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灼華覺得是因為自己太沒用，孩子受委屈了才會這么折騰他。當(dāng)初明知自己身體不好，還舍不得把孩子墮掉，讓孩子跟著自己在府里干活受欺負(fù)；被jian人抓到還跑不了，讓孩子跟著自己一路顛簸卷入戰(zhàn)爭；被律骨渾帶走還脫不了身，讓孩子和他一起在監(jiān)牢忍受極刑。

    蕭灼華爬起來，扇了自己一巴掌。

    自己剛才在想什么呢，讓小桃子跟著自己去喂狼？

    可是這個死套本來就是律骨渾精打細(xì)算專門給顧煜下的，他不去破壞這個局勢，還有誰能救顧煜？

    律骨渾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他的倪端，現(xiàn)在別說是帶上面具偷偷去找顧煜，就是飛鷹傳書都能被人射下來。

    蕭灼華用手撐了幾下還是站不起來，腹痛引得他的腿肚子都泛著麻木的酸疼。

    他自暴自棄地坐在原地，咬唇硬生生捱過一陣陣鈍痛。

    遠(yuǎn)方古老的枯樹落著昏鴉的黑影，呼嘯的冷風(fēng)劃過荒草萋萋，吹散了落日間金紅的群云。

    曠原盡頭的山坡上有戶人家，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從氈房走出，原是大人領(lǐng)著孩子學(xué)步。

    蕭灼華呆呆地遠(yuǎn)望著，不由得想起自己年少時領(lǐng)著顧煜學(xué)步的樣子。

    那時候的小奶團子很膽小，哆哆嗦嗦支著小rou腿不敢往前邁步。顧夫人和奶娘怎么哄都無濟于事。蕭灼華見狀，單膝跪在顧煜身旁，把雙臂張開，對著顧煜溫柔地笑。

    “來，少爺，讓奴婢抱抱，”蕭灼華說道。

    小家伙看著大哥哥的笑容，終于下了很大的決心，鼓著腮幫子眼淚汪汪就往前走，抬起小腿堅定地走了幾步，最后一下子撲在蕭灼華溫暖的胸膛上，對著蕭灼華含糊不清地叫一聲“娘”。

    “我不是你娘，是你的華哥哥?！笔捵迫A抱住顧煜的小身軀，被他可愛的樣子逗得笑出聲來。

    “娘?！鳖欖蠐u搖頭，脆生生地再叫一聲。

    后來蕭灼華教了顧煜很久才讓他改了口。

    天色又暗了些許，蕭灼華回過神來，忽覺身下濕冷一片，頓時一陣心慌，顧不得越來越劇烈的腿疼腹痛，一瘸一拐挪到馬跟前就要費勁地往上跨。

    蕭灼華不用猜也知道自己不爭氣的身體又見紅了，而且比往日都嚴(yán)重。

    騎馬顛簸，蕭灼華差點直接在馬上吐出來。

    腹部下墜的感覺如同利刃刮過宮腔，每刮一下都令他疼得猛顫。

    蕭灼華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強行憑著意志捱到自己的氈房前。

    近日負(fù)責(zé)照顧他的一個貼身侍女見他面色蒼白，就知道主子又被王上召去刁難了。

    “您……怎么了？”侍女注意他今天臉色比先前都差，腳步踉蹌不穩(wěn)，趕忙驚慌地上前扶住他。

    蕭灼華擰著眉頭，已經(jīng)疼得說不出話，只能任由侍女扶他到炕上。

    蕭灼華倒吸著涼氣緩了很久，口中不自覺溢出的呻吟都發(fā)顫。他伸手褪下自己的褻褲，果然是一大片刺目的紅。

    侍女哪見過這陣仗，震驚地捂嘴，茫然無措地看著主子痛苦萬分的表情。

    蕭灼華身上疼得一陣陣發(fā)冷，眼前黑糊糊什么都看不清，鼓足力氣從牙縫里艱難地擠出一句話，“叫個……郎中來……說是……有滑胎的跡象。”

    他看著侍女大叫著驚慌往外跑的身影，眼皮漸漸發(fā)沉，體力不支暈厥過去。

    他迷迷糊糊中突然想到，小桃子在回來的一路上都不動了。

    只是這次，他把舌尖咬破都沒能逼著自己醒來。

    第74章

    蕭灼華醒時看到高聳的腹部還垂在腰間，感覺小桃子輕輕他肚子里打滾，昏迷中懸了很久的心終于放下來。

    斜陽金黃的光落在他的左手上， 他看著自己的指尖愣神。

    侍女小心翼翼觀察他發(fā)灰的臉色，守在一旁不敢吱聲。

    “我昏睡了幾日？”蕭灼華將手腕搭上微燙的額頭，氣息虛弱地問。

    “回王爺，三日了?！笔膛馈?/br>
    蕭灼華震驚地睜大雙眸，用手支著褥子猛起，牽動了還在隱隱作痛的肚子。他眉頭一皺，悶哼一聲，用顫抖的手掀開被子，曲起早已麻木的腿，試圖逞強著下地，動作太急差點直接摔下炕。

    “巫醫(yī)說您不能下地……”侍女及時扶住蕭灼華，才沒讓他的肚子磕到炕沿上。

    “來不及了，”蕭灼華心慌得厲害，連帶著喘息都變得急促，“讓開。”

    他回來后就不省人事，都沒來得及告訴阿哥阿嫂律骨渾計劃在投降儀式上謀殺顧煜的事情。

    現(xiàn)在儀式應(yīng)該已經(jīng)開始了，完了完了，來不及了。

    “巫醫(yī)說您得靜養(yǎng)……”侍女唯唯諾諾退到一邊。

    “去他媽的巫醫(yī)?！笔捵迫A煩極了，下炕費勁地穿上過膝的靴子，平生第一次低聲爆了句粗口。

    侍女驚訝又怯懦地看著平常溫柔安靜的主子，垂著手不敢再上前。蕭灼華此時仿佛能用眉眼殺人一樣，侍女感覺自己多說一句就要被滅口。

    蕭灼華注意到侍女在氈房里放了兩個火盆，侍女只穿個單薄的棉袍還熱得出汗。

    蕭灼華扶額嘆口氣，抱歉地說道：“對不住，姑娘。我不是有意要發(fā)火。”

    侍女點頭：“我明白的，您只是太累了才心浮氣躁，您應(yīng)該躺下歇著。”

    明明氈房熱得很，蕭灼華穿上厚實的外袍仍覺得冷，只好打著哆嗦又套上一件純白色的羊皮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