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是黑蓮花 第94節(jié)
“這是值得慶祝的事?” 賀歲安給祁不硯夾了一塊雪白的魚rou,放到瓷碟里:“當(dāng)然,我的、你的出生都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對了,你生辰是哪天?” 祁不硯提起竹箸,嘗了點她夾的魚rou:“我不知道?!?/br> “你不知道?” 賀歲安剛說完,又想起了什么,興許是祁舒和邊以忱從未給他過過生辰,也沒人跟他提過,導(dǎo)致他只知道大概年齡,不知生辰。 她沉吟片刻道:“不知道也沒有關(guān)系的,我看五日后是個好日子,我們以后就把那天當(dāng)成你的生辰,我會給你送禮物。” 祁不硯抬眸:“五日后?” 四月十九。 每逢這天,祁舒會瞞著邊以忱,偷偷地給他一顆糖,她沒笑臉,態(tài)度也跟平日里差不多。 有沒有糖吃,對祁不硯來說沒太大區(qū)別,他不重口腹之欲,但覺得很奇怪,便記住了這一天。 而賀歲安恰好選了這一天。 真巧。 祁不硯將整塊魚rou吃掉,放下竹箸,看著賀歲安:“你為什么會選擇五日后的四月十九?!?/br> 賀歲安也不知道,就是談?wù)摰剿酱耸聲r,腦海里忽然冒出了四月十九這個數(shù)字。 她遲疑:“你不喜歡?” 他搖頭:“不是?!?/br> 賀歲安忙道:“如果你有喜歡的日子,可以用那天當(dāng)生辰,不一定要我說的四月十九?!?/br> “沒有,就用你說的四月十九當(dāng)我的生辰吧?!逼畈怀幗邮芰怂奶嶙h,他不在乎什么生辰不生辰的,卻有點好奇她說的禮物。 菜都上來了。 他們沒再談?wù)撋?,賀歲安提箸試過每一道菜。 流水席上,人來人往,她吃飯時偶然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左上方,那一桌坐著一名黑衣青年,銀冠束發(fā),腰側(cè)懸掛有羅盤。 黑衣青年是背對賀歲安的,她無法看到他的正臉,可望著這名黑衣青年的背影,容易想到在風(fēng)鈴鎮(zhèn)與他們共闖過古墓的沈見鶴。 她站起來,想看仔細點。 沈見鶴離開風(fēng)鈴鎮(zhèn)前,留過一封信,拜托掌柜轉(zhuǎn)交給他們,說日后有緣再見,必定請他們吃酒,若無緣便就此相忘于江湖。 賀歲安至今還記得這句話。 見她站起來,祁不硯停箸不吃了:“怎么了?” 賀歲安回頭看他一眼,解釋道:“我好像看到了沈前輩。”想指給他看,卻發(fā)現(xiàn)黑衣青年不見了,坐那個位置的人變了。 看錯了? 不可能,剛才的青年穿黑衣,現(xiàn)在的人穿紫衣。 因為這是流水席,一個位置空了,下一個進來的人就會坐下,所以她應(yīng)該是沒有看錯衣服,不過對方是不是沈見鶴就不一定了。 祁不硯聽到沈前輩這幾個字,反應(yīng)平平,看了看她所指的方向,同賀歲安一樣,沒見著人。 賀歲安也不糾結(jié)。 她在酒樓里吃飽喝足便離開了,慢慢沿著街走。 有一輛馬車從他們身邊駛過,側(cè)簾被風(fēng)吹開一角,賀歲安下意識往里看,坐在馬車內(nèi)的人是褪去紅色官袍,穿了常服的謝溫嶠。 矮案點著一盞燈,擺在謝溫嶠左手邊,他右手拿著卷宗,清雋的眉頭微微蹙起,倏地加快翻閱的速度,臉色越看越難看。 這是關(guān)于幾月前,衛(wèi)城兵敗,蔣將軍一家慘遭滅門的卷宗。 卷宗落到了謝溫嶠手中。 衛(wèi)城兵敗、蔣將軍一家慘遭胡人滅門一案被定論為蔣將軍守城不力,輕敵導(dǎo)致的,皇上似乎也認可了這個調(diào)查結(jié)果,不再追究。 他則認為其中另有隱情。 謝溫嶠雖與蔣將軍不熟,但以前有過幾面之緣,交接過公務(wù),能感到他不像是會輕敵的人。 相反的,蔣將軍追求謹慎,行事求穩(wěn)求妥,如此之人怎會在守城時輕敵,導(dǎo)致全軍覆沒,衛(wèi)城百姓被屠,幸存的百姓流離失所? 謝溫嶠不太相信。 他一回到京城,立刻調(diào)閱了蔣將軍的卷宗來看。 從卷宗撰寫的內(nèi)容來看,一切過錯皆在蔣將軍身上,但念及他已在守城時身亡與全家被滅,朝廷會保留他的官銜,不再究其罪。 如果事實如此,謝溫嶠自是不會偏袒任何人,只當(dāng)自己看走眼,但是事實或許并非如此。 卷宗上有很多地方都寫得很模糊,一筆帶過了。 謝溫嶠不認這份卷宗所述。 他必須得重查。 一份能夠定罪的卷宗不該是這樣的,太簡單了。 卷宗被謝溫嶠重新卷好,放到一邊,他捏了捏鼻梁山根,緩解一下疲憊,聽見馬車外有人在討論落顏公主聯(lián)姻之事,側(cè)目看去。 卻與往馬車里看的賀歲安對上了眼,謝溫嶠略感詫異,詫異她和祁不硯也來長安,畢竟是他們見過面的,他朝她頷首示禮。 賀歲安也向他頷了下首。 在簾子落下前,謝溫嶠不自覺地看向紅裙少女身側(cè)的少年。 祁不硯現(xiàn)在跟在青州時沒什么變化,靛青色衣衫,身上有銀飾,不過好像高了一點,站在賀歲安身邊,更顯得她小團了。 見到祁不硯,謝溫嶠無端會想起他說過的交易。 當(dāng)時,謝溫嶠拒絕了他。 因為謝溫嶠自認身為朝廷命官,該用自己的力量去查,而不是通過與江湖人做交易來解決,所以在查青州之事時果斷拒絕了他。 可謝溫嶠又不得不說,在聽到祁不硯提出交易的那一刻,他直覺祁不硯是有實力能辦到的。 后來,青州之事告一段落。 謝溫嶠隱約地猜到了cao控著一切發(fā)展的人是誰。 就是祁不硯。 他不急不躁,很有耐心地一步一步引著玄妙觀三善真人露出馬腳,像欣賞著垂死掙扎的東西,看著三善真人從高處墜落到谷底。 謝溫嶠不知祁不硯為何要這么做,但敢肯定他不是為了懲惡揚善,替遭到三善真人傷害的紅葉村村民討回公道,才出手的。 馬車簾子落了下來。 視線被簾子阻隔,謝溫嶠倚在矮案上閉目養(yǎng)神。 馬車外的賀歲安也沒再看,準(zhǔn)備和祁不硯原路返回客棧街,忽有一聲哀叫傳遍大街,有人倒在一輛馬車前,說是被馬車撞到了。 這輛馬車不是謝溫嶠的。 他乘坐的馬車有官府標(biāo)志,行人見了官府的馬車會匆匆地避開,就算被撞到了也不會大聲叫,只會自認倒霉跑掉,哪敢招惹。 撞到人的馬車是另一輛,它外面沒有任何標(biāo)志,看不出身份,但看著應(yīng)該有幾個錢的馬車。 倒在馬車前的男人抱著膝蓋滾來滾去,一直喊要對方負責(zé)。 賀歲安看得目瞪口呆。 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分明是他在馬車駛過來時,故意從旁邊沖上去,然后滾落在地的,還有臉叫人家負責(zé),長安城魚龍混雜,真是什么人都有。 但她沒選擇貿(mào)然出聲,選擇靜靜地看,人家興許有自己的處理方法呢,只見侍女還算冷靜地派車夫下去查看男人是否真受傷了。 她問:“你哪兒受傷了?” 男人卻叫他們別碰他,說自己被撞得快疼死了,哪里還經(jīng)得住他們的折騰,大聲嚷嚷著要么給銀子去看大夫,要么去官府。 賀歲安沒看到“撞人”馬車里的人露面,卻看到謝溫嶠的馬車停下,他越過圍觀的行人走來, 侍女見到他,表情微滯。 謝溫嶠沒看侍女,看男人。 他掏出一塊腰牌:“不用去官府,本官便是官,不會傷害你,可以驗?zāi)闵砩系膫恕?/br> 沒等謝溫嶠把話說完,賀歲安聽見馬車里傳出一道輕靈的女子聲音:“知墨,給他十兩銀子去看大夫,其他的不必管?!?/br> 這是不想多事的意思。 謝溫嶠看向馬車。 他像是有些不可置信,不解那般烈脾性的人會這樣處理事情,換作從前,她恐怕會從馬車里跳出來,使勁地揍一頓騙人的對方。 名喚知墨的侍女拿出錢袋,扔給了男人:“去看大夫吧?!?/br> 男人抱著錢袋,飛快離去。 謝溫嶠垂在袖袍里的手握緊,并不多言,轉(zhuǎn)身回自己的馬車,兩輛不同的馬車背道而馳。 街上看熱鬧的人散開,賀歲安也走了,她剛剛留下來就是想看訛人的男人會得到什么下場,竟是讓他得逞,拿銀錢跑了。 有人作證亦無用。 馬車內(nèi)的女子都拒絕了謝溫嶠的幫助,看樣子只想息事寧人,不想因為銀錢而耽擱自己。 賀歲安也不多管閑事。 在回客棧的路上,一陣風(fēng)刮過來,她發(fā)鬢有一條沒綁緊的絲絳被風(fēng)吹走了,掉進旁邊幽暗的胡同口,那條絲絳還是新買的。 賀歲安讓祁不硯等等她。 她跑到胡同口去撿。 借著朦朧的月光,她看到胡同里面有幾道身影。 一道是那名叫知墨的侍女,還有一道是車夫,被人壓在地上打的是訛?zāi)昧耸畠摄y子的男人。 正在打人的是一名身穿華服的女子,她掄起衣袖,打人拳拳到rou:“你可知你姑奶奶我是誰,居然敢訛我的銀子,找打?!?/br> 男人鼻青臉腫地求饒。 “姑奶奶,我知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