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您不能出去,今天外面格外冷?!笔膛畵鷳n地說。 “把我的弓拿來?!笔捵迫A好像沒聽到一樣,自顧自穿衣。 夕陽西下,蕭灼華持弓策馬飛馳。 律骨渾知道蕭灼華早就有刺殺他的心思,所以這次故意不允許蕭灼華跟著他們去投降,讓他在營帳干等著,揚言要提著顧煜的人頭回來見他,作為不聽話的懲罰。 就算只能在烽狼山上放暗箭,老子今天也必定要取你的狗命。敢欺負我家少爺,先問問爺的弓再說。蕭灼華在馬上惡狠狠地想。 蕭灼華的眼眸深沉兇狠,散發(fā)隨騎馬顛簸飄動,仿佛他又回到了十七歲,那個放箭無聲息,殺人不眨眼的年紀。 烽狼山腳下荒無人煙,一條羊腸小道在崎嶇怪石間蜿蜒而上,峰回路轉,最終掩于一叢枯槁的荒山落木,不知通向怎樣的兇險跌宕。 蕭灼華系馬樹下,抬頭見那不知多少年無人穿越的古道,隱隱能聽到幾聲陰森的狼鳴,害怕得心悸了一瞬,不由得輕拍肚子。 小桃子,爹爹不怕,你也別怕。 他負弓上路,強迫自己忘掉膽顫心驚,任由耳邊的狼鳴聲越發(fā)清晰,憑著曾經訓練過的敏銳的方向感,一點點繞到兩軍受降地點的上方。 蕭灼華碰巧站在一個絕佳的埋伏點,離地上的人不近也不遠,得以鳥瞰大局。他找一塊大石頭躲起來仔細觀察,一眼就從稀疏的人群中看到騎馬的顧煜帶著輕兵長策而來。 暮色淺薄,日落孤鴻,橘黃色的微弱殘霞模糊了遠山的界限,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夜晚鋪墊。 蕭灼華長舒一口氣,慶幸自己來得還不算晚。 律骨渾跪在顧煜前方,手中呈著象征北狄部落盟主最高權利的彎月佩刀。 看似交接佩刀的儀式沒什么問題,但熟悉暗器的蕭灼華一眼就發(fā)現律骨渾袖子的形狀不對勁,像是藏了暗弩。 顧煜還沒發(fā)現即將到來的危險,叫停了身后的輕騎,只身向著律骨渾的方向勒馬緩行。 “看著我……乖乖……別上當。”蕭灼華焦急地喃喃自語。 顧煜怎么會聽到,只是一味地往前走。 “大傻子?!笔捵迫A嘆氣。 蕭灼華瞇起眼睛,對著律骨渾的腦袋架起弓箭,把箭頭瞄準律骨渾的左眼。 多年沒試過這么遠射箭,不知道還能不能分毫不差。蕭灼華內心忐忑。 引弓之時,蕭灼華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想起小時候娘給他做的那把粗糙的小弓,他從五歲起摸弓,從未失手過。他用小弓射下經過小院的野鳥,娘拔下它們的羽毛,攢了很久,可以給自己做很暖和的小衣裳來御冬。 他想起十七歲那年他被訓練著放暗箭,因為射偏了一點,父親把他的腦袋砸出個血窟窿,他奄奄一息趴在地上,意識模糊差點流血而亡。他在失血的痙攣中一遍遍告訴自己,我不能死,我死了就保護不了小少爺。 挽弓依稀半月明,他沉靜在過往的回憶中靜下心。屏息凝神間,他仿佛又回到了幼時第一次拿起弓箭的時候,娘執(zhí)著他的小手,教他一箭射入靶心。 林暗草驚,寒風激箭,一支白羽“嗖”地一聲從天上飛下,鋒利箭頭如同神鳥的黑喙,刺穿了律骨渾的左眼,直直插入他那肥胖的頭顱。 律骨渾在胡風獵獵中倒地,袖中藏著的暗弩掉落在血泊里,發(fā)出“當啷”一聲。 堂堂北狄首領,平生殘暴到讓大夏都無可奈何,今日竟是被一支暗箭輕易取走了性命。 顧煜被眼前的景象驚呆,抬頭遠眺,荒山盡蕪,唯有盈盈青袖,弓箭未曾離手,原是家妻為救郎,不問前路兇險否。 暮色四合,顧煜耳邊只剩下箭鋒的回響,眼前只剩下蕭灼華風中吹散的黑發(fā),綠衫白襖的窈窕孤影,卻又漸漸被自己的淚光模糊殆盡。 驚鴻一箭星撼樹,仰頭如是見春燭。 第75章 “他殺了王上!”擁護律骨渾的一派亂成一鍋粥,憤恨地指著蕭灼華的方向嘶吼。 無數箭矢如同陰風冷雨鋪天蓋地向著蕭灼華射去,顧煜眼睜睜看著蕭灼華野兔一般驚慌失措的身影飛快地消失在山路密林的盡頭。 “阿弟不是在房里昏睡嗎?我看錯了?”律青揉揉眼睛。 “你沒看錯,”依桑嚇得倒吸一口涼氣,“他在烽狼山上?!?/br> 一時間混戰(zhàn)四起,陣勢兇猛律青一派和茍延殘喘的律骨渾一派終于撕破了臉皮,兵戎兩相向。律青和依桑一時被纏住了脫不開身,滿心焦急又顧不得困在山上的蕭灼華。 顧煜正極目向蕭灼華消失的方向眺望,眼前突然閃現一抹紫影,定睛一看,原是江鴛的鑲金點紫玉的闊斧替他擋下了一箭。 “殿下不放心你,讓我偷偷跟著,”江鴛坐在毛皮鮮亮的棗紅馬上,沖他眨一下右眼,眼中狐貍似的魅惑多情與手上的一對大斧對比鮮明,“小徒弟怎么走神了,真是叫師娘憂心啊……” 一個大漢持刀沖著江鴛劈過來,江鴛絲毫不慌,依然保持著優(yōu)雅的笑容,手起斧頭落,頓時叫他人首分離,血從碗口大的疤濺出三尺遠。 “你們好生沒禮貌,對妾身這么嬌滴滴的小女子下手,真是不懂憐香惜玉啊~”江鴛的眼波興奮地流轉,整個人如同食腐的紫蝶,瑰麗又危險。 顧煜扭頭一看,夏知秋名下的大軍正浩浩蕩蕩絕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