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胡 第70節(jié)
心臟如被用力地?cái)噭樱轰J言覺得連指尖都是刺痛。 他又怎么會有能力拒絕她呢。 柳絮寧坐上車,想扭頭找他和他說再見,可他沒有回頭。 沒多久,梁銳言聽見車子發(fā)車的聲音。好沒道理啊,如此自然地和他道了別。因?yàn)椴辉谝?,所以不需要躊躇,不需要小心翼翼,不需要珍之又珍。 車開遠(yuǎn)了,他才轉(zhuǎn)身。隔壁棟那對夫妻依舊在這條道路上走來走去。 梁銳言走到門口,冷冷問道:“叔,你女兒今天沒陪你遛狗?” 男人一驚,還沒開口,身旁的妻子奇怪地重復(fù):“女兒?”只需幾秒,她反應(yīng)過來,不敢置信地叫喚丈夫的名字,隨即整個空間里充斥怒罵與尖叫。 別棟的保姆們借著出門倒垃圾的緣故圍觀了一場好戲。 梁銳言大步往里走。 他可以在柳絮寧身上吃虧。至于其他的,絕不可以。 第53章 酸澀 dy的照顧的確明顯, 全組實(shí)習(xí)生都獲得了可大可小的任務(wù),只有她一個人無事可做地坐在位置上。她主動詢問dy有沒有她需要做的,對方溫和地笑著說目前還沒有, 可說完這些后她立刻叫了另一個男生過來做一份海報。 到了飯點(diǎn),大家相繼下樓吃飯, 有人帶了自家做的熏魚, 熱情地分去,唯獨(dú)忘了她。 她佯裝無事地坐在原地,可等待讓她如芒在背, 心像被拋入濃度極高的檸檬汁中,酸酸澀澀。 到最后,她只能告訴自己, 沒事, 她最討厭吃這個, 給了她也是浪費(fèi)。 只是, 原來蚍蜉是撼不了樹的, 敢違背既定線路走,那連自保都成難題。 鼻子塞住的時候, 柳絮寧想,這該不會是發(fā)燒的前兆吧。 屋子里沒有溫度計(jì),也沒有藥,她迷糊著眼睛打開外賣軟件搜索。 38度,低燒。柳絮寧吃了藥, 困境上來, 眼皮止不住地上下打架, 她縮在被子里,突然想起還沒有請假, 于是又爬起來去找手機(jī)。 臥室沒有關(guān)燈,空間里一片敞亮,后知后覺的陌生感如潮水般襲來,沖得她混混沌沌。 和dy請過假后,她繼續(xù)躺進(jìn)被子里,她疑惑地想,自己到底是認(rèn)床還是認(rèn)那個紙醉金迷的地界,生病果真讓人嬌氣又脆弱,什么亂七八糟的想法都可以如野草般滋生。黑掉的手機(jī)屏幕又嘩然亮起,是梁恪言打來的視頻電話。 他在美國的話,現(xiàn)在應(yīng)該才六點(diǎn)多吧,怎么這么早就醒了。 她把攝像頭調(diào)成后置,按下接通,這樣他就看不到她了??墒钱?dāng)他的臉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時,她卻忍不住地落淚。淚水從眼睛滑落,淌到枕頭上,濕漉漉的觸感貼著側(cè)臉。 “接這么快?!彼α寺?。 “嗯?!彼桓野l(fā)出這一個字。 “在干什么?” “畫畫?!?/br> “怎么不把鏡頭轉(zhuǎn)過來?” “不?!?/br> “為什么不?” “就不?!?/br> 他似乎是在走路,有柔和的女聲和他說“have a rip ime”。 一晃而過的鏡頭里,外面的天還蒙蒙亮,是清透的藍(lán)色。 下一刻,他看向鏡頭:“我想看你,好不好?” 被子被柳絮寧拉到了鼻子以上,她輕輕地抽泣,眼淚掉的更兇。她伸出手去拿床頭的紙巾,抽了一張之后直接蓋在眼睛上。 她有這么好的演技,卻無法支撐這短短幾分鐘的鎮(zhèn)定。 “梁恪言,我騙你的,我發(fā)燒了?!?/br> “我剛吃過藥,所以我現(xiàn)在要睡覺啦。我們明天再視頻吧?!?/br> 那邊沉默幾秒,問:“可是怎么哭了?” 情緒像水龍頭堵住的水,因?yàn)殚L年累月的不作為與忽視,所以和斑駁的水管一起生銹。她心知肚明無法再流出,卻因?yàn)樗囊痪湓挾髁藗€徹底。 “因?yàn)楸亲尤×?,好難受。喉嚨也好痛,我可以不說話嗎?”她的聲音沙啞,又帶了點(diǎn)軟和,撒嬌味道更重。 過了一會兒,那邊終于傳來一句好。 幾乎是在這句話落下的后一秒,柳絮寧就立刻掛斷了電話。她丟掉手機(jī),徹徹底底地躲進(jìn)被子里??諢o一人的房子里,她不敢關(guān)燈,卻又矛盾地想藏在黑暗里。 藥效上頭,困意襲來的前一秒,她想,她也很想他啊。 · 于天洲坐在副駕駛,看見梁恪言掛斷電話后盯著屏幕,有十幾秒之久,卻一話不說。 從他的角度望去,只能看見梁恪言微皺著眉,有些困惑。車子駛出的時候,他仿佛一瞬清醒。 “給周叔打電話。” 于天洲立刻說好,撥通周叔的電話。 電話開的免提,梁恪言甚至沒有動一下身子,平淡地詢問梁銳言最近有沒有回過老宅,周叔說沒有,梁恪言沒說話,周叔似乎意識到什么,說但是寧寧有來過,是梁繼衷找她有事。 “可以了,掛掉?!绷恒⊙哉f。 電話結(jié)束時,于天洲快速掃了眼梁恪言,他的臉上是沒有任何偽裝的冷漠。 美聯(lián)航禁止語音和視頻通話,所以于天洲不知是不是該在這時候告訴梁恪言,鄺行鳴那邊前幾日回國后就已經(jīng)放出了自己收購萬恒百分之二十八點(diǎn)五股份的消息,一時之間,市場嘩然。與之而來的,是梁安成這邊打來的電話。因?yàn)闀r差問題,交接總是相錯。 到如今,他實(shí)在不知道對于梁恪言來說,這些事的輕重緩急了。他只能肯定關(guān)于柳絮寧的消息才是最重要的。 也沒有思考許久,于天洲一一向他匯報。 梁恪言靠著座椅,臉上是煩躁,撂下一句回國再說。 于天洲心下了然,只希望航班不要延遲,耽誤這位心情難辨的小梁總回國處理一堆接一堆的事情。 結(jié)束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跋涉逾千萬公里的路程,落地青城的時候,機(jī)場外下著大雨。司機(jī)在p2停車場等待,上了車,梁恪言讓于天洲問人事部拿來姜媛的聯(lián)系方式,對方幾乎是秒通過。他于是問來胡盼盼的手機(jī)號。 第一通電話撥去時提示占線,他摁斷后梁繼衷的電話正好打來,知道他回國了讓他明天回老宅吃飯。 于天洲聽著他語氣謙遜如常地說好,甚至還能和老爺子你來我往地談笑打趣,心中突然一陣感慨,這果真是人生如演戲最清晰直觀的具象化了。 結(jié)束虛與委蛇的交談,梁恪言繼續(xù)打胡盼盼的電話,長久的嘟聲之后,電話終于呈接通狀態(tài)。他直截了當(dāng)?shù)卦儐柫鯇幍牡刂贰?/br> “???”女生萬分詫異,“什么搬家?” 梁恪言當(dāng)即明白了她并不知道。這已經(jīng)是他這幾個月不知道第幾次覺得柳絮寧難猜,幾次接觸下來,他想當(dāng)然地以為胡盼盼是她最好的朋友,也許的確是,可這關(guān)系無法支撐她將秘密傾吐。 柳絮寧果真是掩藏秘密極佳的選手。秘密無法傾訴,情緒無法發(fā)泄,他莫名想到她一個人消化的場景,又回憶起十幾個小時之前她在自己耳邊哭的聲音,連哭都是竭力抑制著。 十幾年前,她被梁安成領(lǐng)進(jìn)家門,用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睛看他,他覺得她太刻意地把心思寫在臉上,后來她做的那些事,他又覺得她的演技太差,是不是沒做過什么壞事,所以總是露出馬腳,笨的有些可愛。 偽裝當(dāng)然是缺愛者的保護(hù)傘,金銀細(xì)軟與豐盈愛意里長大的人甚至不知道如何偽裝。 他被回憶的磁場干擾,只覺得自己心口發(fā)疼。 “對了,好幾天前就有一個男的老是在我們宿舍樓下打轉(zhuǎn),還問我她什么時候回來?!焙闻蜗肫鹗裁?,突然說。 “那男人長什么樣?” “嗯……中年男人,穿的像土大款,和寧寧長得有一點(diǎn)點(diǎn)像,不過也就乍一眼像?!?/br> “好的我知道了。”他正要說謝謝,電話那邊,胡盼盼身邊似乎有人,在問她是誰打來的電話,胡盼盼沒捂聽筒,直接說了句寧寧男朋友。那人意味深長地調(diào)笑一聲,說,啊,傳說中的梁恪言咯? 十幾個小時的行程下,鐵打的人都受不了,于天洲滔天的困意卻在這一刻驟然消失,只因后座的梁恪言故作平靜問的那句“你們怎么知道”。 通話時長又無端延至五分鐘。掛斷電話,梁恪言說了句去云灣園。 車在別墅門口停下,于天洲問他明日是否去公司,梁恪言疾速下車,車門也沒關(guān),和他說等著。 于天洲點(diǎn)點(diǎn)頭,心里暗嘆一聲,坐回位子上。也是作孽,還不如在公司上班呢,現(xiàn)在時時刻刻提心吊膽。 梁銳言就在房間里,哪兒都沒走,窗簾四合的房間里,昏暗是主色調(diào),屏幕里光線四散變換,在他的臉上游移。 “柳絮寧呢?”梁恪言推開門,沒走進(jìn)去,直接問。 梁銳言沒看他,眼里有促狹笑意:“你不知道啊?”他轉(zhuǎn)了下遙控器,“你都不知道,我一個局外人能知道什么?哦,我想起來了,爺爺讓你們分手來著吧?” “她發(fā)燒了。” 遙控器倏然停住,梁銳言緊張地站起身,那點(diǎn)囂張的氣焰頓時湮滅,只一股腦地報出地址。 梁恪言說了聲謝謝。 梁銳言隨意地抓起床上的衣服套上,正要跟著往外走,梁恪言回身,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哥——梁恪言!你干什么!地址是我告訴你的,你憑什么攔著我!” 梁恪言看著他,手中力道隨說出的話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加重:“阿銳,你一個局外人有什么去的必要?” 梁銳言掙扎開,與他相對而立:“你以為你能和她一直在一起?最后你也只能跟我一樣,落得一個局外人的下場!” 梁恪言忽得一聲哂笑:“總歸是比你從沒入局過要好。” · 如意洲,八號線終點(diǎn)站,地段緣故,這塊地方的房價一直以來就比其他區(qū)要便宜許多。梁恪言想起柳絮寧實(shí)習(xí)的地方,和這里該是有些許距離的。 和她說北蕉路那塊地方治安不好,她找的地方還真就離那里遠(yuǎn)遠(yuǎn)的。擔(dān)憂之余,梁恪言想想又覺得可愛。 于天洲難得捕捉到梁恪言此刻的些許放松,就聽見他問起梁安成最近在忙什么。 他心里痛苦地再嘆一口氣,這小梁總精力真是旺盛到無處發(fā)泄,一點(diǎn)兒也不閑著嗎? “梁總和喬總最近看中了王民昊董事長離世前曾經(jīng)開發(fā)的西城區(qū)項(xiàng)目。” 牽扯到的這幾個名字對于梁恪言來說再熟悉不過,在王錦宜全盤托出的當(dāng)天晚上,他拜托張亞敏查了這幾家公司。彼時張亞敏正在醉生夢死,難得有梁恪言讓他幫忙的時候,他優(yōu)哉游哉地敲了一大筆竹杠,臨了還不忘笑瞇瞇地問他會不會生氣。 梁恪言剛收入一場勝仗,心情也極佳,笑著說,你也就這一次機(jī)會了,敲多點(diǎn)無妨。 梁恪言沒想到,梁安成和周家那個不成器的兒子還有幾分相似,走一步便是一個深坑。 沒有思索幾秒,他便給梁安成打去了電話。 “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