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那菜市場的白月光 第48節(jié)
我倒下前,最后一個意識,是站在那里的赤那,他正用舌頭舔過手背上的血,宛如一個地獄爬上來的修羅惡鬼。 草原的天,終于徹底的黑下來。 第48章 如果是一切是一場噩夢 我醒來的時候,看到了老馮。 他在駕駛位上開車,燦爛的陽光打在他輪廓堅硬的側(cè)臉上,連胡茬都纖毫畢現(xiàn)。 所以剛才,是我在旅途中做的一個夢? 我是睡著了么,我怎么能讓領(lǐng)導(dǎo)開車呢? 我抬起手,去碰老馮的胳膊 下一秒,他倒在了車窗上。 我呆在那里,連同我的手,就那么懸在半空中。 “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傻x啊!笑死我了!” 后座探出一只頭來,赤那滿臉干涸的血跡,笑得滿臉猙獰。 不是夢…… 我們正處在一處懸崖邊緣,老馮被綁在駕駛位上,而我是副駕駛。 赤那叼著一根煙,下了車轉(zhuǎn)悠,似乎在琢磨怎么才能讓老馮腳踩油門。 這座山并不是很高,但我已經(jīng)開始眩暈起來,山風(fēng)吹干了滿頭滿臉的汗水,馬上又冒出一層來。 “等發(fā)現(xiàn)的時候,估計會說你們是一對殉情的狗男女哈哈哈?!背嗄峭鲁鲆豢跓熑Γ鸵獎邮?。 “求求你,不要殺我。”電視劇里臺詞很廢,很俗,可是翻來倒去我也只有這一句:“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殺我?!?/br> 赤那盯住我,惡意地笑了一下,道:“對,我第一次見你就是這個賤表情,一臉奴才相,真他媽反胃?!?/br> 我的大腦就像是十倍速的視頻,無數(shù)畫面紛至沓來,又匆忙的變換。 “是,我……很膽小,貪生怕死,你怎么對我都可以,留我一條命吧?!?/br> 我顫抖著,用我能想象到最諂媚的聲音:“警察現(xiàn)在肯定在找你……圍住你怎么辦,好歹,好歹有一個人質(zhì),我不會反抗的……” 察言觀色是鏤刻在我骨子里的技能,哪是這種恐怖的場景,我還是能察覺到,他的臉色變了一點。 這一點就足夠了。 “你一定有想做的事情的……我會幫你的,你隨時可以殺掉我,隨時……”我小聲的、緩慢地,就像柔軟的觸角,用力擠入狹小的裂縫之中。他沒有把我和老馮暴尸荒野,反而費盡力氣去處理。 說明他想活著,且他認(rèn)為,他能活。 半個小時之后,老馮的尸體隨著那破舊的吉普車,轟然沖下山去,帶著劇烈的爆炸聲。 我咬住嘴唇,無聲地顫抖著。 “跟上?!背嗄钦f。 我最后回頭看了一眼,很多很多年前,我和老馮劫后余生坐在地上,分享一根煙,他告訴我:階級是一座高塔,想要爬上去的人,都做好了粉身碎骨的準(zhǔn)備。 他現(xiàn)在是真的粉身碎骨了,而我還沒有。 —— 我失血過多,昏昏沉沉,被赤那綁了手腳扔在后座上。 他仍然在開那輛撞得面目全非的庫里南,說明他開車的地方,仍然是人跡罕見的地方。 否則一輛開豪車的逃犯,早就抓到了。 所以是哪呢,我在意識不清中,一邊拼命解著繩索,一邊思考,我必須逃,我得活著,奶奶還等著我回家,我還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 不知開了多久,赤那停下了。 我艱難的抬起頭,將頭靠在車窗上,發(fā)現(xiàn)赤那正和幾個外國人說話。 我們這是……出境了么? 隔著車窗,我聽不真切,只能繼續(xù)觀察著這個地方,這里是徹頭徹尾的荒漠,沙石覆蓋,寸草不生。 我心里一慌,就算能成功逃脫,我也完全不知道能去哪? 他跟那幾個外國人在說什么?我緊緊的盯著他們的嘴唇,不是英語,那個發(fā)音方式是俄語。 是了,我記得老馮舉報材料里提過,北蒼運輸一直在做俄國的走私生意。 所以他現(xiàn)在要跟這些俄國朋友走,那我會怎么樣,被賣了,當(dāng)成人體器官么…… 因為恐懼和失血,我渾身上下瘋狂的發(fā)起抖來,我盯著赤那嘴唇,不放棄一點信息。 就在這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 赤那似乎十分憤怒,在嘶吼著什么。 而那幾個外國“朋友”嬉笑著,像是在戲耍他,赤那朝為首的人一拳打過去,卻被輕而易舉的避開了。 他狼狽的倒在地上,像一只喪家之犬。 我像是在看一部無聲的b級片。 而幾個人圍著他,歡呼著,大笑著,每人朝他踢了一腳,其中一個人照著他的臉狠狠的踩下去。 這場毆打進(jìn)行了將近一個小時,他們才意猶未盡的住手。 然后抬起頭,看向這輛價值連城的豪車。 我心里一緊,只能用力縮緊了身體,不讓他們看到我。 索性,大概它的外表太過殘破,他們只是嫌棄的看了一眼,便開上自己的豪車,走開了。 荒漠無聲無息,連鳥的聲音都沒有,只剩下在地上喘著粗氣的赤那……還有我。 我終于掙脫了繩索,掙扎著打開車門時,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之后了。 天色暗了下來,隱有悶雷聲響起,豆大的雨點,爭先恐后的從天空中降落。 赤那被打得不輕,努力了幾下,仍在地上沒法站起來。 我從他兜里拿走了車鑰匙,他也只能一言不發(fā)的看著我。 在我的幻想中,我立刻上車,從他身上一遍一遍的碾過去,直到把他碾的血rou模糊,然后開車瀟灑的離開。 但是,我沒有錯過那一刻,他嘴角的一絲冷笑。 我伸手扶起他,費力的把他扛到車上,像一個真正的奴才一樣,小心翼翼的問:“你有沒有怎么樣?還疼不疼?” 他的目光從嘲諷變得疑惑,仍然一言不發(fā)的盯著我。 “說好了我們就是同伴,我不會拋棄你的?!蔽覇恿塑?,道:“快下雨了,我們得離開這里,我開了哦?!?/br> 他看著我,不知過了多久,他吐了一口血水,里面有半顆牙齒。 “往東開。”他言簡意賅的指導(dǎo)我。 我賭對了。 這里確實荒無人煙,如果沒有他指導(dǎo)方向,光靠我一個人絕對開不出去。 我們一直在盤旋著向下,經(jīng)過各種曲折隱蔽的小路,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出現(xiàn)一個黑森森的洞口。 我們走進(jìn)去之后,里面居然有一個森嚴(yán)的鐵門。 赤那扔了把鑰匙給我,道:“打開?!?/br> 滕七十二是開礦起家,我意識到,這里是一個廢棄的礦洞。 里面不是很大,卻像是一個微型的秘密空間。 桌子上放著一盞馬燈,幽幽的亮著,旁邊有一個巨大的沙發(fā)床,還有一個柜子,上面是各種精美的手辦,地上散落著一些吃了一半的零食,和礦泉水。 我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有吃過任何東西了。 我在想,是先去吃一頓,還是先把身后的赤那殺掉呢? 我激靈一下,是的,在這種無人的地方,我心里的獸性似乎也在燃燒。 就在這時,我身后傳來一聲輕笑。 赤那道:“任冬雪,你知道我為什么討厭你么?” 我回頭看向他。 他依靠在墻邊,神經(jīng)質(zhì)的笑道:“因為你特么那一臉奴才相,特別像我爸?!?/br> “他跟誰都要點頭哈腰,恨不得給人舔鞋底,我從小就看不起他。可是我沒想到,他走了之后,沒人愿意理我了?!彼猿暗男α艘幌拢骸鞍ㄎ夷切┡笥眩f為了我可以去死的那種?!?/br> 他一腳踢飛了腳邊的垃圾,發(fā)了狂的砸著所有的東西:“狗屎朋友!我剩下的都給他們了!我就是要一輛車和錢!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了他們” 空曠的隧道回蕩著他的聲音,就像惡鬼在咆哮:“我最恨人背叛我!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了他們!” 完了,我想,還好剛才沒動手,他的戰(zhàn)斗力比我想的強太多了。 第49章 距離斯德哥爾摩最近的時刻 我終于判斷出來這是什么地方。 赤那他爸爸開采過的煤礦,曾經(jīng)出事死了人,符合半干旱荒漠地區(qū)的土質(zhì),只有那日拉煤礦了。 據(jù)說這里曾經(jīng)因為開礦輝煌一時,但是回填的不好,發(fā)生過大規(guī)模的坍塌,且荒漠化嚴(yán)重,附近的村子都搬離了。 這是一片幾百里的無人區(qū)。 而赤那那輛庫里南,已經(jīng)沒有什么油了。 他因為傷口發(fā)炎,高燒了三四天,一直說胡話,說小時候經(jīng)常在這一片玩,那時候這里人很多,還有他自己的小馬,后來他爸非讓他去城里上學(xué),同學(xué)們都笑話他…… 這里沒有什么藥物,我只能隔三差五的給他喂水喝。 倒也不是我心底善良,只有他知道怎么走出去,我得留他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