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兩人認(rèn)識幾個月，第一次身體接觸。

    賀枕流莫名其妙覺得頭有點(diǎn)昏，但是很快焦急的另一個想法沖了出來，讓他迅速回神，“林加栗，你得做手術(shù)！你不做手術(shù)你怎么能好，你還想回去上學(xué)，過自己的人生嗎？你——”

    “……”

    “你還有大好人生在前面，父母不關(guān)心你又怎么了，你有別的路可以走，他們不關(guān)心你你就讓他們后悔，你這么厲害你肯定可以——”

    “……閉嘴?！?/br>
    “你這么聰明！玩牌我怎么都玩不過你，你之后是放水讓我贏的我都知道，你也想好起來，不對嗎？你不要為了這種人懲罰自己，身體好才是第一步——”

    “閉嘴?！鄙倥f。

    賀枕流緊緊抓著她的胳膊，“林加栗——”

    “閉嘴，閉嘴，閉嘴，吵死了！”

    “你懂什么！”

    “我壓根不想回學(xué)校，我也不想見那些親戚那些長輩，我有什么辦法！我不被愛我有什么辦法？！”

    黑發(fā)少女猛地打開他，模糊的視線里充斥了淚水，帶著燙意的眼淚順著臉頰滾下來，稚嫩的嗓音第一次開始哽咽，

    “就算身體好了，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什么都沒有改變！就算回去還是一樣！我有什么辦法？”

    “我有什么辦法？我活著還是死了，不都是一樣？！”

    “有什么區(qū)別？！”

    病房內(nèi)，很安靜，只有床上的少女喊聲的回音。

    手里的鋼筆也被摔了出去，砸在了地上，發(fā)出砰的聲響。

    很輕，斷斷續(xù)續(xù)。

    窗外的雪很大，碰在了玻璃窗上，發(fā)出簌簌的響聲。

    過了一會兒，似乎安靜得過了頭。

    “……不一樣。”少年的嗓音響起，帶著點(diǎn)吃力地啞。

    “這是你的人生，對你來說，不一樣。”

    空氣中彌漫出淡淡的血腥味，還有幾聲衣服的摩挲聲和桌椅的碰撞聲，似乎是有人從地上爬起來。

    有些凝滯。

    “……喂，你還好嗎？”

    模糊的視線第一次讓林加栗覺得驚慌，少女在床邊摸索著，她甚至翻身下了床，光著腳在地毯上踩了下——

    “喂，你說話……”

    “我沒事?！?/br>
    終于，那道聲音說。

    少年幾步上前托住了她，將她扶回了床上。

    賀枕流腦后被桌角撞破了，生疼作痛，臉頰上還帶著一道血痕，第一道在側(cè)臉上扎得極深，似乎墨水都被扎了進(jìn)去。劃痕一直往上，再差一點(diǎn)就要扎上眼睛。

    “我沒事，就是打到了一下?！彼f。

    她抓緊了他。

    很用力。

    幾乎要把他的手腕攥痛。

    嘴唇緊緊抿著。

    那一句“對不起”，還是說不出口。

    模糊的視線看到了他臉上的那道紅色的痕跡。

    血的腥氣漫在鼻間，少女的黑眸無神地注視著，淚水無聲地涌下來。

    頭靠在他的肩膀，過了不知道多久。

    她才說，聲音很小，“……我做手術(shù)?！?/br>
    “真的嗎？”

    “真的?！?/br>
    “但我有一個要求。”

    “……嗯？”

    林加栗轉(zhuǎn)過頭面向他，手指拂過那道血痕，壓上，帶來了痛感。

    “我不喜歡我的學(xué)校。”

    “你跟我，一起出國讀書?！?/br>
    “答應(yīng)我，我就做手術(shù)?！?/br>
    賀枕流愣愣地看著她。

    在一瞬間，他想起自己老爸說的賀家以后主要市場是國內(nèi)，所以要他在國內(nèi)讀書，最好從初中讀到大學(xué)……

    最后鬼使神差地，賀枕流點(diǎn)了頭：“好?！?/br>
    “我要去n城的那個私校?！?/br>
    “好?！?/br>
    “拉鉤?！?/br>
    “好?！?/br>
    “等我手術(shù)做完，我就去，你先去那里等我?！?/br>
    “好?！?/br>
    ……

    林加栗去做手術(shù)了。

    而賀枕流回家，跟他爸提出要轉(zhuǎn)學(xué)。

    剛出遠(yuǎn)差回家的賀正遠(yuǎn)剛解完領(lǐng)帶就聽到了這么一個晴天大霹靂，當(dāng)即cao起了雞毛撣子。

    “你這小兔崽子，你說什么？你再說一次？！”

    “爸，不是，我認(rèn)真的，我真的要轉(zhuǎn)學(xué)！”

    “你認(rèn)真？你認(rèn)真?zhèn)€p！你小子你今天不說實(shí)話我揍得你下不了床！你就老老實(shí)實(shí)給我待在國內(nèi)——”

    “爸，我有心上人了！”

    在賀正遠(yuǎn)錯愕的目光里。賀枕流臉漲得通紅，黑發(fā)少年揚(yáng)起了臉，視死如歸：

    “她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漂亮的omega！我只想跟她結(jié)婚！”

    “………………”

    賀老爺子想起了當(dāng)年三十八種小花招不要臉十年長跑追妻的自己，緩緩坐下了。

    最后，他只是看了自己兒子一眼，“自己洗個臉去，臉上全是血?！?/br>
    賀枕流高興了。

    高興地頭一栽昏過去了。

    ……

    賀枕流再度醒來時，腦后撞桌角的傷口已經(jīng)被醫(yī)生包扎好了。

    自己臥室門口，老爸還在被自己剛回國的小姨罵。

    “兒子腦袋上這么大一個傷口你都不知道？怎么做的父親？我就這么一個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