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嬤嬤點頭，不指望她一鳴驚人，好歹不出錯漏就成。

    “夫人天分不俗。”

    “嬤嬤教的好，我到底不比那些年幼的，嬤嬤說的總要領(lǐng)會的好些。”

    也謙遜恭順，吳嬤嬤點了點頭，臉色溫和許多。

    這一日便都在屋里，又學了幾樣發(fā)式，接下來便是妝容。吳嬤嬤也無奈，這丫頭少的可憐不說，連胭脂水粉也短的厲害，遂瞧著姜瓷臉色容貌，薦了幾樣合適的，阿肆跑著買來，午后便又學了那些。

    衛(wèi)戍回來的時候，還沒進門，就先看見了小花廳里姜瓷與一位嬤嬤對面而坐正在用飯，那位嬤嬤還不時指點，手里一方小竹板，時不時落在她身上，雖然不重。

    他臉色漸漸沉下去。

    第二十二章

    衛(wèi)戍未曾驚動姜瓷，而是先去了書房，只待小半個時辰后吳嬤嬤走了，姜瓷在屋里揚聲喚阿肆。

    “公子今日是要回來的，怎么現(xiàn)在還不見？”

    阿肆抿著嘴笑，看窩在書房的衛(wèi)戍，衛(wèi)戍這才理了理衣袍往正屋去了。

    姜瓷才喚罷沒片刻，就見衛(wèi)戍掀簾進來，她高興的迎上去，衛(wèi)戍還沒說話，她先在他眼前轉(zhuǎn)了轉(zhuǎn)。

    “你瞧？好看么？”

    衛(wèi)戍上下看了，確實同她往日不大相同。

    “嗯，好看?！?/br>
    姜瓷這才發(fā)覺他悶悶的，立刻關(guān)懷：

    “怎么？差事不順么？”

    “有什么順不順的，就是給老九淘些稀罕物件兒罷了?！?/br>
    “那這是怎么了？”

    她跟在后頭，他換衣裳她幫著理理，又倒了杯茶給他，衛(wèi)戍手直接扣在她手腕上，另一手拿走茶杯，翻過來就看見她手背上淡淡的紅痕，臉色難看。

    “啊，這……”

    “為什么要學規(guī)矩？為什么要受這些苦？我生里死里，難道還不能為我娘子掙一份想過的日子？”

    姜瓷終于明白他的沉悶因何而起，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她笑笑，又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小小的白嫩的手裹著衛(wèi)戍的大手，憑白有些好笑，她便笑了。

    “衛(wèi)戍，你看我的手，好看么？”

    衛(wèi)戍只盯著那漸漸快要看不見的痕跡，很擱到心里去了，但還是悶悶回道：

    “好看。”

    “是吧，又細，又白，又嫩?？晌沂謴那案静皇沁@樣的，又黑又糙，還枯的跟雞爪子似的。你說我受什么苦了？我如今錦衣玉食有人侍奉，還有花不完的銀子，什么樣的日子好？什么樣的日子不好？我的好處我知道，但我的短處我自己也知道，你不是常說咱們……咱們是夫妻，那夫妻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不好了，你也不好，你要是不好了，我也落不得好。所以你瞧，我想要變得更好，其實歸根結(jié)底，是為我自己?！?/br>
    衛(wèi)戍靜靜聽她說完，眼里心里還是姜瓷被吳嬤嬤拍了小竹板的事，心思又扭轉(zhuǎn)回去，粗聲粗氣。

    “我不在乎那些！”

    “我在乎??！”

    衛(wèi)戍心狠狠一縮，沒有人在乎過他，他看向姜瓷，看她興奮的臉頰泛紅眼瞳晶亮。

    “我不想你受任何委屈，不想你被人用那樣的話詬病，學規(guī)矩真不算什么，我也不是往后要時時揣著，咱們在一處，我自然是怎么舒坦怎么來，但你想，我賞心悅目了，你面上有光輝，我自己也覺著心里舒坦，這不就是你從前說的，咱們雙贏么？”

    衛(wèi)戍不說話了，眼中淡淡笑意，姜瓷這才發(fā)覺她仰著頭聽他說話，不知什么時候湊的這么近，竟微微踮著腳趴在他胸前，她臉一紅待要退下，他卻忽然攬住她腰往回一拉，她頓時又貼了過去。衛(wèi)戍低頭，她慌得眼神躲避。

    “嗯，你舒坦就好，絕不要委屈自己。”

    他聲音的沉顯然帶笑，醇厚有磁的聲音撩的她耳朵發(fā)癢心里發(fā)癢，忙推他退了兩步站定。

    若非見她眼中是真的高興，安穩(wěn)，衛(wèi)戍不會輕易妥協(xié)。自回京，她知道他身份后，嘴上不提臉上不顯，但她一直在惴惴不安。若這樣能叫她安心，那也是好的。何況吳嬤嬤他也知道，確實是個不俗且有分寸的。

    “姑姑呢？”

    衛(wèi)戍這時才端起茶杯。

    “說是今夜宿在朋友家，明日一早就出城回觀里了?！?/br>
    然而此時，該歇在友人處的衛(wèi)如意，卻踏著夜色回到良辰觀。

    “仙長回來了。”

    “嗯?！?/br>
    在觀中衛(wèi)如意慣來肅冷，小道姑侍奉她到中殿便止了腳步。衛(wèi)如意的規(guī)矩，非傳不得擅入后殿。連婢女也留在了中殿。她獨自走回自己居所，解了斗篷倒在美人榻上，長出一口氣。

    她累壞了。

    才瞇上眼，便傳來一陣輕微叮啷聲，由遠及近，似乎環(huán)翠相撞，又似乎金屬相連。衛(wèi)如意微微抿起嘴角。

    自后堂走出個人，二十歲的年紀，墨發(fā)披肩，長眉入鬢眉眼妖嬈，說是男人著實嬌媚，說是女子又實在身量修長，比衛(wèi)如意高出一頭還多，竟是雌雄莫辨，只喉上隱約見結(jié)。身穿煙紫薄紗衣，隱約露著身軀，兩只赤足腳腕上帶著一副銀環(huán)，連著一條銀鏈，那是一副極為精細的腳鐐。

    他走到衛(wèi)如意身邊，坐在地上毯子上，薄薄的嘴唇貼在衛(wèi)如意耳朵上輕輕呼喚：

    “主人……”

    聲音低沉而魅惑。

    衛(wèi)如意慵懶的應(yīng)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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