的暢快,是什么榮華富貴都比不過的。 蕭君澤也露出微笑,這只是最簡單的,無法調(diào)節(jié)焦距的低倍望遠鏡,會弄出這東西,是他發(fā)現(xiàn),如今的人們,并不覺得同樣的規(guī)律,在地上能用,天上也一定能用,許多人對未知的東西,總是帶著揣測,認為是神靈定下的規(guī)律,人不應(yīng)該窺探,就比如將天文用在占卜上。 如果能用長年的觀察,確定出星辰的運轉(zhuǎn)規(guī)律,那天文學(xué)的發(fā)展,將不會再受到王朝更迭的影響,以至于宋明之時,不再允許普通人觀測天象。 只有打破了天象的神圣,自然的運轉(zhuǎn)規(guī)律通行于整個宇宙,才是真正地啟發(fā)民智。 祖暅繼續(xù)講解著他昨晚看到的一切,木星似乎有點泛黃,土星好像周圍有什么,白天不能看天空等等。 蕭君澤聽著他的講解,視線卻看向窗外,那個有“千尋塔”之稱的水塔下,正傳來大聲歡呼…… “那是五經(jīng)館書院里的兩派,為了一個論語的斷句而辯論,”祖暅在一邊解釋,“想是哪一方勝了?!?/br> 蕭君澤應(yīng)了一聲,他最近因為身體的原因,有點精神不濟。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有人急呼:“陛下小心……” 第250章 又開始了 “痛吧?”魏知善隨口問著,手下的動作倒是很麻利,飛快地下針。 蕭君澤額頭的汗水細密,手指緊緊攥著薄被,連喘息都顯得很難。 謝瀾在一邊心疼地都要掉眼淚了,不由慌亂道:“你不是說沒事么,他怎么還那么痛在,你行不行的?” 魏知善哂道:“他可是自己不看路,摔到臺階上的,換了平常產(chǎn)婦,這樣肚子先著地的狀況,你知道會是多危險么,流產(chǎn)都是輕的!他還只不過是痛一下,居然沒有一點流產(chǎn)的征兆,你就偷著樂吧!” 青蚨咬牙道:“那臺階上有油,肯定是有人意圖行刺,故意潑上去的,我這就去將那書院的一干師生拿下,嚴(yán)刑拷問……” “夠了!”蕭君澤勉強凝神,嘶聲道,“這是我臨時起意去的,人家器械院做研發(fā),用上油來潤再常見不過,你添什么亂?” 蕭衍也是聽說有行刺之事匆忙趕來,看陛下沒有大礙,不由幽幽道:“陛下自己都不怕添亂,又何必擔(dān)心青總管再添一點過來?!?/br> “就是,”魏知善也落井下石,“明明都七八個月了,還到處跑,以為祭天后都以為是你胖了沒人會發(fā)現(xiàn)你懷了是吧?我就看你最近還敢不敢亂跑了。” 一時間,這話引起共鳴,上次陛下有龍嗣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生生等孩子生下,把月子都坐完了才出去。 這次到好,都快到臨產(chǎn)了,還能到處跑,那個書院有什么好看的,想看什么辯論、研究成果,他們只要打個招呼,立刻就能送進宮來,這次更是帶了十幾個護衛(wèi)就亂跑,都沒給人家書院準(zhǔn)備的時間,結(jié)果出了這么大事,把他們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 蕭君澤有心想要反駁,但肚子里的小家伙卻是不依了,一陣痙攣一樣的疼痛,讓他連說話都困難,更不要說嗆聲了。 于是周圍人紛紛對他的任性妄為提出批判,認為這不是一位明君該做的,大家應(yīng)該怎么避免等等。 蕭君澤不但承受了rou身的痛苦,還疊加了精神內(nèi)耗,一時氣極,把他們都趕了出去。 魏知善還不能出去,她的針法挨個扎下,肚中的劇痛終于減輕了許多,她這才有點空閑,伸手去看陛下額頭上的傷。 倒是沒有破,只是冒了個包,傷得不重,但精神上的傷卻很重。 蕭君澤卻十分抑郁:“若是換我先前,倒是真滑了,也能控制住,輕易一個轉(zhuǎn)身或者翻滾化解,結(jié)果這可好,直接倒在地上,好多人看到了,顏面何存?” 魏知善有些驚訝地看他:“你還有閑心擔(dān)心這個?。俊?/br> 蕭君澤深吸了一口氣:“我決定了,在沒有培育出羅盤草之前,我是絕對不會再懷了!” 魏知善也不爭辯,反正這個問題,就是那賀狗子的事情了。 蕭君澤看她不以為然,頓時不喜,想和他分辯,但突然間,肚中又痛了起來。 這次的感覺,不同于先前的,帶著一點熟悉,讓他神色大變。 “存之,我怎么感覺……”他的神色青白起來,“像是要生了?!?/br> …… 蕭君澤這次的生的孩子依然很快,快到魏知善都沒有來得及喊聲準(zhǔn)備熱水。 更是讓蕭君澤人都麻了,產(chǎn)生出nongnong的不真實感。 讓魏大夫感慨要是這體質(zhì)天下女子都有,那才是造萬民。 剛剛生下的小孩瘦瘦弱弱,哭聲像貓兒一樣,仿佛隨時都會中斷一樣。 好在,宮中的乳娘都不缺,雖然二月天氣很冷,但做為皇宮,也能保持一個很合適溫度,做為婦科圣手的存在,魏大夫的看顧下,這小孩雖然有些小狀況,但也沒有什么的危險。 只是,有一個問題比較嚴(yán)重。 “這個孩子……”魏知善小聲地道,“和您的體質(zhì),是一樣的。” 蕭君澤頓時擰起了眉頭:“那該怎么給他起名字?” 本來他都是想好名字了,但如今出現(xiàn)這種情況,肯定再叫蕭金漸、蕭擁雪好像不太合適! 只能叫蕭道隨了么? 魏知善呆了:“你居然只糾結(jié)這個?” 這是重點么? 蕭君澤微微挑眉:“有什么重點的,同樣的身子,我都過得,他怎么過不得,都是人,能有什么不同?” “那你怎么當(dāng)女兒養(yǎng)?”魏知善忍不住問。 蕭君澤嘆息一聲:“先當(dāng)小孩養(yǎng),等長大了,自己選擇吧。行了,先叫蕭三狗吧?!?/br> 魏知善點頭:“那,這寶貝我先幫你養(yǎng)著了?!?/br> 蕭君澤點頭:“我先去看看三狗吧?!?/br> 畢竟孩子早產(chǎn)是他的錯,如今天氣尚冷,見了風(fēng)不好,還是自己去看吧。 魏知善看著他雖然有些費力,但還是能自己起身,不由感慨:“年輕真好?!?/br> 蕭君澤看向魏貴妃,突然笑道:“貴妃年近四十,依然給朕生下子嗣,青史之上,將來也必然給你留下的是美名呢?!?/br> 魏知善卻是有些嘆息:“是啊,我都認識陛下十五年了,光陰如箭,真是無常啊?!?/br> 蕭君澤跟著魏知善去看了三狗,小小的三狗瘦弱白皙,像象牙雕成的奶娃娃,長得和君澤幾乎一個模子印出來,長長的睫毛,挺翹的鼻子,正睡得香甜,光是看著,就讓人感覺到人類幼崽是何等的美麗可愛。 但看了一會,蕭君澤卻莫名地冒出一句:“可別把世界變成abo文啊……” 魏知善一愣:“您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