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那菜市場的白月光 第14節(jié)
程廈的mama也因此下崗了,不過這對她影響不大,她又開了一家美容院,把生活大部分時間都花在照顧程廈上。 但對其他人而言,則是滅頂一樣的打擊。 那時候金帛的服務員,漂亮高貴的像是孔雀,金帛倒了,這些孔雀四散而去,去做保姆、清潔工、售貨員…… 殺人者是一個叫趙莉娟的女人,下崗那年三十六歲,去了一家私人酒店去做保潔員,可是性子孤傲,愛鉆牛角尖,三天兩頭被辭退。 被辭退怎么辦呢?她丈夫癱瘓在床,她還要養(yǎng)一個正值青春期的兒子。于是開始走進了街頭的美發(fā)店…… 這么渾渾噩噩的過了十幾年,丈夫去世了,兒子去了另外的城市生活,不肯認她,她又老又病,退休金工齡又出了問題。 她去找誰呢?她誰也不認識,只認識當初的宋經(jīng)理。 對于宋經(jīng)理來說,金帛的一切都已經(jīng)是一場陳年舊夢,突然間來了個氣勢洶洶的女瘋子朝她討說法,她柔聲解釋、禮貌得體。 然后換來的是插入胸口的一把鋼刀。 她一直插了六刀。 程廈說:“我回去的時候,都不認識我媽了,她那么愛漂亮的一個人?!?/br> “那兇手抓住了嗎?” “自殺了?!?/br> 又是一陣沉默。 我伸手將程廈抱在懷里,小聲說:“對不起。” 他的聲音悶悶的傳出來:“你說什么對不起?!?/br> “那時候我應該陪著你的?!?/br> 我不知道他當時是怎么面對這一切的。 他這輩子被父母保護的那樣好,只需要讀書考試,而他書讀得又順風順水,一輩子沒有受過任何命運的為難。 卻要驟然面對一場兇殺,一場仇人已死的劇痛。 “是的,當時我就在想,如果你在該多好啊。”他在我懷里輕聲說,眼淚慢慢濡濕了我的衣服。 我當時在干嘛呢? 我可能在工地上忙亂的嘶吼,也可能在焦頭爛額計算著數(shù)據(jù),總之,我一定是為生計奔忙。 就像現(xiàn)在一樣。 非常非常喜歡他,喜歡了很多年,他有生命危險我恨不得陪他去死,可是一旦他脫離危險,我就要為搵食奔走。 或許還是于詩萱這樣一直等的女孩子更加適合他,至少,她能拿出來的愛情純?nèi)粺o畏。 回神的時候,嚴磊又發(fā)來微信:“還記不記得欠我一頓飯呢,任總?” 我回復:“中午吧,我請客?!?/br> 這次我選了一家很有情調(diào)的西餐廳,多有情調(diào)呢?它人均1000。 老馮教過我,你要說的話有多重要,就要去多貴的餐廳。 嚴磊很夸張的說:“jiejie,你搞這么大是要求婚嗎?” “跟誰求婚啊?你嗎?” “那大可不必”他開玩笑道:“你的話,麥當勞就行?!?/br> 我沒有再搭茬,而是低頭點餐,然后道:“說起來,我人生第一次吃西餐,還是程廈他爸媽帶我來的,那時候我刀叉不會用,他mama就替我把牛排切好了教我?!?/br> 嚴磊有點尷尬:“你們小時候關(guān)系那么好??!” “算是吧。他爸媽屬于那種有很多愛,不介意分給別人?!蔽易猿暗男α艘幌拢骸鞍▋鹤拥淖非笳?。” “哈?”嚴磊是真的吃驚:“我以為他追你呢!” 我笑了一下:“你為什么會這么覺得?” 他猶猶豫豫的答:“也沒什么,就是你挺好看啊,又大方,說你追程廈那個悶葫蘆挺不可思議的。” “應該是因為你看到他為了我的事情特別拼吧?畢竟一個人做三個人活,還能提前完成,真的不是一般的辛苦?!?/br> 嚴磊的笑容凝固了,他問:“冬雪,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那圖紙你一筆都沒動過。” 我一直在想,為什么程廈會累成這樣,后來仔細看圖紙才想明白,所有的修改,都是他一個人在短短三天內(nèi)完成的。 于工快退了,根本不想管我們這爛攤子,于詩萱貪玩且又是個助理,而嚴磊,每次開會只會把程廈的觀點換個說法出來,他根本就是只做出一付勤奮的樣子,一直在消極怠工。 而程廈是真的急,熬夜把他的那一份也肝了出來。 “而你也不是對我有什么意思,你就是覺得當他的面把他的女神泡到手,特別有面子?!蔽业溃骸斑@么欺負人可不對。” 尤其欺負我的白月光。 我有一萬種方式可以報復他,我選擇了最文雅的一種。 嚴磊總是微笑的臉,徹底冷下來:“你說什么呢?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我說:“其實我們是一類人,實力不夠,家境不行,就得拍領(lǐng)導馬屁,變著花樣的搞點小動作,但是于工退了,也不會是你,知道為什么嗎?” 嚴磊冷漠的看著我,一言不發(fā)。 我用手機挑了一張照片遞給他,是他們建筑院長和一群中年男人的合影,配文是恰同學少年。然后下一張,是程廈的全家福。 我指著其中一個人說:“這個男的,是程廈他爸爸,和你們院長是大學同學。” 嚴磊震驚的看看那張照片,又不可置信的看看我。 “他進所后,你一直肆無忌憚的欺負他,s大有什么了不起的,專業(yè)能力強有什么了不起,還不是被你踩在腳底下?!蔽铱粗难劬?,彎起一個笑容:“現(xiàn)在知道了嗎?他只是讓著你。” 這句話的潛臺詞是:你就是個小丑。 嚴磊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強作鎮(zhèn)定道:“他清高,他不屑爭,所以你來為他打抱不平來了?” 我一笑:“其實我是為你好,嚴磊?!?/br> “我說了,我們是一類人,論溜須拍馬,揣摩上意,我是專家中的專家,可是我很快就明白,這些只是窮人間互相撕咬的戲碼,那些出生在羅馬的人,永遠會得到最公平的對待?!?/br> “所以你不要卷這條路,沒有用的?!蔽倚Φ溃骸跋嘈盼?,你嫉恨程廈,把他當成敵人,最后倒霉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說完,我起身拿衣服,顯然我們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可以共進午餐的關(guān)系,幸好我只點了他一人份。 能省點是點,我還有房貸要還。 最后,我回頭看向嚴磊,完成最后一輪pua:“想要贏過這些人,靠得不是小動作,而是他不愿做的事情你能做,他不敢做的事情你敢做,這是這個社會給我們唯一一條路,肺腑之言,可聽可不聽?!?/br> 嚴磊坐在原地,臉色蒼白,顯然是聽進去了。 很好。 也不枉我這么精心的騙他一場。 不過也不算騙。 于詩萱的確說過,于工本來就屬意程廈——馬屁精固然可愛,但是能撐起一個組的,還是得有點實力。 程廈他爸爸和院長也的確都是清華畢業(yè)的,只不過一個學法律,一個學建筑,并不認識。 那張合照,是我p的。 反正中年男人長得都差不多,嚴磊就看了一眼,也記不住。 誰讓我有院長的朋友圈,他沒有。 都說了在溜須拍馬這條路上,他只夠做我徒孫。 第15章 從很久以前我就開始追她 我們加班加點,浪費的時間終于被搶回來了。 我拿著喇叭,在工地召集所有人開會。 “大家都知道,前段時間我們遭遇了一次重大事故,工期嚴重延誤,第三期款,甲方本來是不會準時打的,但是因為全體工友們的努力,我們順利完成了工作!今天工資和獎金!就會打到每一個人卡上!” 我看向每一雙眼睛,所有人都面露喜色,年紀大的工人嘴都咧到耳邊了,雖然是他們應得的,但是工地拖欠工資太常見了,又是這么難的狀況。 “這不僅僅是錢,是我們?yōu)樽约簰甑哪樏?!在座個個都是好樣的!”我用了最大的聲音,幾乎是喊:“年關(guān)將至!我們能不能完成最后一期!帶著大把鈔票回去過年?” “能!” 山呼海嘯一般的聲音響起,我講這么多次話,這是大家伙鼓掌鼓得最起勁兒的一次。 那天工作效率奇高無比,所有人都在一片歡騰之中努力干活。 我下班的時候,正遇到暴龍站在門口等我。 他高顴骨,瘦得腮幫凹下去,一雙眼睛卻生得像狼似的,又兇又亮。 “任總……”此時他低著頭,半天磕磕絆絆說不出話來,就像一只夾著尾巴的狼。 “有話就說?!?/br> “那個,第三期款……沒打下來吧?” 他是公司的員工,和那些外包的工人不同。 他知道,這次雖然順利完成,但是驗收和打款都需要時間,公司已經(jīng)支付了多出的材料費,拒絕繼續(xù)為這個項目墊付。 我把我的房子抵押出去了。又去銀行貸了款,才把這一期的工資發(fā)下來。 暴龍扇了自己一耳光,這一下是下了狠手。 “任總,是我混!我對不起你!” 我沒攔著他,只是道:“你知道我為什么沒罵你嗎?” 他抬頭看我。 “因為我知道,你最要臉面,你干工地十幾年了,活干得最多,錢拿得最少,上個項目出問題,明明不是你的事,鍋都被你背了?!蔽艺f:“你出這個事,是因為你對咱們公司心灰意冷了,你就想糊弄糊弄把活干了……” 他驚怔的看著我。 “但是你也看到了,干咱們這行他沒法糊弄,闖禍就是天大的禍,到時候你女兒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