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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怨偶的第七年 第13節(jié)

    寧錦婳道:“霍小將軍娶了一個(gè)好妻子?!?/br>
    她把今日將軍府的所見所聞?wù)f了,末了長嘆一聲,意有所指道:“霍夫人當(dāng)真賢惠,難怪的得夫君的敬重,如今人家可是府里的當(dāng)家大夫人,說一不二?!?/br>
    陸寒霄的關(guān)注點(diǎn)卻不在此,他擰眉沉思:“霍凌回京了?”

    他沒有接到一點(diǎn)消息。

    霍家軍常年駐守北疆,和陸寒霄這個(gè)擁兵自重的藩王一樣,無昭不得入京,現(xiàn)在是冬天,北方的韃子挨不過寒冷漫長的冬季,正是來我朝搶掠的好時(shí)候,霍凜這時(shí)候進(jìn)京……

    不對勁。

    陸寒霄心思縝密,一會兒功夫,已經(jīng)把霍凌進(jìn)京的始末盤了幾盤,直到胸口被用力地推搡一下,傳來寧錦婳慍怒的聲音。

    “陸寒霄,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寧錦婳自詡已經(jīng)夠收斂性子,她今天準(zhǔn)備了許久,沐浴更衣,熏香,熬到這么晚等他,不是來貼男人冷臉的!

    “我在聽。”

    陸寒霄斂下眉目,“你說霍凌娶了一個(gè)好妻子?!?/br>
    忽然,腦中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此刻鎮(zhèn)南王的智商終于上線。他看向她,認(rèn)真道:“你莫要和別人相比,你很好?!?/br>
    他又加了一句,“沒有人比你更好了?!?/br>
    “哦?是么?”

    寧錦婳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你說,為何人家就得夫君敬重,而到了我這里,就什么都瞞著了?”

    陸寒霄一默,頓時(shí)啞了。

    ——他瞞她的事實(shí)在太多了,不確定她說的是哪一件,此時(shí)開口,不是明智之舉。

    既已如此,寧錦婳也不跟他繞圈子,直道:“除夕夜的宮宴,我要去。”

    按今日霍夫人的說法,朝中凡是三品以上大員的妻女,皆受到了邀請,她是超品親王王妃,怎么會獨(dú)獨(dú)漏了她?

    只有一個(gè)可能,有人攔下了請?zhí)?,且封鎖了消息。而府中能做到此事的,除了陸寒霄,沒有第二個(gè)人。

    寧錦婳看著他,眼神控訴又帶著些委屈,“陸寒霄,你總是這樣……”

    從來不顧念她的想法,獨(dú)斷又專制。有時(shí)候?qū)庡\婳在想,他究竟是把她當(dāng)妻子,還是當(dāng)隨意玩弄的貓貓狗狗?他們夫妻七載,但凡他愿意多對她說點(diǎn)話,他們……他們也不會到如今的地步。

    陸寒霄的眸光停在她裸露的小臂上,他沉默著把錦被拉高,緊緊裹住她,言辭卻不容拒絕:“婳婳,除夕夜人多眼雜,你大病初愈,在府里好生養(yǎng)養(yǎng)?!?/br>
    “你若喜歡熱鬧,等年關(guān)一過,我陪你……”

    “我要去!”

    寧錦婳盯著他,一字一頓說道。

    陸寒霄迎著她的目光,許久,道:“睡罷,莫再胡鬧了。”

    他起身去吹蠟燭,卻猛地被人從身后摟住腰身,寧錦婳瑩白的雙臂緊緊纏繞著他,輕聲說了句:“三哥?!?/br>
    陸寒霄身軀一震,向來冷峻的臉上顯出些許錯(cuò)愕。

    寧錦婳把臉頰緊緊貼在他的后背上,輕聲細(xì)語:“我……我今天本來不想跟你吵的?!?/br>
    “她們都說我脾氣不好,好,我改。說我不夠溫柔賢惠,我也改,我都這么順著你了,你怎么就不能順我一回呢?”

    濃黑的長睫翕動,寧錦婳蹭了蹭他的背,道:“鈺兒從小不在我身邊,他的口味,他的喜好……我這個(gè)當(dāng)娘的竟一無所知,我心里難受?!?/br>
    “過去的事就算了,如今我只是想和舒太妃說兩句話,問問我的鈺兒,區(qū)區(qū)這點(diǎn)要求,你也不肯滿足么?”

    她收緊雙臂,說出那句男人永遠(yuǎn)無法拒絕的話:“三哥,你不疼我了么?”

    像打開了某個(gè)閘口,心中的洶涌奔騰頓時(shí)傾瀉而下。陸寒霄再也維持不住冷靜,他驀然轉(zhuǎn)身,雙臂牢牢禁錮住她的腰肢。

    第16章 巧合

    “婳婳?!?/br>
    他喟嘆一聲,一手?jǐn)堉?,大掌一下一下?lián)崦男惆l(fā)。

    “三哥怎么會不疼你?!?/br>
    陸寒霄的心神搖曳。這一刻,他似乎回到了多年前,在桃樹下,在雪夜里,在煙雨中,她也是這么輕輕喚他,水潤的眼眸里清澈見底,只有他一個(gè)人。

    盡管知道這是她耍的小心思,但陸寒霄甘之如飴。

    他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br>
    “必須帶親衛(wèi)?!?/br>
    “不要?!睂庡\婳任由他抱著,纖長的蔥指在堅(jiān)硬的胸膛一戳又一戳。

    “皇宮內(nèi)苑,難道還有賊人敢胡來么。再說了,宮宴上都是女眷,帶幾個(gè)男人進(jìn)去算怎么回事?”

    “有女親衛(wèi),裝作丫鬟跟著你。”

    陸寒霄低頭,微涼的唇瓣蹭過她的鬢角,“這是我最大的讓步,婳婳,不要讓我為難?!?/br>
    “可是——”“聽話?!?/br>
    陸寒霄行動果斷,直接把寧錦婳攔腰抱到床榻上,吹滅房里的蠟燭。

    一室黑暗。

    悉悉索索,寧錦婳聽到衣料摩擦的聲音,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尖。忽地,錦被下的雙腿被絞住,腳掌被迫抵在男人的緊實(shí)的小腿上,傳來一股溫?zé)帷?/br>
    “睡罷。”陸寒霄道。

    寧錦婳一滯,所有的腹稿都噎喉嚨里,說不出來了。

    ——她自幼畏寒怕冷,冬天里即使地龍燒的足足的,也會手腳冰涼,十分難熬。陸寒霄粗中有細(xì),自成婚后發(fā)現(xiàn)這回事,只要他回來,捂手捂腳,再沒讓她受過這種苦楚。

    可惜,這樣的日子太短太短了,以至于許多年過去,她如今回想起來,想到世子府,只有空蕩蕩的庭院和漫長寒冷的黑夜。

    未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這么多年,她熬不住了!她好不容易忘掉過去,準(zhǔn)備和離重新來過,可偏偏這么不巧,造化弄人,如今兩人又不得不綁在一起。

    他隨手做的一件事,輕而易舉,就讓她心生波瀾。

    寧錦婳心里亂糟糟,她睜著雙眸,原以為今夜會睡不著,誰知迷迷糊糊就沒了意識,半夢半醒間,她好像聽到了陣陣蟬鳴聲。

    奇怪,寒冬臘月,哪里來的蟬呢?

    陸寒霄拍了拍懷里人,輕道:“安心?!?/br>
    寧錦婳似乎能聽懂,她轉(zhuǎn)頭嚶嚀一聲,陷入沉沉的夢鄉(xiāng)。

    待她呼吸逐漸均勻,陸寒霄翻身下床,披上厚重的大氅,往書房走去。

    ——東次間的書房里,燭火通明。

    房里一共三個(gè)人,陸寒霄高高坐在上首,下方置了兩把紅木交椅,左邊坐著的是王府管家全昇,右邊是一個(gè)不過三十的青年男子,身量中等,相貌普通,穿著一身再樸素不過的靛青布衣,仍人堆里絕對認(rèn)不出來。

    連他的名字也是普通的,喚做趙六。

    他是陸寒霄早年搜尋的能人異士,擅偽裝易容,這世上見過他真容的寥寥無幾,如今臉上這副面容,也只是方便辦事,隨手捏的罷了。

    “稟王爺。”

    趙六拱了拱手,道:“屬下已安排好城外人馬接應(yīng),除夕夜子時(shí),送姜夫人母子出城?!?/br>
    “嗯?!?/br>
    陸寒霄頷首,道:“近來出城口盤查森嚴(yán),除夕解宵禁,容易渾水摸魚。我們能想到的,齊宣也能?!?/br>
    齊宣,當(dāng)今金鑾殿上的真龍?zhí)熳?,京中最大的書肆原名“明宣堂”,如今要避其名諱,稱為“明堂”。如此諱莫如深的名字在陸寒霄嘴里卻云淡風(fēng)輕,仿佛什么不值一提的小卒。

    “難道王爺要改日子?”趙六擰了擰眉頭,道:“恕屬下直言,如今至少三個(gè)營的兵力守在城門,一婦人攜一幼子目標(biāo)太大,就算易容也……”

    陸寒霄屈指敲了敲桌案,淡道:“本王的意思是,只送一人出城?!?/br>
    聞言,下方兩人皆露出詫色。一會兒,默不作聲的全昇疑道:“莫非……王爺只想要姜夫人?”

    陸寒霄看了眼跟著自己多年的心腹,微勾唇角,“先生大才?!?/br>
    只消一句話,就明白他的所有。

    從一開始,他的目標(biāo)就只有姜姬一人而已!至于外面各方勢力追逐的太子遺腹子?陸寒霄心底嗤笑,他又不是真要正本清元,為別人做嫁衣!

    姜姬珍貴難尋,難道幾個(gè)月大的稚子還不好找么!幼子大多相貌相似,只要姜姬認(rèn),那他就是。這世上母親還能認(rèn)錯(cuò)自己的孩子?

    全昇卻微微擰了眉頭,“送姜夫人出城后呢?那孩子……該怎么安置?”

    陸寒霄漫不經(jīng)心道:“待本王離京前,若有機(jī)會送出去便一同送走,若是不能,就處理了罷。”

    既不能帶走,最好的結(jié)果便是斬草除根,一勞永逸,以防后面徒生變故。

    “王爺不可!”

    全昇心頭一跳,急聲道:“先不說姜夫人那邊不好交代,那孩子才三個(gè)月大……稚子何辜啊王爺!”

    話音剛落,諾大的房里一片寂靜。趙六看了看全昇,又看了眼陸寒霄,低頭不語。

    陸寒霄冷哼一聲,“婦人之仁!”

    他直直盯著全昇,沉聲道:“全叔,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還是曾經(jīng)你教我的!如今年紀(jì)大了,記性也跟著不好了么?”

    陸寒霄冷著臉,一身氣勢迫人。全昇卻渾然不怕,他迎著他的目光,道:“是??衫闲嗳舨辉涘e(cuò)的話,也曾教過您孔孟之德,菩提之仁。”

    “王爺,恕我直言,這些年,您走偏了??!”

    他親眼看著陸寒霄長大,從舉步維艱的質(zhì)子到雄據(jù)一方的霸主,他一步步走來,手段越來越狠,權(quán)勢越來越大,仿佛變了一個(gè)人。

    全昇道:“當(dāng)年的事都過去,如今您已經(jīng)——”“夠了!”

    好似觸動了什么逆鱗,陸寒霄重重一拍桌案,那聲響在空曠的夜里分外響亮。他瞪大寒目,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全昇,你在教本王做事么?”

    “不敢?!?/br>
    全昇慘笑一聲,他捋著胡須,目光清正。

    “如今您身邊敢說句實(shí)話的,只剩下我了。老朽斗膽再規(guī)勸王爺一句,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王爺日后莫要后悔才是?!?/br>
    “君子?”

    陸寒霄像聽了個(gè)笑話,他靠在紅木圈椅上,居高臨下地斜睨全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