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胡 第51節(jié)
她的身體柔軟,壓在他身上時像一床涼涼的綢緞,可卻能給人以捂掩鼻息的窒息感,讓他連氣都喘不出來。 她居然真的喜歡他的弟弟?憑什么?梁銳言憑什么?他哪里來的這種好運氣? 她的呼吸和胸口起伏的弧度逐漸趨于平穩(wěn)。 梁恪言僵硬地抬手,捏著她的后頸:“柳絮寧,你再給我說一遍?!币婚_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冷得嚇人。 他沒得到她的回答。 梁恪言的手緩緩往下移,落至她的腰間,而后輕輕抱住她。想把她揉進自己的懷里,又怕稍一用力就吵醒了她。 落地窗上附了幾顆雨珠,旋即,降落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砸地聲打破一切平靜,他的心被灌得燥熱,燃燒了一團又一團名為嫉妒的火焰。像潛伏在陰暗處的獨行獸,看見成雙成對的獵物就起了滔天的嫉妒心。 “不許喜歡他。”她的名字在他唇齒間細磨,反反復復,一遍又一遍,好像一個咒語,多試幾次就能扭轉(zhuǎn)局面,“柳絮寧,要喜歡我?!?/br> 可惜臥室靜悄悄,無人回應。 第37章 爆發(fā) 大雨下了一整夜。 柳絮寧醒來時, 雨還沒停,勢頭倒是小了不少。天空霧蒙蒙的,像籠了一個透灰色的玻璃罩。 點開手機, 胡盼盼和許婷發(fā)了幾條消息過來,柳絮寧一一回復完后還是覺得頭有點疼, 被子一拉再次睡過去。等她再醒來時, 是林姨敲門讓她吃午飯。 這一夜睡的口干舌燥,她站在落地鏡前,湊近看自己略重的黑眼圈和較往日更白的臉色。 涼水拍臉, 一瞬清醒許多。 打開臥室房門時,林姨正拿著吸塵器為房間的毛絨地毯吸塵。她看向柳絮寧:“寧寧,今天很開心呀?” 柳絮寧一怔, 又一次將目光投落至落地鏡前, 再一次好好觀摩自己這張因為宿醉而憔悴的慘白臉蛋。 “是嗎?”這張臉, 怎么看都與開心一詞搭不上邊吧。 林姨笑笑不再說話。 柳絮寧是最晚落座的那一個。她不知道梁安成是何時回來的, 但如果早知他會在這個周末回家, 她斷不會安安心心地睡到自然醒,然后連頭發(fā)都只是隨便盤起后便下樓吃飯。 梁安成拿著鼎隆商行的晚宴邀請函, 讓梁恪言帶弟弟meimei一同前往。 梁恪言沉默著收下。 梁銳言看他一眼,他今日似乎興致不高。無所謂了,費盡心思不就為了這個目的嗎? 他轉(zhuǎn)而瞧眼坐在自己身邊的柳絮寧:“胡盼盼把你送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贝喊渤勺吆?,梁銳言低聲抱怨。 柳絮寧叉菠蘿的動作一頓,胡盼盼是這么說的嗎? 還沒等到柳絮寧的回答, 椅子在地面挪出一道刺耳聲音。兩人俱是抬頭, 梁恪言一言不發(fā)地起身。 抬頭的動作倒也是如出一轍的默契。好笑, 真夠好笑的,青梅竹馬, 兩情相悅,默契滿分,誰不說一句般配。 他路過柳絮寧時,冰涼的衣擺擦過她的肩膀。 柳絮寧咬下一口菠蘿,忍不住皺眉感嘆這個季節(jié)的菠蘿可真酸,又在想自己選擇吃這個季節(jié)的菠蘿算不算是自討苦吃。 · 近日來,青城財經(jīng)日報被鼎隆商行這四個大字占據(jù)。原因無他,四月底,鼎隆商行建成100周年酒會召開,酒會邀請了各界名流與行業(yè)新貴,來人皆是非富即貴。起瑞作為鼎隆位列第一級別的商業(yè)大客戶,梁家一干人的名字受邀在列。 酒店從外看去金碧輝煌,門口鑲兩只金雕貔貅,有口無肛,攬八方財。一樓大廳外聚集著各路媒體記者,閃光燈與相機的按鍵聲不絕如縷。 二樓,酒樓宴會廳,侍應生著統(tǒng)一的西裝制服,端著酒水碟步履輕盈地于席間穿梭。 梁家人一出現(xiàn)自然是吸引到了足夠的目光,梁恪言身居其中,回國以來的商業(yè)戰(zhàn)績更像是一張打著滿分的成績表。 酒杯與奉承接二連三地襲來,交際與攀談一連接著一連,像是望不到頭。 “恪言?!鄙砗螅腥私兴?。 是鼎隆商行上任行長鄺臨,雖然商行事務已經(jīng)全權著手交由長子鄺行鳴處理,但此番大場面,他自然會出席。 梁恪言對此人不甚了解,所以來之前的車上,梁繼衷和梁恪言講了鼎隆發(fā)家史。鄺家祖上是靠入贅母系的酒店行業(yè)發(fā)的家,與萬恒在業(yè)界有長久的第一第二之爭。鄺行鳴也盯著萬恒許久,只不過沒想到被起瑞搶先一步。 梁繼衷又告訴他,站在鄺臨身邊的那個中年男人是吉安的核心高管陳航,雖居王民昊之下,在吉安內(nèi)部卻很有威望,他和鼎隆一貫走得很近。 梁恪言依次朝人頷首。 饒是這么多年過去,柳絮寧還是受不慣這種大場面。她和梁銳言打了個招呼,就往甜品臺走。不趕巧,今天身體不適,所有的冰淇淋甜品她都敬謝不敏。拿過一塊蛋糕,小小地刮下一勺,卻索然無味,她的視線在宴廳中漫無目的地游走,又像帶著蓄謀已久的任務,尋找著既定目標,等待他的落單時刻。 真煩,他的身邊怎么總有圍上來奉承的人,消了一片又涌來一片。那她什么時候才有機會和他坦白? 柳絮寧今日穿著一身淺色做底的玫瑰抹胸裙,豆蔻色與淺沙色交錯,背后拉鏈將將至兩片蝴蝶骨之下,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姣好身形,像誤入私人莊園的玫瑰少女。 在一片萬紫千紅中,這顏色低調(diào)卻又矛盾地出挑,自然有人雙眸不自覺聚集于她身上。席上皆是出身錦繡堆的二代三代子弟,闊綽優(yōu)越的背景之下,自卑是他們的稀缺物,想要什么主動出擊是他們多年來奉承的一慣信條。 不學無術的紈绔少年一擊瞧準獵物,問身旁的管家那女孩是誰。 管家說那是梁家的人。 “梁家?”除了那兩兄弟,哪來的女孩? 管家附在他耳邊密語。 少年輕輕“哦”一聲,是那個啊。那就好。 “小梁總——”正說話間,于天洲攜一中年男人向梁恪言走來。 于天洲壓低聲音,快速說清事情來龍去脈。 搖晃酒杯的手一頓,梁恪言眼里的散漫一消而散,認真地打量來人,一轉(zhuǎn)頭,又看見不遠處甜品臺旁正和柳絮寧說話的少年,身著燕尾服,談吐之間不自覺揚著下巴,又不時回頭朝這邊望來,雙眼之間皆是初出茅廬卻胸有成竹的自信。 莫名像極了梁銳言。 須臾,柳絮寧也回過頭。隔著攘攘人群,和明亮通透的燈光,兩人的視線遙遙相接,似并不流暢的電流,在空氣中擦出火花。 那夜之后,除了那頓中飯,他與柳絮寧幾乎沒什么交集。她一直待在學校里,周末也不回來,就連剛剛從云灣園駛到這里的保姆車內(nèi),她也沒有和他說話,只是發(fā)呆似的看著車窗外。梁銳言偶爾和她搭話,她笑著冒出一句“你傻不傻”——一如年少時,她和梁銳言親密無間,而他總是坐在前排圍觀的那一個。 這種感覺,比打不出噴嚏還要難受,眼眶酸澀,鼻息微滯,怎么努力都努力不出來。他并非再也不想和她有交集,可他實在難以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逢場作戲。 他也沒有想到,時隔十幾日,她送來的第一個別開生面的眼神里帶著委屈和惱羞成怒。 梁恪言閉了閉眼,再睜眼時毫不客氣地打斷那個還在喋喋不休的中年男人:“起瑞截止去年年終市值超675億,你覺得我meimei和他配嗎?” 鄺行鳴知道這位梁家少爺回國之后風頭正盛,能完美篤定地周旋于起瑞總部高層之間,那必是有的一手雷厲風行的商業(yè)策略與挑不出錯處的嫻熟轉(zhuǎn)圜之術,倒是不知道他說話如此直言不諱,不怕得罪人。 萬恒的收購案中,他居然是輸給這樣一個人。 厭倦了此等望不到頭的攀談阿諛,梁恪言握著高腳杯的手一抖,分不清是不是故意,紅酒傾倒皮鞋之上,一點印記沾濕褲腳。 鄺行鳴說樓上有休息室。 梁恪言點頭道謝。 宴會舉辦于尼威酒店,這里以其占地廣闊的面積成為大型宴會的不二首選。梁家舉辦的多場宴會也曾選址于此。三樓最南側(cè)的那間客房,歷來屬于梁家的vip休息室。 柳絮寧拎著小巧的手包,另一手抓著裙擺,輕車熟路地踏上旋轉(zhuǎn)樓梯。細高跟踩于鎏金紅毯上時,她衷心地盼望那位娛樂公司的小公子不要再糾纏不清。 喜歡真是廉價,初次見面就能深情款款地脫口而出嗎? 還有梁恪言,他憑什么…… 還好沒有坦白那夜的謊言,不然可真是一場淋漓盡致的自取其辱。 捏著裙擺的手更加用力地攥緊,柔滑的絲綢衣料因為她的用力而從手中逃出,她差點要被絆一跤。 帶著一腔怒氣走到vip休息室,小小的氣憤讓她根本沒在意那虛掩的門把,立刻推門而入。休息室內(nèi)并沒關燈,明晃晃的光筆直打下,柳絮寧站在門口,眼前被一抹高大的背影覆蓋。 梁恪言下意識回頭,也沒想到她會此番模樣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四目相對,兩人都愣在原地。 手包里突然響起一陣鈴聲,柳絮寧回神,看一眼來電,梁銳言。她接起,還沒說話,對面的聲音便一股腦地冒出。 “你去哪兒了???我怎么在哪里都找不到你,大晚上的玩什么失蹤啊柳絮寧。” 兩道聲音先后交匯,柳絮寧皺著眉將手機離耳朵遠了些,都能聽見梁銳言的聲音。她認真地辨別,不遠處之外,有足跡正踏上旋轉(zhuǎn)樓梯而來,一步一步,回蕩于空曠寂然的樓梯間,與手機里的聲音吻合。 大腦登時一片空白,她說不清究竟此刻腦內(nèi)有何驅(qū)動力,竟然驅(qū)使著她倉皇說出一句“我現(xiàn)在有事,待會兒就下來”后便不由分說地掛斷電話。手機里的聲音已然隔絕,樓梯間的步伐頓卻一秒繼而上行得更為快。 柳絮寧抬眼,梁恪言意味難言地看著她。 她一咬牙,猛一推他胸膛,讓毫無準備的他往后退了一步。于是房門與他的身體之間足以空下一個身位容納柳絮寧。她轉(zhuǎn)身關上門,雙指一旋,咔噠一聲,門輕巧上鎖。 幾乎就在上鎖的那一剎那,她的腰被人從后方箍住。她因為這意外而低呼一聲,手包掉落在地,兩手下意識去撐門板。在暖氣打得十足的室內(nèi),她的上身不知為何冰涼徹骨,背后裸露的肌膚緊貼梁恪言炙熱的胸膛,像烈烈?guī)r漿,隨胸膛迭動要將她從后吞噬。 臉頰貼在門上,柳絮寧艱難吞咽一下口水:“梁、梁恪言……哥……” “今天又要玩什么把戲呢,飄飄?”他的呼吸一點點壓近了。 她到底覺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點?堂而皇之地當著他的面和梁銳言說現(xiàn)在有事?現(xiàn)在有什么事,她又要開始唱什么戲了?柳絮寧是否太過低估他了些,他是喜歡她,但這不意味著她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戲弄他。 “我沒有……” 又是一陣電話鈴聲響起,柳絮寧手忙腳亂地去摁掛斷鍵。 梁銳言停下腳步,盯著眼前這扇門。良久,才離開。 一門之隔內(nèi),柳絮寧的手機被梁恪言從后方奪走,調(diào)成靜音,隨手扔至沙發(fā)上。 至此,她整個人已然在梁恪言懷里,扣住她腰的手已經(jīng)松開,又移到她的手腕間,兩手亦被他的兩手牽制著,壓于冰冷的門上。她只要稍許扭動身子,門板便能發(fā)出沉悶聲響。 柳絮寧不知梁銳言是否離開,連掙扎的幅度都極為小心,直到聽見那逐漸變輕的腳步聲,她才不自覺地吐了口氣。 梁恪言將她的一舉一動全部捕捉,心中不由哂笑。 “膽子不夠大就不要做這些?!?/br> 太近的距離之下,每吐出一個字,她脖頸便要瑟縮一下。柳絮寧不明白他的怒意為什么突然之間勃發(fā)。 “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不然為什么莫名其妙地疏遠她。 “是?!?/br> “因為什么?” 她還敢這樣問?梁恪言都要被氣笑,事到如今,他不想再藏著掩著,也沒功夫玩那些欲蓋彌彰的小游戲。 “魚被鉤久了,也是會膩的。柳絮寧,你到底要哪一條?” 柳絮寧,你到底要哪一個?是他,還是梁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