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請你放過我,好不好? 別走! 趴在桌上的余澤猛然睜開雙眼,眼前是一頁頁文件,并非那張他朝思暮想的容顏??粗鴳以诎肟盏氖?,他無奈地收回爬梳著頭發(fā),抬起另一手的手表湊近眼前。 又是一天的開始。 他想不起自己待在辦公室多少天了,除了回家拿換洗衣物外,他一直埋首工作中,累了便在辦公室隨便找個地方睡覺,醒來了稍作梳洗便再度埋首案前。 偏徧忙碌并沒有驅(qū)散那烙于心底的容顏,越忙越是清楚記得與杜凝多年來的點滴。 怎么會認(rèn)為放手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如果真下定決心不再糾纏,為什么這三年來,他關(guān)心她依舊勝于一切?口口聲聲不想束縛她,其實他只是自私地以別種方式困住她,既是害怕將來有一天會被她拋棄,也是恐懼自己會一不小心傷害了她。 他以動聽的理由去合理化自己的行為,以為關(guān)心她便能滿足心底對她的渴望,從不知他自私的舉動早已傷她甚深,還試圖以“習(xí)慣”去包裝他越來越放肆的關(guān)愛,從沒去想對她的愛已深入骨髓,難以分割。 他的心從來沒有離開過她,拼命地想守護(hù)她,可笑地為自己劃出界線,偏又不斷地踰矩接近,沒有察覺自己的舉動對她是種煎熬,更沒料到她會有狠下心來回絕他的一天。 對她,他根本不曾放棄過,與她在一起的回憶始終占據(jù)他的心扉,在乎她所有這種感覺,早就深入每個細(xì)胞之內(nèi),他不可能忘記。 當(dāng)她拒絕他的關(guān)心,他頓時慌了手腳,見她拼命想與他拉開距離,他急忙要進(jìn)占她的世界,#x5c3d;#x7ba1;如此,他還是以兄妹來合理化一切,始終恐懼會受到傷害。 但真正傷害人的,不就是他嗎? 要是他對他們的愛情有信心一些,michelle的挑撥離間能產(chǎn)生作用嗎?他明明很自負(fù)的,唯獨面對與杜凝的關(guān)系時總是躊躇遲疑,他應(yīng)該多相信她一些。 她怎么會分不清自個兒的感情?如果她不喜歡他的話,她會明白確實地拒絕他,他們可是交往了三年,不是三天、三個月,怎么他會輕易地相信別人刻意營造出來的對話? 說什么他輸不起這段關(guān)系,今天的局面明明是他一手造成! 既然從不想當(dāng)她的前度男朋友,為什么他不能鼓起勇氣追回她?得知她身邊可能出現(xiàn)取代他的男人時,他嫉妒、生悶氣,卻始終不敢開口說他愛她,不敢將她名正言順地綁在身邊。 是他,讓自己成為她的過去式。 他不要變成她回憶的一片碎片,也不要沒日沒夜的沈浸在追悔的苦澀里,所以,他一定要尋回她,重新連結(jié)起兩人的世界。 余澤開車來到杜凝的工作室。 其實他在很早以前便知道這間工作室是她的,只是一直裝作不知情,她的朋友有哪些人,他會不知道嗎?哪有朋友會任由她不定時地使用? 他下車走進(jìn)大樓,很快便來到工作室門前。 瞥見門是敞開的,他立刻大步走進(jìn)去,情不自禁地叫喚:“tansy!” 話音剛落下,他看到一道蹲在柜子旁的身影緩緩站起來,那挺拔的背影,清楚地告訴他,眼前這個人并不是他惦念的杜凝。 “你是誰?” 羅曉程聽見聲音,本能地回頭,只見一名西裝筆挺的男人,那倉皇的神情令他不禁猜想他跟杜凝的關(guān)系。 “你怎么會有鑰匙?”看清是羅曉程,余澤的語氣立刻變得冷冽,為什么他能自由出入這里?是杜凝給他鑰匙的?那么他知道杜凝身在何處嗎? “我沒必要跟你解釋。”羅曉程好笑地回應(yīng)。 “這兒是私人地方,而你并不是屋主?!庇酀赡诘难垌稚弦粚雍?,一手搶下他手中的陶器“別碰!” “我是以合法的方式進(jìn)來的?!绷_曉程揚了揚手中的鑰匙,發(fā)出清脆的匡當(dāng)聲。 “鑰匙給我!”他低咆。 余澤想奪回鑰匙,然而羅曉程也不是省油燈,迅速將鑰匙放回口袋。 “先生,應(yīng)該離開的人是你才對?!绷_曉程笑道,并比了個手勢?!罢l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認(rèn)識tansy?”說不定他只是剛好說中了。 “我跟tansy的關(guān)系不需要跟你解釋,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兒?” 她真的決定放棄他嗎?心因為這個想法而不住地抽搐,余澤痛得差點站不穩(wěn)。 羅曉程將他的反應(yīng)看在眼里“我只是收到tansy寄來的包裹,里面有一封信,信里寫著她請我代為賣掉工作室——” “什么?她要賣掉這兒?”余澤不敢相信她會有這個決定?!安豢赡艿?!” 她要放棄這兒?難道她打定主意以后都不回來,從此不容許他再接近她? 世界那么大,他要上哪找她? 強烈的無力感讓他的呼吸變得急速,身體的力氣一下子被抽光,他必須兩手扶著桌角才能勉強站著。 “雖然她沒有寫上地址,可是郵戳是來自澳洲?!辈恢醯兀_曉程忽然間對他產(chǎn)生了同情,反正澳洲那么大,他也不算是透露了杜凝的行蹤。 聞言,余澤兩眼發(fā)亮,迅速離開工作室。 他要去澳洲找她! 澳洲墨爾本 在露天市場買了需要的物品后,杜凝深吸一口氣,覺得郁悶的心情逐漸遠(yuǎn)離她。 應(yīng)該早些離開才對。 世界這么廣闊,她為何要困鎖自己于只有他的國度?尤其占據(jù)他眸光的人并不是她。 她早該斬斷與他的羈絆,而不是放任自己繼續(xù)做著不切實際的夢。 其實,她哪有責(zé)備他的資格?他又沒欺騙她,也沒玩弄她的感情,他只是因為不愛她而離開她,投入別人的懷抱而已。 這有錯嗎? 一再留戀他的關(guān)心,難道她單純的只是受害者? 來到陌生的地方,她漸漸想清楚了,有些事不是堅持下去便能得到,在四周筑起墻,讓自己再也沒有退路,使她傷痕累累的人根本就是她自己。 思念是有限期的,難過也有限期的,同樣地,愛戀一個人的心情也是有限期的。 是她,一直無視限期,硬是不愿相信他在很早以前就已是她的前度男朋友,還奢想他會有回心轉(zhuǎn)意的一天。 沒有人喜歡生病的,而想念一個不屬于自己的人就像患上感冒,雖然不是吃幾天的藥、睡一覺便能痊愈得了,可是這并不會要了她的命,當(dāng)感情一點一滴地變淡,總有一天,她會想不起最初愛戀他的心情。 就像此刻,她還是可以好好的吃喝玩樂,盡情做一些讓自己高興的事情,#x5c3d;#x7ba1;她偶爾會感到寂寞,但那些悸動遲早會過去的。 摘下一顆葡萄,她一口吃掉,甜美的汁液讓她綻開淺笑,忽然間覺得幸福原來是如此簡單。 走進(jìn)flagstaffgarden,杜凝看著周遭看起來很快樂的人們,她知道自己可以做得到的,相信不久之后,她的心情再也不會隨著余澤而起伏。 就在她這么想的同時,一道高大的身影躍入眼簾,她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眸,兩腳像是生了根般動彈不得。 他怎么會在這兒? 這個是幻象?她不是已經(jīng)放開對他的眷戀了嗎?怎么會產(chǎn)生這樣的幻覺? 看著幻象緩慢地朝她走來,杜凝覺得四周的空氣都僵住了,心臟停頓了數(shù)秒,當(dāng)它再次跳動時,她險些被強烈的脈動嚇壞,回過神時,幻象已經(jīng)來到面前了。 “tansy”余澤也難以相信在來到澳洲的第三天便遇見她。 憑借記憶,想起她曾經(jīng)提過喜歡墨爾本維多利亞式的建筑馮格,因此他沒有深思太多便決定前來墨爾本,然而三天過去,就算找了征信社找尋她的下落,仍是沒有她的消息,正感到氣餒時,不料他竟然在這里遇見她。 她恬適地欣賞游人玩樂閑聊的模樣躍進(jìn)眼底,讓他再也看不見其他的人與物。 察覺到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存在,一方面擔(dān)心沖上前會嚇到她,另一方面恐懼她會迅速逃離。 然而,他還是按捺不住接近她的欲望。 走到她面前,余澤強忍撫摸她的沖動,試探性地開口:“嗨!好久不見。” 他不知道開口是如此困難的,許多話都梗在喉嚨,最終只吐得出一句簡單的寒暄。 “嗯,好久不見。”杜凝有一瞬間以為自己會承受不了,可是當(dāng)他開口說話后,她突然發(fā)現(xiàn)以往會因他的接近而悸動的心,如今僅剩下一片平靜。 這表示她不再為他動心了? “伯父伯母很擔(dān)心你?!彼⒎且?zé)備她,只是陳述一個事實,因為他很清楚她離開的原因是什么。 “我會跟他們解釋的?!倍拍嵝炎约簞e過分好奇,也許只是事有湊巧?!白屇銈儞?dān)心是我不好?!?/br> 聽得出她語氣中的淡然,他心一凜,不由往壞處想,急忙開:“你突然消失不見,知不知道我有多擔(dān)心?我——” “對不起,我為自己的行為造成你的困擾感到抱歉,你現(xiàn)在確定我很平安,能夠安心了吧?!?/br> “怎么可能?”余澤惱怒地說,而后語氣變得沮喪“哪可能安心?我一再傷害最愛我,同時也是我最深愛的人,是我逼得她非走不可。我跟她明明相愛,卻因為我的膽小而傷害了她,我輕易相信了別人的煽動,誤以為她對我的感情只是一種迷戀,害怕將來有一天她會離開我,所以下意識去否定對她的感情,以為這樣我會好過一些,沒想到我賭氣說的那些渾話全被她聽見了,而她亦信以為真,結(jié)果我和她就這樣分手了。這三年來,我始終管不住對她的感情,借口關(guān)心接近她,當(dāng)我再也按捺不住想和她重新開始的時候,竟然得知我讓別的女人懷孕了,即使不甘心,我也得為自己的行為負(fù)責(zé),但我真的沒法子不愛她,在知道她身邊可能有追求者后,竟想阻止她。不過我現(xiàn)在終于知道我不能沒有她像我這種混蛋,你覺得她會原諒我嗎?”說到最后,他的一字一句都夾雜不確定。 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乞求她的原諒,也不奢望她會對他懷抱如一的感情,他只希望她不要決絕地把他驅(qū)逐出她的生命里,讓他有機(jī)會重新陪伴在她身邊,那么將來或許有一天,她會冉次接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