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胡 第10節(jié)
· 一場球打到了下午五點多,兩人在網(wǎng)球館外分開。分開前,胡盼盼一臉好奇地笑,問她剛才那個男生她準備怎么辦。 球打到一半,場內(nèi)蠢蠢欲動的男生終于忍不住了,在同伴的鼓舞下問柳絮寧要了微信,柳絮寧沒有拒絕也算是給足了他面子。 “不通過就可以了?!币粋€帶了腦子的成年男人會懂的,雖然現(xiàn)如今帶腦子的男人總是稀缺又珍貴。 柳絮寧到家的時候是傍晚六點,夏天的落日余暉脈脈,傾灑在小花園里。她推門而入,看見梁恪言穿了身寬松舒適的居家服,坐在地上,面前擺著許多簇淺藍色的花,藏在長而紛亂的枝葉里,不易摘取。他瘦而勻稱的手指握著一把剪刀,偶爾遇到難剪的枝,用力時清晰可見浮在冷白手背上的血管與經(jīng)脈。 聽見她進門的動靜,梁恪言抬頭看去,不同往常,高挺鼻梁上架著一幅金絲半框眼鏡。 他頭發(fā)還是半濕狀態(tài),碎發(fā)柔順地垂在前額,配合手里的動作,帶了幾分莫名的乖。應(yīng)該是剛才又下水游泳了,身上有一股游泳池里的味道,和清爽的沐浴露夾雜在一起。 真是好興致。 “哥,我回——” 梁恪言那一眼極快,仿佛只是在煩惱于她的到來叨擾了他修剪花葉的愜意時間,于是剩下的幾個字被柳絮寧咽回肚子里。 那點柔軟和乖巧果然是錯覺。 好吧,那就不打擾他了。 柳絮寧回房間洗了個澡,總覺得右側(cè)下腹部有一陣垂墜感,伴著絲絲隱痛。生理期剛過,柳絮寧也沒有將這可有可無的疼痛放在心上。她換好衣服下樓時,梁恪言已經(jīng)收拾好擺放在小花園里的東西,頎長身影佇立在冰箱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柳絮寧原本沒覺得餓,可看他站在冰箱前像是找食材的模樣,餓意漸漸襲來。恰好這時梁恪言回頭,兩人的視線就這樣對上。 梁恪言會不會做飯?反正梁銳言和自己是不會的。那他會做她的份兒嗎?應(yīng)該會吧,不然這情況想想也太糟糕尷尬了??墒莿偛胚M門的時候梁恪言并沒有理她。 人和人的關(guān)系還是蠻奇妙的。有些人一眼擦出個火花,有些人同一屋檐活了十幾年依然陌生得像室友。住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柳絮寧和梁恪言獨處時還是會被不自然包圍。何時才能變做自然關(guān)系,這大概要成為一道千古謎題。 心里情緒翻江倒海,面上平靜如一灘死水,柳絮寧是位極佳的演員,她鎮(zhèn)定自若地把視線移開。 然而下一秒,梁恪言出聲詢問:“想吃什么?” 幾乎是在他問出口的一瞬,柳絮寧立刻回答:“海苔滑蛋炒飯?!?/br> 回答的太快,像在心里惦記了許久。有些丟臉。 好在梁恪言一臉正常地在冰箱里拿食材。 柳絮寧想了想,湊上去:“要我?guī)兔???/br> 梁恪言問:“你能幫什么?” 梁恪言說話時習(xí)慣以反問來作答,而這恰恰是柳絮寧最討厭的交流方式。 腹誹萬千,臉上卻是異常乖巧:“都可以?!?/br> 梁恪言:“不用了?!?/br> “哦?!?/br> 但她就是想找點事以顯得自己不是百無一能的飯袋子。她走到一半又停住,看了看掛在旁邊的圍裙,兩指勾著圍裙的掛脖帶,無所適從地晃了晃。 梁恪言正在打雞蛋,沒有注意到她。 柳絮寧想了想,往前邁一步站到他面前:“你要戴這個嗎?” 梁恪言看了眼還沒走的她,再看看那個淺粉色的圍裙,有一瞬間沒搭腔。 柳絮寧沒等到回答,疑惑地晃了晃:“你要——” “你覺得我有手戴嗎?”他突然說。 他到底在反問什么呢? 吃人嘴短,柳絮寧忽視這句話,主動說:“那我?guī)湍愦???/br> 梁恪言眼前視線晃動,腦子里還在揣摩她方才的話,拿碗的手卻已經(jīng)下意識地離她遠了些。 那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做設(shè)計要有想象力,柳絮寧在這方面能力極佳。她知道他此刻的動作仿佛張開雙臂,也知道自己如同投入這場誤會的擁抱。 湊近了,她才發(fā)覺,原來他那么高,肩膀那么寬闊挺拔。 梁恪言感受著她清清淺淺的呼吸,隨著踮腳與抬手的動作從胸膛一路攀升至他耳垂。也許只要低一下頭就能讓她方便許多,但是梁恪言一動沒動,脖頸筆直緊繃。 柳絮寧想,他這時就全然不如梁銳言好,人家還會考慮到身高問題,貼心地低下頭聽女生說話,而她只能費力地踮起腳尖。 眼神一瞥,她看見他繃得凌厲的下顎線條,喉間那塊凸起的軟骨不自覺地自上而下滾動。鼻尖彌漫著他溫?zé)犷i側(cè)散發(fā)出的沐浴露的味道,是由林姨統(tǒng)一購買的,明明和自己的如出一轍,卻又有點不一樣。 “好了吧。”頭頂上低低聲音傳入她耳畔。 柳絮寧回過神,抬頭看他。他的目光好像有形狀,銳利有鋒芒,又有些硌人。 “嗯,好了?!?/br> “那就別在這里罰站,自己出去玩會兒?!?/br> 什么叫罰站啊…… 不過她這也算是出過力了,此刻正求之不得,連語氣都有些微揚起:“好的!” 第8章 一點開心 柳絮寧軋苗頭水平一流,她盤腿坐在沙發(fā)上,看房間里實在太安靜就隨手打開電視,余光卻時刻注意著島臺那邊的梁恪言,就等著對方發(fā)出制作完畢的信號。 中途,他眼前蒙上一層霧氣,于是兩指摘下眼鏡放在一旁。 柳絮寧懷里抱著抱枕,觀察他修長的指,和起鍋時流暢的手臂線條。二十分鐘后,她眼瞧著梁恪言裝盤,便立刻起身,拿了筷子和勺子又擺得端正整齊。 炒飯蓬松柔軟,裹著蛋液,粒粒飽滿。除了這份炒飯,梁恪言還煎了兩塊牛小排和三文魚,淋潑黃油之后噴香四溢。 饑餓的尺寸在香水分子的占領(lǐng)下越變越大,柳絮寧悄悄地咽了下口水。 兩人相對而坐,生疏得像餐廳里的拼桌伙伴。他不動筷,柳絮寧也不好先拿。梁恪言看了她一眼,把切好的牛排和三文魚挪到她面前。 “謝謝?!贝瓜碌膭⒑U谧∷驗楦`喜而亮晶晶的眼眸。 她嘗了一口,真好吃。 “謝謝你?!彼滩蛔∮终f了遍,語調(diào)是掩蓋不住的上揚。 一頓飯在沉默中結(jié)束,偌大空間里只有體育頻道講解員的聲音和偶爾因為激動響起來的叫好聲。 柳絮寧側(cè)頭看向電視,手中勺子舀動的速度慢下來,直到對面響起一道不輕不重的扣桌聲,她急忙回神:“我好了?!?/br> 她起身要去拿梁恪言的碗,語氣帶點討好:“我來洗。” “有洗碗機?!绷恒⊙哉f。 哦,她忘了。 梁恪言拿過她的碗碟:“去看吧。” 柳絮寧對看電視沒什么興趣,甚至有些后悔打開了客廳的電視以至于現(xiàn)在想關(guān)掉電視上樓都明顯得表達了她不想和梁恪言獨處這一目的。她陷在沙發(fā)一角,等梁恪言在她身邊坐下時,那壓迫感便更強烈,像一張密密匝匝的網(wǎng)蓋住她的呼吸。 手機里彈出一條實時私信消息,她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快速地點進去看了一眼,回了幾條約稿信息,對面那人爽快地轉(zhuǎn)了定金,發(fā)來要求后又問:【太太,梁二是誰???該不會是你男朋友吧!】 柳絮寧的微博昵稱叫【梁二不許輸球】,這還是梁銳言拿了她的手機硬改的,非會員一年只有一次改名機會,梁銳言想也沒想就開了個會員——用柳絮寧的賬戶,把她氣到rou痛。 身邊突兀地響起一陣動靜,柳絮寧偏過頭,看著梁恪言起身上樓。 “你不看了嗎?”她問。 “困了。” “哦……” 沒了梁恪言在身邊,柳絮寧放松許多,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在手機上自然地轉(zhuǎn)移話題:【這個人物如果按照你的動作來有可能會不太符合人體工學(xué)哦……】 對方想了想:【啊啊啊啊啊太太稍等,我把文字設(shè)發(fā)給你看看?!?/br> 和對面討論了半個小時,基本確定了繪畫方向。上樓前柳絮寧去倒了杯冰牛奶,拐角的垃圾桶里丟著廚余垃圾,她多看了一眼,玉芝蘭的包裝袋,再眼熟不過,是她最喜歡的一家川菜館。 梁恪言這地道廣城胃,吃不了辣,碰不了麻,今天中午居然吃了川菜嗎?稀奇。 · 柳絮寧最近很煩,很煩很煩。這個學(xué)期多了一份包裝設(shè)計課程,這周的作業(yè)是做一份關(guān)于青大院校自制月餅的作業(yè),平面不夠,還需要落地實體圖。 柳絮寧以為一學(xué)期只有一份結(jié)課作業(yè),沒想到設(shè)計周長居然是以“月”為單位。她甚至在此之前還野心勃勃地接了三份商稿。 crtl t都要被她按到褪色了。圖形要變形,她人也要氣變形了。 設(shè)計太吃靈感,頂著一頭雜毛趴在地上時,她腦中只遲鈍地浮現(xiàn)過兩個字——失策。 這種喪氣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林姨喊她下樓吃飯。 今天的家里很熱鬧,谷嘉裕等一眾梁恪言好友都在,沒個正形地窩在沙發(fā)上、地板上打游戲。 “meimei好啊。” 柳絮寧依次沖他們打招呼。照例的寒暄過后,她無精打采地吃著飯。期間梁恪言看了她幾眼,她都沒注意到,滿腦子只有她的圖。 “怎么了,臉比桌上的苦瓜還要苦?”谷嘉裕說。 柳絮寧摸了摸臉:“有嗎?” 谷嘉裕想扭頭看梁恪言,奈何這人眼神都沒分給他。他又轉(zhuǎn)到另一邊,和阿k對視一笑:“對啊。” 柳絮寧耷拉著臉:“沒什么,這學(xué)期多了門課,設(shè)計做不出來?!?/br> “哦,這是靈感枯竭了。”阿k說,“這題得問梁大藝術(shù)家。” 但梁大藝術(shù)家顯然沒興趣接這茬。 阿k戳他:“原來你在家里吃飯是不出氣兒的啊?” 梁恪言掃去一眼:“那你是不想帶著氣兒出我家大門嗎?” 這人嘴巴好賤啊。阿k悻悻閉嘴。 谷嘉裕又添一把火:“好兇哦,meimei在家的日子不好過吧?!?/br> 柳絮寧心說是有點,日日如履薄冰寸步難行只盼他早日再次出國深造,臉上卻笑吟吟:“沒有的事?!?/br> 她是第一個吃完飯的,揉揉太陽xue準備起身上樓繼續(xù)閉門造車。 “去騎馬嗎?”身后傳來一道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