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蘇云澈嘆息連連,沒多說什么,囑咐顧煜千萬看護好他。 蠱毒發(fā)展到這個沒救的階段,人的身體其實已經(jīng)垮了,腦子也快要被侵蝕到癡傻了,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無力回天。蘇云澈雖然精于從閻王爺手里搶命,但如今也黔驢技窮,只能保蕭灼華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顧煜心焦得很,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將軍放下身段,不厭其煩地在蕭灼華身邊伺候著,一碗碗藥喂下去,卻只換得他吐出的黑血越來越多的結(jié)果。 蕭灼華毒發(fā)時往往躺在床榻上不省人事。顧煜看他皺著眉頭一動不動咬牙忍耐的樣子,想起自己以前對蕭灼華的忽視,甚至有時覺得這人矯情還要踢他幾腳,無限自責(zé)如潮水般漫灌到心頭。他坐在蕭灼華病榻前,握起那人消瘦的手貼到臉上,一滴滴熱淚宛如斷線瓊珠般落下。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先前不懂事,你怎么會病成今天這樣?!鳖欖夏ㄖ蹨I,心痛萬分地說。 “哥什么時候怪過你……咳咳……哥不疼的,少爺莫哭?!笔捵迫A對顧煜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眼底倦怠無神,疼得連話都說不清楚,還不忘用顫抖的手給顧煜拭淚。 “胡說,你疼得臉都發(fā)白。蕭灼華你個騙子,為什么一直都在騙我。”顧煜哽咽著說,眼睜睜看著蕭灼華受苦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遍遍輕吻他的手背,想要給他一絲安慰。 “不騙你,我再騙你,我不得好死?!笔捵迫A佯裝輕松地說完,一陣密密麻麻的痛從心臟遍及全身,劇烈好比尖刀猛刺,叫他再也笑不出來,閉眸痛苦地悶咳幾聲,嘴角又淌下血來。 “瞎說,你不會死的,蘇云澈都說你沒什么大事。等你病好利索了,我天天帶你上街玩,給你買好多好多糖葫蘆吃,還要帶你去城樓看一夜的煙花?!鳖欖弦贿吔o人擦血一邊流著淚,打濕了蕭灼華身上繡著雙翼青鳥的錦被。 “好啊,那我可要快些好起來?!笔捵迫A大概是累極,笑瞇瞇看了顧煜一會兒,便虛弱地闔眼睡去了。 顧煜摸摸蕭灼華鼓動著的肚子,對著小桃子說悄悄話:“別再鬧你爹爹,你爹爹很累的。你乖啊,等你出來,我和你爹爹一邊一個拉著你的手,上街給你買糖吃……” 蕭灼華的肚子瞬間就消停了。 顧煜抹掉眼角淚花,噗嗤一笑,開始盯著蕭灼華的肚子胡思亂想。 你長得像你爹爹嗎?會不會像你爹爹一樣愛吃糖葫蘆?是不是也像你爹爹一樣性子軟綿綿的? 窗外冷風(fēng)薄云飄搖于天帷浩蕩,悄然剪一段午后的暖陽,寂靜無聲向了遠(yuǎn)方。 千絲萬縷的柔光淌過軒窗,婉婉落在屋內(nèi)的空地上。 “哪怕鬢發(fā)秋白,我們也要同淋世間風(fēng)雪?!鳖欖陷p聲絮語著給蕭灼華掖好被子,俯身在他的額頭落下一吻。 早歲哪知情不壽,卻話青絲共白首。 朱顏離鏡花辭秋,但悲芳華不能留。 第81章 今日是顧煜的生辰,連著灰了幾天的長空難得顯現(xiàn)出淺薄的湛藍。艷陽襯云淡,微風(fēng)撫欄桿,攜來徐徐輕暖,驅(qū)走了凜冬幾分清寒。 蕭灼華原本打算在顧煜生辰前把那件棉衣上的紋飾繡完,奈何病軀酸軟不堪日漸無力,打小就飛針走線精通女紅的人,如今頭暈得連針都穿不進去,只好雙眸黯然悻悻作罷。 就算是過生辰,顧煜還得照樣忙公務(wù),天不亮就出門了。蕭灼華做了個噩夢,醒時喘息著滿頭冷汗,哆嗦著直悶哼,轉(zhuǎn)頭看到顧煜又不在,心里悵然若失,伸手摸摸顧煜躺過的地方感受一絲余溫,再抱起顧煜的枕頭,含著眼淚深吸一口上面留存的信香。 惦念著這是他陪著顧煜過的最后一個生辰,在床上靜臥了幾天的蕭灼華強撐著下地,想給顧煜做些愛吃的菜。 可是他如今大著肚子行動不便,動作也遲鈍了許多,聞到油煙就惡心。切菜時刀怎么都不受控制,在指尖劃了個口子;炸rou時沒控好火候,油濺到手背起了一片水泡;拿起棒子收拾魚的時候,魚逃到地上,蕭灼華反而把自己的手砸腫了,肚子還不慎在砧板上磕了一下。 圍觀的廚子們看不下去了,都說夫人快去歇著吧,看傷成這樣,當(dāng)心動了胎氣。 蕭灼華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傷痕累累的手,驚覺自己是真快要病成廢人了。 蕭灼華沒說什么,輕輕嘆口氣,扶著酸困的后腰緩緩坐在板凳上,呆呆看著廚子們忙活,什么忙都幫不上,覺得自己坐在墻角都占地方。 小桃子好像不滿剛才的撞擊,狠狠踢了蕭灼華一腳,叫他厚實的衣衫鼓起一個小包。 蕭灼華吃痛地皺著眉頭悶哼一聲,手疼得使不上力氣,只好用手腕揉揉肚子。 “夫人,油煙嗆人,您實在不舒坦就先出去吧。”一個好心的廚子提醒他。 蕭灼華的心頭被這無意的話刺痛一下,眼淚不知不覺就涌上來,費勁地起身,慢慢往外走。 “夫人,您……”剛才那個嘴笨的廚子撓著頭,有些不知所措。 “沒事,煙太大,嗆得眼疼?!笔捵迫A抬袖遮住淚眼,極力用平靜的語氣來掩飾自己的失落與崩潰。 蕭灼華剛撩開門簾,迎面看到一個面熟的壯漢給抱著個大桶廚房送水來,這高大的壯漢看蕭灼華,眼里露出驚恐,身上一抖,水桶差點拿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