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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庭有武陵色在線閱讀 - 第51章

第51章

    “賤妾蕭灼華……求見將軍!”一聲嘶吼真真切切從帳外傳來,好似杜鵑啼血一般悲哀又沙啞。

    顧煜快步驚掀簾,看到蕭灼華被幾人強按著跪在自己帳前。

    “將軍,此人擅闖軍營,誰都攔不住,提名非要見您?!币粋€不認識蕭灼華的士兵說。

    蕭灼華的臉色差得讓顧煜心驚,像是大病初愈。與那日滿面胭脂風(fēng)光無限不同,如今的他憔悴得快讓顧煜認不出來。

    蕭灼華清瘦的面容慘白得看不出血色,泛紅的桃花眼蕩漾著淚光,薄唇雖然干裂卻顯出發(fā)紫的緋色,兩頰也紅得不正常,與白皙發(fā)灰的皮膚很不相稱。

    他微張著嘴唇費勁地喘,鬢發(fā)被汗水打濕,顯然滾打摸爬了很長一段路,發(fā)出的喘氣聲都帶著顫抖的哭腔,瘦弱的肩膀也跟著一聳一聳,凸起的肚子懸掛在腰間,隨著他劇烈的喘息微微地抖。身上滿是塵土,膝蓋上沾著粘膩的泥水,讓顧煜懷疑他是不是走不動路了一點點爬過來的。

    魯日特的營地離這里極遠,顧煜想不明白他一副病軀,還揣著個孩子,怎么消受得了這一路而來的冷風(fēng)沙塵。

    第69章

    明明剛才吼得那么大聲,一見顧煜,蕭灼華就不說話了,像膽怯的家貓一樣畏畏縮縮仰望著他,眼里的委屈快要溢出來。

    蕭灼華撇嘴咬著下唇,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露出顧煜從未見過的脆弱表情,可憐巴巴的樣子與以前的沉穩(wěn)淡然截然不同。

    “連老子的人你們都敢動?都給我滾蛋!”顧煜眼神陰暗,凌冽的目光掃過那幾個懵逼的兵,語氣暴躁得嚇人。

    見一向寡言沉靜的的顧煜發(fā)了火,他們知道這事比天塌了都糟糕,一個個著急忙慌跑得比兔子都快。

    蕭灼華跪坐在原地發(fā)抖,被顧煜剛才吼的一嗓子嚇得都不敢哭了,眨巴著泛紅的桃花眼,驚恐地看著他,氣都不敢放開了喘。

    顧煜頓時感到一陣心疼。

    看著蕭灼華清瘦顫抖的身影,顧煜仿佛看到了一只滿身傷痕和污泥的野狼,筋疲力盡地搖著枯槁的尾巴,眼神躲閃又乖巧,生怕眼前的人會趕它走。

    “不是說你,不是說你,不怕啊?!鳖欖厦佳凼嬲归_來,一步步朝著蕭灼華挪去,動作不敢太大,生怕把媳婦嚇跑,剛剛兇狠的眼神頃刻間變得柔軟,語氣也變得溫和又平緩。

    顧煜把自己穿著的大氅褪下披到蕭灼華身上,不顧塵土滿地,直接緩緩跪在地上,把蕭灼華抱在懷里,輕輕拍他的后背,嘴里輕聲念念有詞:“小時候你對我說過,抱抱就不難過了?!?/br>
    顧煜感覺蕭灼華比以前更瘦了,抱著都硌手,哆嗦著的身軀冷得像冰,圓滾滾的肚子卻溫?zé)岬氐种?,不時像小魚吐泡泡一樣輕輕地動。

    蕭灼華把臉埋在顧煜肩頭,仍是不說話,憋在心底很久的難過決了堤,化作洶涌的淚水打濕了顧煜的棉衣。

    “少爺?!笔捵迫A哽咽著喚他。

    顧煜答:“我在。”

    “少爺?!笔捵迫A抽泣一聲,抖得更厲害,繼續(xù)喚他。

    顧煜答:“少爺在呢。”

    蕭灼華以為顧煜會和以前一樣嫌棄他窩囊,罵他矯情只會哭,但顧煜沒有。

    “跑這么遠來找我,一定很辛苦吧。”顧煜輕柔地給他順著背,“委屈我媳婦了?!?/br>
    “凍壞了吧,我抱你進帳里,我?guī)だ镉刑颗?,暖和的?!鳖欖习咽捵迫A打橫抱起來往帳里走。

    “我不能……進去……我太臟了?!笔捵迫A在顧煜懷里掙扎不動,甕聲甕氣地說。

    “不臟,我的灼華最干凈了?!鳖欖媳У酶o。

    顧煜把蕭灼華塞到自己被窩里,轉(zhuǎn)身把酒壺收起來,從燒水壺倒出一杯熱水。

    顧煜再轉(zhuǎn)身要把水端過去時,卻發(fā)現(xiàn)被窩里沒人,蕭灼華跪坐在幾案前,散亂的墨發(fā)垂在腰間,手還凍得僵硬著,正笨拙地把一張紙摁在幾案上攤平。

    “做什么呢?”顧煜把水杯放到幾案上,偏頭脖子去瞧那張紙。

    “我阿哥律青說,你不肯見他派的使者,所以我騎馬偷跑出來碰碰運氣,想著你萬一肯見我,”蕭灼華說著難受得喘一口氣,眼前模糊得看不清東西,把紙顫顫巍巍地遞到和顧煜相反的方向,“魯日特混戰(zhàn)已久,民不聊生。這是我阿哥開出的條約,只要夏軍肯相助我阿哥稱王,他以后愿帶領(lǐng)族人北上安居,永不再犯?!?/br>
    看著蕭灼華連舉一張紙都費勁,顧煜心都要碎了。

    顧煜不動聲色地走到蕭灼華遞紙的方向,接過來定睛一看,和律骨渾和大夏盟約中霸道不馴的措辭不同,這條約中每一條都做了十足的讓步,對大夏百利而無一害。

    通篇流露的誠意和顧煜印象中野蠻無恥的北狄完全不沾邊,讓顧煜后悔為什么沒能早些和律骨渾聯(lián)絡(luò),要不是他心懷偏見一意孤行,說不定現(xiàn)在戰(zhàn)事早就結(jié)束了。

    長久的沉默讓蕭灼華以為顧煜是在想措辭拒絕,他捏住顧煜的衣擺,一邊咳嗽一邊張開干裂的嘴唇卑微地哀求:“就當(dāng)……咳咳……看在我救過你十八次的份上……你也救救我和我的族人……”

    蕭灼華說著說著就支持不住了,用胳膊肘支著地面,伏在地上喘出聲來,看樣子呼吸都格外費勁。

    “你沒有救過我?!鳖欖弦庾R到蕭灼華的異常,伸手去碰他的額頭,果然燙得厲害,“你燒得說胡話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