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或許”杜凝好一會兒才開口回答“她已經(jīng)習(xí)慣沒有你的生活?!?/br> 在這一刻,她發(fā)現(xiàn)多年來壓在心上的石塊忽地不見了,原來要承認(rèn)他們經(jīng)歷過的只是習(xí)慣、只是理所當(dāng)然并不困難,因為太熟悉彼此,分不清是愛情或是親情,思念他到底是悲哀還是快樂,如今已是無關(guān)重要,她只想尋回平靜的生活。 而她,已經(jīng)做到了。 她是打從心底接受了他已是她的過去式,是她的前男友。 將來的生活,也許偶爾會牽涉到他,可是他再也影響不了她的心情。 聞言,余澤慌亂了,向來條理分明的腦袋,因為她淡然的坦承而陷于混亂。她這是什么意思?是表示她已經(jīng)不需要他、不再愛他了嗎? 視她陪伴自己為理所當(dāng)然,以為對她而言,他也不過是個習(xí)慣性的存在,但如此斤斤計較有什么意義?不管怎么說,他的生命在很早以前便有了她,無論走得多遠(yuǎn),他清楚只要他回頭,便能看到一道永遠(yuǎn)結(jié)伴前行的身影,他從來沒想過她有會消失的一天,當(dāng)她遠(yuǎn)去之際,他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沒有她。 哪怕愛護(hù)她是一種習(xí)慣,也一定是最甜美的,他哪可能戒得了? “tansy,我是真的知道錯了,再給我一次機(jī)會好嗎?”他抓住她捧著袋子的左臂,語氣懊悔地問。 她用另一只手撥開他的手,淡然道:“已經(jīng)過去了?!彼幌胫浪麨槭裁磿霈F(xiàn)在這里,也不管他看起來有多為她的回答而難過,她只知道此刻平靜的生活已沒有他介入的空間。 “不會過去的!”余澤越來越慌張了,跟她的平靜形成強(qiáng)烈的對比“我早已跟michelle分手,但是她撒謊懷孕,所以我不得不跟她訂婚。事實上,當(dāng)初我們之所以會分手,也是她暗中挑撥的,她故意讓我以為你不是真心愛我,我也笨得往她設(shè)好的陷阱里跳,我不知道你會聽見那晚我的醉話,就這樣我們心中都有了疙瘩,慢慢地演變成分手,要是我當(dāng)時有勇氣找你求證的話,我們一定不會分開的!” “是嗎?”杜凝的心微微顫動,事到如今才跟她說這些有什么用?“不好意思,我趕著回去,拜拜?!?/br> 對于她毫不在乎的模樣他感到詫異,他以為她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會欣喜若狂,以為她會忘我地?fù)е瑳]想到她就只有一句“是嗎”? 她的淡然讓余澤一顆心如墜冰窖,難道她對他已經(jīng)不再留戀,他真的變成過去了嗎? “不、不要”他擋在她身前,攔住她的去路,語聲急促地說:“不不是這樣的,我是真心的,我是真的想跟你重來求你給我機(jī)會好嗎?” 杜凝微嘆口氣,抬眸對上他的,他幽湛的眸光令她的心微微悸動,她暗自呵斥自己不要受他影響,淡聲道:“這已不再是我關(guān)心的事,你明白嗎?” 回想過去種種可笑的期盼,她確定自己再也沒有承受的能耐,他們分手的導(dǎo)火線或許是michelle的挑撥,但也因為他們不信任彼此,才會輕易上當(dāng)。 “tansy!”他哀求。 “這只是習(xí)慣。”她輕聲道。 “不是習(xí)慣,這是生存下來的基本所需,就像生物需要空氣、水一樣,而我需要你,要是離開你,我會死的?!庇酀善疵胱屗私庾约旱南敕?。 聞言,杜凝扯開一抹笑。 她的笑容讓他心底升起一絲希望,以為她是明白了他的心意。 可惜事與愿違。 “我自問沒有這樣大的本事?!彼届o地說,唇畔仍是淺淺的笑意。“沒有人會因為欠缺了什么人而活不下去,你不會,我也不會?!?/br> “會的!”余澤深深注視著她,眼里的哀傷是那么的明顯“沒有你的世界,也許不會天崩地裂,但我不再是以前那個我,我不曉得要怎樣活在沒有你的世界,四周景色全變成黑白,映入眼簾的每個人都變成你,面對任何事都提不起勁,全都是因為我失去你。”他當(dāng)然知道自己不會真的因為失去她而死掉,但卻找不到半點(diǎn)生趣,每天借由繁重的工作來填滿因為失去她而產(chǎn)生的空洞,可是她的身影依然分分秒秒占據(jù)他所有心神。 如果能簡單地以“習(xí)慣”來解釋她對他的重要性,他的確早該適應(yīng)了沒有她的生活,每天照樣跟客戶面談、出庭,能照常地吃喝睡覺,然而胸口空出來的位置始終沒法子填滿,讓他活得有如同行尸走rou。 只要她了解這種感覺,便能明了她對他有多重要。 在他帶著期待的眸光下,杜凝緩緩地開口:“你說完了吧,我可以走了嗎?” 余澤對她的淡然十分錯愕,難道他的感受仍未能源源本本讓她知道?抑或他們之間已經(jīng)來到最壞的結(jié)局?無論怎么做,他都挽回不了她的心嗎? 見他靜默下來,杜凝無聲地向后退了一步,轉(zhuǎn)身背對他的那一剎那,平靜的臉容掠過一抹悵然。 她能撐過去的。 望著她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關(guān)于他們的記憶紛紛涌現(xiàn)余澤的腦海,開心的、傷心的,一點(diǎn)一滴地累積,成就了今天,對她的感情早已將他的心緊緊地束縛,快要滿溢的情感,將他淹沒了。 因為曾經(jīng)錯過了,所以更要珍惜余下的歲月,而他亦確信他與她是命中注定的。 從以前到現(xiàn)在,他們的生命早已密不可分,但也讓他看不清自己的心意,明明那么害怕失去她,卻天真地以為能承受她不在身邊的孤單;以為她永遠(yuǎn)都會在他的生命里,卻不知她可以如此絕情地離他而去。 他知道這全都是他自以為是所種下的果,他沒資格抱怨,也沒時間感慨,只有一件事是他非做不可,無論如何,他都要將她追回來。 事實上,杜凝很清楚自己并非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處之泰然。 他說的每個字不時在耳邊回響,就算她要自已忘記,以為早已平靜的心還是難以自制地悸動。 她應(yīng)該學(xué)會不再在乎才對,為什么一顆心止不住的sao動?就像有什么要沖破胸口,打算再度將她卷進(jìn)漩渦,讓她永無翻身的一天。 她知道,這都是因為余澤的出現(xiàn)。 他布滿懊悔的俊顏不時浮現(xiàn)眼前,就算她如何努力要自己別去回想,與他有關(guān)的片段還是不受控制地在眼前翻飛,在在地告訴她,她并非自己想象中的豁達(dá),她的心依然為他隱隱作痛。 為了要擺脫這份感覺,這兩天她埋頭于捏陶,然而做出來的成品都歪歪斜斜的,害她一再的重新捏塑,還是未能做出象樣的東西。 “唉。”杜凝微嘆一聲,洗凈兩手,自冰箱里拿出一瓶礦泉水,開了瓶蓋啜飲一口后走到前花園,想借此轉(zhuǎn)變心情。 但花園門口正巧被一輛貨車擋著,她看著工人抬下一只巨大的紙箱,上面印著的產(chǎn)品型號告訴她里頭是一個新款的電窯。 噢,她很想要呢。 她的目光隨著紙箱移動,看著它被抬至隔壁,她可不記得隔壁鄰居對陶藝有興趣。 眼眸在下一秒鐘瞠大了,只因她看到正在簽收的人是余澤。 他怎么 像是察覺到她的注視,余澤隨即看過來,朝她綻開一抹笑。 待貨車離開后,杜凝走向他,而他則笑吟吟地注視她。 “你為什么?”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走過來,可是她沒法子管住兩腳,更沒辦法控制嘴巴。 “我想待在距離你最近的地方?!庇酀扇崧曢_口“以前我因為情感而迷茫,用笨拙的方式去保護(hù)你,但是每一天都覺得口子過得好漫長,心里好像缺了一角。如果說我們的緣分已經(jīng)結(jié)束,那么就算要花一輩子的時間,我都會重新尋回它?!?/br> 有她在身邊的日子,就算寒風(fēng)凜凜也會因她而變得溫暖,他對她真摯的情感并不因距離、地點(diǎn)而有所改變。 他知道過去不會因為他的懺悔而改變,發(fā)生過的事也不可能重來,但未來是可以選擇的,哪怕要花上數(shù)年的時間,他也會一點(diǎn)一滴地以誠意打動她的心,讓她知道這次他真的看清了自己的心,而她將是他最后的歸宿。 她,是他一生渴求的幸福。 縱使他們分開了,他的心仍然系在她身上,而這甜美的牢籠會困鎖他一輩子,但他甘之如飴。 “那”杜凝要自己冷靜一點(diǎn),別因為他的話語而感動,目光落在電窯上“這又是為什么?” “要是跟你有共同興趣,比較容易打開話匣子?!彼α诵Γ苯诱f出目的。若他沒看錯的話,她剛才因為電窯而兩眼發(fā)亮。 “可是你對陶藝一竅不通。”她搞不淸楚他是怎么想的。 “那么我可以跟你學(xué)嗎?”余澤順著她的話問,笑看她苦惱的神情。 他知道自己可以慢慢地走進(jìn)她的生活,只要他夠耐性的話,他有信心終有一天可以得到一個追求她的機(jī)會。 屆時,他將會由前男友變成她的現(xiàn)任男朋友,然后更進(jìn)一步成為她的老公。 “你”或許她太在意過去了,而未來其實是有無限的可能性,一切全看她今天如何選擇。“丟下律師事務(wù)所不管不要緊嗎?” “如果用它來換取一個機(jī)會的話,實在太值得了。我沒辦法糾正過去因我而起的錯誤,但是我有信心用將來去證明我的心意。” “你真的很會說話。” “我只是將心中所想的說出來而已?!?/br> “我是個很嚴(yán)格的老師,要是你沒毅力的話,我勸你就別不自量力了?!彼龅卣f。 聞言,余澤的眸子閃爍光芒。 “這方面我倒是有相當(dāng)?shù)淖孕牛吘惯@是長期抗戰(zhàn)嘛?!彼χ貞?yīng)。 杜凝只是揚(yáng)起淺笑,沒有反駁他,也沒有贊同他,神情隱隱帶有一絲期待。 余澤定定地看著她,唇畔的笑意擴(kuò)大,他相信他們兩人的世界會再度合而為一,從此不再分離。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