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頭轉(zhuǎn)了回去。

    附近的大理石地面上，有什么東西正在閃閃發(fā)光。

    咋？秦凡碎了嗎？

    不對，銀白色，金屬光澤，是鎂粉！

    這是做實驗的時候散落的樣品，還未來得及清理干凈。

    鎂粉遇水的話……

    在他旁邊，秦凡正埋頭毫無覺察地拖地，沾濕的拖把直沖著銀白色的金屬劃拉了過去。

    “別拖……別拖了！”那瞬間，方知然只來得及把秦凡往后拽開了點(diǎn)。

    銀白色的金屬遇水，在產(chǎn)生氫氣的瞬間爆燃，一聲巨響，雪亮的白光占據(jù)了他的視線，旁邊的身影撲過來，摟著他，兩人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實驗臺的燒杯落在地上，碎裂出清脆的聲音。

    混亂中，他聽見了對方的一聲悶哼，然后他的腦袋軟著陸，被一只手嚴(yán)嚴(yán)實實地墊住了。

    方知然：“你……”

    他還沒出完聲，季行川火速爬起來，抓上他的衣領(lǐng)，拎著就跑。

    方知然：“……”

    “別拿滅火器！”耳邊是他師兄有些急促的喘息，“姜楓，速度，用沙土滅火?！?/br>
    燃燒帶來的焦糊味嗆得方知然連連咳嗽，人聲、沙土掩蓋聲響成一團(tuán)。

    “小然沒事吧?！被靵y中，季行川半拖半抱地將男生拎到了墻角，想摟，最終只是輕輕揉了下男生的頭。

    “媽呀，好強(qiáng)的圣光?！狈街惑@魂未定。

    還好他一直扣著護(hù)目鏡，貼得那么近被灼了下，到現(xiàn)在他的視野還是白茫茫的一片。

    啪嗒，啪嗒，有溫?zé)岬囊后w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水？

    方知然蹭了下，不是水，粘稠的，像……血？

    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愣住了。

    “季行川，你怎么了？你別死……”他手忙腳亂地想幫人止血，“我以后不叫你老賊了。”

    我還沒告訴你，我的身體好像叛變了呢。

    季行川：“？”

    “死什么死？動畫片看太多了?！奔拘写戳搜圩约菏直?，沒好氣地說，“這點(diǎn)小傷，我死不了?！?/br>
    “你別立flag?！狈街徽f。

    “怎么了怎么了？”甘婉禾闖進(jìn)實驗室，“火滅掉了是吧，哎喲喂，小然你抱他那么緊?！?/br>
    甘婉禾：“嘿……??！血?！?/br>
    “我不要緊，就是手背被爆燃濺起來的燒杯碎片割了一下。”季行川說，“甘婉禾，叫車送他去醫(yī)院，他眼睛好像看不見?！?/br>
    a大附屬醫(yī)院的救護(hù)車嗖嗖地來，拉走了物理學(xué)院的三個傷患。

    急診室外，方知然眨巴著眼睛，眼前還是一片白茫茫的光。

    “你真沒事?。俊彼麊?。

    “沒事?！奔拘写ㄕf，“潘栩那三個醫(yī)學(xué)生朋友幫著簡單止血了，馬上包扎一下就好了?！?/br>
    方知然：“哦……”

    “秦凡還活著嗎？”他又問。

    “他也是玻璃劃傷?！奔拘写ㄕf，“外加胳膊上有五個指印?！?/br>
    “這爆炸好神奇?！狈街恍奶摰赝欤斑€能給炸出指印的。”

    “我在教訓(xùn)你，你正視我?！奔拘写ㄕf。

    “這會兒看不見?！狈街焕碇睔鈮选?/br>
    “方知然，爆炸就一瞬間的事情，你還來得及管他?！奔拘写ㄕf，“得虧地上的鎂粉數(shù)量不多，這要是數(shù)量多了……”

    “那你明年給我燒點(diǎn)谷子。”方知然說，“色紙也要點(diǎn)?！?/br>
    話音剛落，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嘴巴。

    “閉嘴。”季行川聲音微冷，“閉上你那不吉利的嘴。”

    方知然：“……”

    他擺擺手，做了個恭喜發(fā)財?shù)募謩荨?/br>
    季行川松開了手。

    “沒辦法啊?！狈街徽f，“我站太近了，我拉不拉他，都得被貼臉來那么一下，倒是你，你當(dāng)時離我一步遠(yuǎn)，你能躲掉的，你非得來拖我?！?/br>
    “你說呢，為什么？”季行川反問。

    方知然不說話了。

    他有些懂了對方的心情，就在對方的血滴落他手背的那一瞬間。

    他好像挺久沒這么慌過了。

    原來喜歡不是要這要那，是太陽給你，月亮也給你，再替你把狂風(fēng)暴雨都趕走。

    在那瞬間，沒來由地，他害怕失去了。

    他想了好多好多。

    老家小巷門前賣花的老人，中學(xué)門前總給他遞創(chuàng)可貼的保安叔叔，微博上曾經(jīng)每天跟他說早安的粉絲。

    有些習(xí)以為常的人，有天會突然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生命里。

    不久前，他以為冬季老師也這樣，會慢慢地從他的世界里消失。

    喜歡的老師退圈，擁有自己的生活，他難過但祝福。

    但現(xiàn)在，他怕季行川消失。

    這個人，追人很離譜，但又讓人忘不掉。

    好吧……季行川有點(diǎn)東西。

    現(xiàn)在好了，他能接受所有人的淡去，唯獨(dú)在這個人這里，嗯，這種可能性他都不愿意去想。

    因為小然……

    “方知然，在嗎？”有人問。

    “在這里?！奔拘写☉?yīng)聲。

    “我上次在a大校醫(yī)院出診時，你是不是掛過我的號啊。”接診醫(yī)生對方知然這張臉有印象，“上次是水下睜眼導(dǎo)致眼睛發(fā)炎，這次是爆炸強(qiáng)光刺激導(dǎo)致視物模糊，小同學(xué)，你什么專業(yè)的??？”

    方知然面不改色：“花樣作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