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是黑蓮花 第11節(jié)
親兵遲疑了。 追過去遇上胡人只有死路一條。 他們蹙緊眉,忿忿不平道:“難道就讓他們這樣跑了?將軍被他們傷得那么重?!?/br> 親兵不精通醫(yī)術(shù),見李將軍還活著,只是身體有不同程度的傷,以為是傷到了哪里,并不知道李將軍中了四天后必死的死蠱。 楊副將:“如今最重要的是將軍的安危,快去找軍醫(yī)?!?/br> “是?!?/br> * 徹底遠離晉城管轄之處后,賀歲安放心了,畢竟祁不硯對李將軍下死蠱,李將軍那些親兵若得知真相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這兩天都不見他們追上來,應該是不會再追上來,或者說他們已經(jīng)無法再追尋到他們的蹤跡了。 但是祁不硯身上發(fā)生了一件令她擔心不已的事。 他開始嗜睡。 天越冷,他睡得時間越多。 就像在冬天里要冬眠的蛇群一樣,祁不硯也需要比常人還要長的睡眠時間,而每到這個時候,他養(yǎng)的那些蠱就會精神抖擻守在四周。 賀歲安也叫不醒他。 若不是祁不硯提前跟她打過招呼,可能她會以為他是生病了。 她很冷。 藏山洞里擋住風雪,卻擋不住鋪天蓋地的寒意。 連續(xù)叫了幾聲祁不硯,他還是沒反應,賀歲安不經(jīng)意碰到他的手腕,很暖和,像天然的火爐。 在冷死和觸碰祁不硯之間進行抉擇,賀歲安選擇了后者,偷偷地鉆進他懷里取暖,余光見蛇爬過來,她怕得往里鉆得更深了。 第10章 洞外,雪虐風饕,滴水成冰。 洞內(nèi),賀歲安將幾件還算厚的衣裳鋪開,蓋在她和祁不硯身上,他興許不怕冷,可賀歲安最是怕冷了,一旦離開他懷里都凍得發(fā)顫。 夜晚的溫度比白天的低了不知多少,賀歲安在快要睡著那一刻告誡自己明天一定要早起,務必在祁不硯醒來之前離開他的懷里。 許是被少年溫熱的身體捂得太暖和了,她陷入酣睡中。 賀歲安做夢了。 夢里,她仿佛身處潮濕黏膩的蛇窟,五顏六色的蛇攀爬在頭頂?shù)奶俾偷孛?、石壁,?shù)也數(shù)不清,它們源源不斷發(fā)出嘶嘶嘶的聲音。 周圍似空無一人,賀歲安逃走無望,蜷縮在蛇窟角落,那些蛇卻忽然朝這個方向爬來,蛇信子鮮紅,像喝過血后拭擦不掉那樣。 她恐懼地抱膝而坐。 救救我。 誰能救救我。 不遠處似乎響起窸窣聲,好像也有人。賀歲安看向傳出動靜的地方,發(fā)現(xiàn)那里坐著個小孩,幾歲左右,身側(cè)也爬滿了蛇群。 男女難辨。 一身靛青色衣袍,不是很合身,露出帶有七個小鈴鐺的纖細白瘦手腕,額間系有青藍色的抹額,頭發(fā)一半編成小辮子,另一半散落。 精美衣裳滿是叮當響的銀飾,小孩一動就會不停響。雖說乍一看男女難辨,但奇怪的是賀歲安能直接把對方當成小男孩。 她看不清他的臉。 可總感覺對方會長得很好看。 蛇動了,不是賀歲安這邊的蛇群,而是小男孩那邊的蛇群。色彩斑斕的蛇滑溜溜地爬動著,一條疊著一條,伺機而動般,叫人惡寒。 有一條爬在藤蔓上的棕褐色細蛇微卷著身體,如彈簧彈動,在半空滑翔須臾,精準地落到小男孩的臉,看得她毛骨悚然。 “不要。” 賀歲安下意識搖頭。 萬萬沒想到手無寸鐵的小男孩抬手抓住細蛇,可洞窟沒有石頭,只有遍地的蛇,石壁也攀著厚厚幾層蛇,他根本無法找到東西殺蛇。 于是賀歲安看到了終身難忘的一幕,小男孩張嘴強行咬斷細蛇的頭,他不管這樣是否會感染蛇毒,唯想著弄死眼前想咬他的蛇。 她震驚地捂住嘴。 小男孩面無表情,吐出口中的蛇頭,血液也沿著他唇角流落。 良久,他扔掉了不能再動的那截蛇身,沾有蛇血的唇一點點地彎了起來。賀歲安不知道她有沒有看錯,他笑了,身體浮現(xiàn)藍色蝴蝶。 蝴蝶圖案會不會跟蛇毒有關(guān),她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這個。 賀歲安腳邊的蛇也動了。 當一條蛇要咬上她時,有人叫了她一聲:“賀歲安。” 是祁不硯的聲音。 蛇窟轟然消失,噩夢渙散,賀歲安睫毛抖動,睜開眼皮,目之所及是一片靛青色布料,還有因呼吸而微起伏的弧度,所以這是? 賀歲安仰面。 果然還在祁不硯的懷里。 睡覺睡得太熟了,沒能在祁不硯醒來之前離開他的懷里,賀歲安被這道難題困住,立刻忘卻剛做的噩夢,轉(zhuǎn)而深思該如何解決此事。 如實說太冷了,想借他的身子取暖?他會不會生氣?話在她肚子里滾了幾圈也沒能說出口。 “我……” 她只說了一個字。 祁不硯面容無害,低頭看著賀歲安,指尖挑著她剛才掉進他領(lǐng)口的彩色絲絳和幾縷頭發(fā):“你什么?你是想解釋為何會抱著我睡?” 賀歲安臉色漲紅點頭,說她昨晚真的是太冷了,若他介意,以后絕對絕對不會擅自如此行事,說罷,她從他懷里退出來。 退出了后,又感到冷了。 可不可能再厚著臉皮鉆回去。 前一刻暖,下一刻如墜冰窟,不過倒是沒有昨晚那般冷了,賀歲安攏好衣裳,盡量適應。 她還想說話。 卻見少年滿不在乎站起來。 他撈過縮在石頭縫里的紅蛇,放掌心彈醒:“以前我也總是和我的蠱一起睡,這有何不妥?!?/br> 祁不硯走幾步到洞口,往外看,銀飾在腰間晃:“只要你不背叛我,我對你和我的蠱一視同仁,它們能做的,你也同樣可以。” 賀歲安啞然。 想和他說男女若非夫妻,或有特殊情況,是不可輕易這樣的,轉(zhuǎn)念一想,她恍若領(lǐng)悟了什么。 猶豫再三,賀歲安試探問道:“你曾和我說過你來自苗疆天水寨,你是不是第一次出寨?” 她看著有點像。 祁不硯“嗯”了聲。 他說:“你猜對了,這確實是我第一次出天水寨,以前我都是一人住在天水寨的山上,只有寨里出現(xiàn)大事才會邀我下山?!?/br> 賀歲安恍然大悟。 她嘟囔:“原來如此?!?/br> 從交合中獲取蝴蝶圖案恐怕也僅是他偶然從天水寨的老者口中得知,那他可知如何行交合之事?賀歲安不禁想到這個問題。 祁不硯伸手到洞外,寒風拂過指縫,他走了出去,回頭看裹成粽子的賀歲安,微微一笑,像純真無邪的少年,不像會用蠱殺人的人。 “雪停了,我們啟程?!?/br> 他道。 賀歲安拿過放在石頭旁邊的包袱,也離開山洞,蛇跟在她后面,她默默地加快了步伐。 * 大周境內(nèi),風鈴鎮(zhèn)。 此處與邊境相比,較為暖和,又是倚河成鎮(zhèn),鎮(zhèn)內(nèi)幾條橋都是用天然古樹砍伐而成,橫掛在水面上,還擁有煙雨長廊,如墨山水畫。 賀歲安看著掛在廊道兩側(cè)的花色燈籠,還是十幾歲的她好奇心也多點,忍不住踮起腳,用手指輕戳了戳,感嘆一聲風鈴鎮(zhèn)真美。 他們走了半月才到的風鈴鎮(zhèn)。 路上倒是沒再遇到驚心動魄的事,她難得松懈下來欣賞。 街上人頭攢動,賀歲安怕和祁不硯走散,罕見地主動牽住了他,這次不再拉少年的腰封或藏有蠱的護腕,而是牽住他的手。 祁不硯看了一眼相握的手,也沒有推開她,二人并肩而行。 前方陡然出現(xiàn)大動靜。 賀歲安感覺到奇怪。 有人往這邊慌慌張張地跑,面色驚恐不定,似逃命一般,一開始是幾個人。慢慢地,圍在前方看熱鬧的百姓都迅速散開了。 等人群散開,賀歲安才看清前面發(fā)生了什么事。 有人在咬人。 咬人的是一名皮膚發(fā)白、發(fā)冠凌亂的男子,身體臟污不堪,隨手抓住了當街的一名文弱書生,咬住了他的脖子,連續(xù)咬了幾口。 被咬的那個書生渾身抽搐幾下,然后沒了動靜,再過片刻,他又動了,撲向軟坐在地上爬不起來的女子,他也開始咬人了。 咬人的人一個變兩個。 兩個變?nèi)齻€,越來越多了。 街上幸存的人從未經(jīng)歷過這種事,面如土色,跌跌撞撞跑離事發(fā)之處,生怕自己是被咬的下一個人,把賀歲安和祁不硯撞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