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離開紅葉村，鐘良上樹屋整理，想順便找出書扔掉。

    可鐘良找不到書。

    書好像不見了。

    第54章

    京師乃天子所居之地, 亭臺樓閣拔地而起，商鋪云集，胡同小巷皆充斥著煙火氣，熱鬧非凡, 構(gòu)成生動畫卷, 呈現(xiàn)出一派繁榮。

    絲竹管弦聲偶爾從長安城內(nèi)的樓閣傳出, 飄向大街, 而行人絡(luò)繹不絕, 有些服飾各異，容貌差別甚大, 是來自各國的商販。

    越過護城河, 進入長安的賀歲安看到的便是如此景象。

    很昌盛。

    比以前去過的任何地方都要繁榮, 看著長安, 她又想起餓殍載道的衛(wèi)城，不知衛(wèi)城如何了。

    可能是因為衛(wèi)城是賀歲安失憶后見到的第一個地方，所以給她留下的印象頗深, 有時習慣用其他地方與那座衛(wèi)城來對比。

    她抱著包袱走過長安大街。

    長安有不少外族人, 穿著打扮也別具一格，祁不硯的一身靛青色衣衫與銀飾混在其中變得不是那么的顯眼了，但臉還是很奪目。

    無論是哪個朝代，都會對人的容貌有一定的關(guān)注度。

    大周朝亦是。

    模樣不端正、身體有缺陷之人, 無法入朝為官。

    歷屆的狀元、探花、榜眼，除了要有實力, 還要模樣出挑，因為當官后, 興許要面對外國使者，官的顏面便是大周朝的顏面。

    身為狀元郎的謝溫嶠的姿容就數(shù)一數(shù)二, 曾一度被長安百姓稱為大周朝最俊俏的狀元郎。

    祁不硯是不一樣的好看。

    父親是大周人，母親是苗疆天水寨人，他的長相融合了二者的優(yōu)點，五官較正統(tǒng)的大周人來說更深邃，皮膚冷白，身材勁瘦。

    賀歲安牽住祁不硯的手穿過人群，想去買兩張胡餅。

    從昨夜到現(xiàn)在沒吃過東西。

    他們離開青州紅葉村后，花了兩個月方到長安，路途遙遠，賀歲安每天趕路趕到?jīng)]心思看別的，來到長安，興致一下子起來了。

    新鮮出爐的胡餅冒著香氣。

    老板聽他們要兩張，麻利地用木夾子去夾胡餅。

    胡餅攤鋪旁邊是一家手搟面鋪子，手搟面鋪子前方擺有幾張桌椅，供客人落座用食，此刻坐滿了人，生意好得很，快忙不過來。

    賀歲安聞著手搟面香，肚子叫了幾聲，恰好有兩名客人走了，手搟面鋪子空張桌子出來，她走去那張桌子，朝祁不硯招手。

    “過來?！?/br>
    祁不硯在她對面坐下。

    他們向賣手搟面的老板要兩碗rou手搟面，賀歲安滿足地等待著。

    賣胡餅的老板顯然是遇到過既想吃胡餅，又想吃隔壁手搟面的客人，用紙包好兩張胡餅，送到他們那一桌：“胡餅來嘍?！?/br>
    她雙手接過：“謝謝?！?/br>
    賣胡餅的老板看了眼他們拎著的包袱，見現(xiàn)在沒人來買胡餅，沒立刻回攤位，熱情問：“兩位是剛到長安？還是要離開長安？”

    賀歲安扯下一塊胡餅：“我們今天剛到長安?！?/br>
    其實賣胡餅的老板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見過的人很多，大概能猜出對方是來長安，還是離開長安，只是順口問一句罷了。

    賣胡餅的老板無聊得很，還想跟他們拉幾句家常，卻被要買胡餅的客人叫了回去。

    他們的手搟面也上來了。

    賀歲安大快朵頤。

    祁不硯吃一口撕下來的胡餅，再吃一口手搟面，吃得慢條斯理，看不出是喜歡吃，還是不喜歡吃。

    按他們二人的吃飯速度，他應(yīng)該是那個吃得慢的，但每次幾乎都是賀歲安吃最后，她吃得多，就算速度比他快，時間也長。

    賀歲安左邊的桌子坐的是幾名進京趕考的考生。

    他們已經(jīng)在長安待了一月有余，對長安最近發(fā)生的事還算了如指掌，此刻聊的是大周要和南涼國聯(lián)姻之事。

    當今圣上只有一位皇后，后宮并無其他妃嬪，膝下有二子，無女；在五年前，皇帝從宗室里過繼了一個女兒，特封為落顏公主。

    要嫁去南涼國的，便是這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落顏公主。

    與他國聯(lián)姻，自古有之。

    令人津津樂道的是落顏公主與朝中大臣謝溫嶠的風月之事。

    當年，落顏公主年紀尚幼，未過繼到皇帝、皇后膝下，相看中剛考中狀元的謝溫嶠，展開了一系列的追求，長安城內(nèi)無人不知。

    可謝溫嶠嚴詞拒絕了，落顏公主卻越挫越勇，追了他兩年。

    后面發(fā)生了何事。

    他們這些人就不得而知了。

    只知道揚言非謝溫嶠不嫁的落顏公主從此變得安分，在家中學習琴棋書畫，不再拋頭露面。

    長安城的百姓漸漸淡忘此事，最近因落顏公主要與南涼國聯(lián)姻一事，又被人提起，畢竟如今身居高位的謝溫嶠也頗為引人關(guān)注。

    有人猜測謝溫嶠快三十歲了還沒成家的原因是喜歡落顏公主。

    不過這個可能性很低。

    從前，落顏公主追得他到處跑，鬧得滿城風雨，也不見他動心，怎么可能是為了她而不成家。

    又有人說，謝溫嶠無心情愛之事，一心系朝廷。

    長安百姓對此眾說紛紜。

    賀歲安本對其他人的八卦沒太多的探究之心，可他們旁桌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準確地傳入她耳中，不可避免聽了進去。

    主要是她見過謝溫嶠幾次，聽到他們提到他的名字時，會不由自主地去思索他們說的話，然后同腦海里浮現(xiàn)的謝溫嶠對上。

    他們口中的謝溫嶠，倒是和賀歲安見過的謝溫嶠形象相符。

    不是說他這種性格不好。

    對每個人都一視同仁，就是給人感覺很有距離感，做事大公無私，是難得一遇的好官。

    當聽完這個八卦，賀歲安突然想見一下那位落顏公主。

    祁不硯卻置若罔聞。

    他吃面時會觀察長安城四處，像在思忖著什么。

    賀歲安輕輕拉了下他尾指。

    祁不硯轉(zhuǎn)頭看她，賀歲安咽掉口中的胡餅，問他：“我們待會兒是不是要去找客棧落腳？”

    “沒錯?！逼畈怀幍晚幢凰醋〉奈仓?，淡淡道，“我們先找一家客棧住下，等找到我想找的東西，再離開長安城?！?/br>
    賀歲安說好。

    得到他的回答，她抽回手，端起碗，喝掉面湯。

    結(jié)完帳，他們拿起包袱離開賣手搟面的鋪子，剛走幾步，賀歲安看到三道熟悉的身影，是蘇央和她的兩個親衛(wèi)鐘空、鐘幻。

    蘇央也看到了賀歲安、祁不硯，帶著親衛(wèi)往他們走來。

    她是在半月前到的長安。

    來長安是為了查清楚一件事，今天在街上看到賀歲安二人是意外之喜，蘇央以前還惋惜沒能問他們一些有關(guān)燕王墓的事。

    遇見即緣分，代表老天爺也想讓她多了解有關(guān)燕王墓的事。

    蘇央朝他們行拱手禮。

    賀歲安回以一禮。

    她臉上也有驚喜神色，沒想到會再次遇見他們：“郡主?！?/br>
    蘇央輕扯唇角，有了一抹幾不可見的笑容：“賀小姑娘，到了長安，你可以不用再叫我郡主，你若不介意，就叫我蘇jiejie吧?！?/br>
    他們相處時間不長。

    但一同經(jīng)歷過生死，到底是對蘇央有些不同的。

    賀歲安將自己的包袱背好：“蘇jiejie，你也可以不用再叫我賀小姑娘，叫我賀歲安就行。”

    蘇央頷首：“好。”

    她道：“你們剛來長安？可有地方?。课沂前朐虑皝淼拈L安，買了一處宅子，如果還沒找到住的地方，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說罷，蘇央意識到自己可能有點唐突了，又不想拐彎抹角，開門見山道：“我想問你們關(guān)于燕王墓的事，住一起會方便?！?/br>
    畢竟是站在外面的，怕別人聽到，她提到燕王墓時很小聲。

    賀歲安不解地看著她。

    “燕王墓？”

    蘇央變得嚴肅道：“對，燕王墓……和長生蠱?！彼雴査麄冊谘嗤跄褂袥]有發(fā)現(xiàn)長生蠱的線索，來長安也是為了查此事。

    賀歲安暫時沒答應(yīng)蘇央的邀住，祁不硯來長安有自己的事，住在別人的院子怕是不方便。

    而客棧來去自如，只要付過銀子，沒人會注意。

    祁不硯果然沒答應(yīng)了。

    他慢撫過掛在腰間的骨笛：“不用了，我們會到客棧住?！?/br>
    蘇央看向祁不硯腰間的骨笛，之前在燕王墓，他便是用這一支骨笛cao控體內(nèi)有陰尸蠱的傀儡。

    在遇到祁不硯后，她也派人打聽過他，得到的有用消息很少，祁不硯這個名字在江湖上并不響亮，沒有多少人聽說過此人。

    打聽祁不硯過程中，蘇央意外地得知了一種人。

    煉蠱人。

    據(jù)說他們出自神秘的苗疆天水寨，以煉蠱、控蠱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