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泠兒看著姜瓷：

    “姜瓷，你該明白這種在出身上沒法彌補的低賤。你知道九皇子吧。他也是宮女所出，所以玉和郡主和他走的很近，那時候，衛(wèi)郎還是九皇子侍讀。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姜瓷眉頭一皺，董泠兒看著她臉色，得意的笑笑。

    “你對衛(wèi)郎很好吧，他是個知恩且念情的人。但就因為念情，你的情份再深，總抵不過少年時青梅竹馬相攜走過困境的情份。那些年，衛(wèi)郎為護著郡主，打架生事，生生落下的紈绔之名。你為了他可以不要命，他為了郡主，也可以不要命。你得謝我，不是我在這里頭，他早求娶郡主了。他舍不得委屈她，爛攤子總要有人清理，留下個清清白白的衛(wèi)戍，還給玉和郡主。所以姜瓷，你早晚會是個下堂婦！”

    董泠兒自己說的解氣，咬牙冷笑，笑容卻僵在臉上。姜瓷這神情波瀾不驚高深莫測，她到底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

    “這話可不是我編排來騙你的，整個盛京誰人不知衛(wèi)戍喜歡玉和郡主？你隨口打聽就知道。”

    她補了一句，姜瓷看著她。

    董泠兒心里七上八下的時候，對面酒樓窗戶里，程子彥走到衛(wèi)戍桌邊坐下，自顧自斟酒。

    “咦？”

    他順著衛(wèi)戍眼光看見對面二樓窗戶里坐著的兩個姑娘，疑惑出聲：

    “這是怎么個戲碼？”

    “能有什么戲碼，自然是極近挑撥了?！?/br>
    “會上鉤么？”

    衛(wèi)戍笑著搖頭：

    “我那娘子，生來純善，好騙的很。”

    “嘖嘖嘖，那你還坐的?。俊?/br>
    “娘子未曾召喚，坐不住也得坐啊。你這是從哪來？”

    “從衛(wèi)侯府來?！?/br>
    程子彥一臉晦氣，衛(wèi)戍忽然來了興致，往前湊了湊：

    “怎么？”

    “你那好堂兄，把你那祖父氣的中了風?！?/br>
    “嘖嘖嘖?！?/br>
    衛(wèi)戍搖頭嘆氣，沒有幸災(zāi)樂禍，但也沒有絲毫憂心。

    “早說了不成器，實話說，衛(wèi)家除了衛(wèi)將軍，實在沒一個能扶得上墻。衛(wèi)侯惱怒攆走衛(wèi)將軍，這么多年了，那么多子孫，硬是沒找出一個堪用的，老頭也怪可憐?！?/br>
    “是可憐，一大把年紀還得cao持一家，你就沒想幫幫他？”

    “和我有什么相干?！?/br>
    “衛(wèi)侯若知道了……怕是無論如何也會把你叫回去。衛(wèi)將軍和衛(wèi)侯都剛硬，父子誰也不肯低頭退一步，但你就不一樣了。”

    “有什么不一樣，我連衛(wèi)將軍府的公子都不是了，跟衛(wèi)侯府又有什么相干？不提這些了，喝酒！”

    才端起酒杯，忽然一聲斷喝。

    “衛(wèi)戍！”

    衛(wèi)戍眼瞧著程子彥，嘴角卻忍不住揚起，下一瞬酒杯劈手被人奪走，怒氣沖沖的姜瓷一下湊到他跟前。

    “你忘了程郎中說的！不許飲酒么？說！喝多少了！”

    姜瓷氣急敗壞，才走出茶樓就看見衛(wèi)戍坐在對面酒樓吃酒。衛(wèi)戍挑眉往前看，姜瓷順他眼神看過去，才總算發(fā)現(xiàn)了衛(wèi)戍對面還坐著個人。

    “程，程郎中?！?/br>
    姜瓷訕笑，捏著酒杯局促，衛(wèi)戍拉她坐下。

    “置辦怎么樣？”

    姜瓷掰著手指清算，末了道：

    “我合計還得打些銀錁子，過年的，總得裝些荷包打賞什么的?！?/br>
    衛(wèi)戍點頭：

    “明兒吧，今兒時辰不早了。”

    姜瓷也點頭，拿起酒壺搖了搖，見一壺酒沒少多少，臉色才略是緩和。才欲再說些什么緩和方才河東獅的尷尬，忽然酒樓上傳來跌跌撞撞的聲音，還有一個男人高昂的說笑。

    “我就問你！還有誰？除我衛(wèi)家還有誰？那漭山我衛(wèi)家勢在必行！”

    衛(wèi)戍笑容轉(zhuǎn)冷，瞥一眼已空了的對面茶樓窗口。

    這時辰，還真是掐算的剛剛好。

    程子彥還在揣測姜瓷，她這樣平靜，是董泠兒沒說，還是說了，但她不信，或者不在乎？

    然而愿意為衛(wèi)戍擋鞭子的姑娘……

    樓梯傳來的聲音更熱烈些，姜瓷和程子彥也看過去，見幾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從樓上跌跌撞撞下來，中間一個眉眼硬朗體格健碩卻顯然還有幾分青澀的……少年，腳下忽然一滑，極快的翻滾著到了一樓。

    姜瓷嚇得擠眉弄眼嘶聲抽氣，這聽著就怪疼的。

    那少年霍的站起來，眾人忙收回眼光，只有姜瓷因憐憫慢了半步，少年頓時惱羞成怒。

    “看什么！”

    醉鬼惹不得，姜瓷訕訕收回目光，少見卻在看見姜瓷身邊人時勃然大怒，沖到跟前咬牙冷笑：

    “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目不識丁的市井小民！聽說你娘青樓出身，難怪這么會勾人，勾的那壞心腸的廢物不肯娶我表姐！”

    這話簡直惡毒，姜瓷倒抽一口冷氣，還沒發(fā)怒，衛(wèi)戍輕飄飄的聲音已傳了出去。

    “衛(wèi)二公子，言重了?！?/br>
    甚乎輕柔的語調(diào)，然而了解衛(wèi)戍的人，譬如程子彥，此刻正默默尋找可以遮擋之處。

    衛(wèi)煦戒備的盯著衛(wèi)戍：

    “言重？你敢做不敢叫我說？你招惹了她卻不肯娶她，你簡直……”

    衛(wèi)戍站了起來，衛(wèi)煦的話戛然而止，警覺的一手摸在腰間。衛(wèi)戍淡淡笑著看過去：

    “你這蠢貨，真是一點沒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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