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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房梁上的木板受不住烤炙,呼的一聲,筆直垂落,朝她狠狠砸來! . 謝奚奴靜靜地看著臺上端坐的水神。 它滿目慈悲,憐憫地垂著眼,似乎在回望著他。 謝奚奴勾了勾唇。 慈悲?憐憫? 湖底除了泥沙,只有死寂的沉默。這世上從來沒有什么水神,更不會有哪個神會靠著吸食血rou保一方平安。 一切不過是愚民們給這方水土找的理由。 他微微揚頭,一腳踢在供奉臺上,悲天憫人的水神晃了晃,就這么碎了滿地。 謝奚奴踏在碎片上,碾過腳尖,碎片化為齏粉,揚滅在地板灰燼中。 結(jié)束了。重來一次,還是這樣的結(jié)局。 他從來沒有錯。 手上還在滴著血,落在地板上,卷起了邊漬。 他不能使用靈力,即便成功使用,他的這具身體也暫時無法承受住劇烈的反噬。好在寫符威力雖低,形不成什么驚濤駭浪的結(jié)果,但以五行而寫就的長符本就攥取于天地萬物之間,倒也符合預(yù)期。 比如拔竹筍那日,他在小虎臉上畫的水符。 比如今日,他所畫的火符。 這些雖然也會有反噬,但較輕微,可以被慢慢消化。 火光下,他的頭有些昏昏沉沉,扶著墻根緩緩坐到了地上。 他忽然想起前世的自己,那時候他不會寫符,更談何靈力,他從未想著能活著離開這里。他積了兩年的煤油,埋在后山一隅,等的便是這一刻。 其實他已經(jīng)記不清那時候的感受,只記得那場通天的火海,照亮了半山的天。 煙火濃稠起來,順著墻角撲在地上。 他蘸著血在灼熱的地板上緩慢地畫著符,只差一個煞點,一道水符便可完成。 耳邊的火光爬在木制的樁墻上,發(fā)出噼啪的響聲,忽然有腳步聲踩過灰燼,踏上了臺階。 謝奚奴正要畫下最后一點,聞聲錯愕地抬頭。 臺階轉(zhuǎn)角口,一道赤紅的身影沖破火光,一腳踩滅剛剛抬頭的火苗,帶著濕漉漉的勁風(fēng)向他跑來。 她的披風(fēng)還滴著水,綿延地打在火上,下一秒,就從她身上脫落,轉(zhuǎn)而附在他的身上。 披風(fēng)上寬大的兜帽落在頭上,遮住了半邊的視線,只有水珠還不停地落著,打在他guntang的手背。 你他錯愕地抬頭。 火光下,她的臉如赤焰般紅,卻抿著嘴冷冷地盯著他。 這樣的表情,曾經(jīng)的周秀秀不曾有過,重生后見到的她更不曾表露過。 但她確實就這么冷冷地盯著他,將他一把拉扯起來。 就算死不了她忽然開口,聲音微微地顫抖,就算死不了,也不能這么糟蹋自己的命啊。 我他有一瞬間的語塞,地上的水符被披風(fēng)打濕了一半,變得模模糊糊。 他想說他沒有,但其實,是有的。 上輩子的他是有機會逃出火海的,但他沒有,反正他又死不了。 不只是那些村民,他自己曾經(jīng)也荒唐地想過。 反正他又死不了,即便被烈火焚燒,化為灰燼,又能怎么樣。 他曾將生命作為籌碼。 面前的女人并不想聽他的解釋,一把將他抱了起來。他已經(jīng)不似之前那般瘦弱,又裹著沾滿水的披風(fēng),她有些吃力地悶哼一聲,腳步卻沒有停留。 謝奚奴靠在她的頸肩,視線錯過光影,落在地上的碎片上,水神掉漆的眼睛正直直地看著他們的方向,一如既往的,悲憫。 臺階與樓道已經(jīng)爬滿了火,每一腳都吱呀作響,仿佛下一秒就會連人帶板縱身火海。 沒辦法,秀秀干脆撿起香爐砸破了窗。 謝奚奴微微側(cè)過臉,正對上她壓抑著恐懼,朝他笑了笑。 她說:別怕。 下一瞬,風(fēng)聲灌耳,他被死死地護(hù)在懷中,破過窗,往外墜去。 第21章 我會救你的 月光錯過枝葉,澆在崎嶇山路上。 寂靜的山徑里只有陰森森的涼風(fēng)伴著早春的蟲鳴稀稀落落地在耳邊鳴奏著。 謝奚奴向后望了一眼,沖天的火光已經(jīng)熄滅了不少,村民忙著救火,并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行蹤,長長的小徑,只能聽到二人起伏的心跳聲。 秀秀憑著記憶,提著一口氣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見到有岔口就轉(zhuǎn),也不管對不對,回過神時,已經(jīng)跑到了山底的茶鋪邊。 夜色已深,露天的茶鋪沒有人影,只有幾張簡陋的桌椅。 秀秀累得腳底虛浮,將謝奚奴放下后,扶著桌案,連凳子都未擺正,直直地便癱坐在地上,大口地?fù)Q氣。 其實到這里也并沒有徹底安全,村民們反應(yīng)過來后一定會駕車來追,但她現(xiàn)在實在太累了。 這還得虧前陣子一直有鍛煉身體,不然這背著個孩子,一路狂奔,不死也得沒半條命?。?/br> 她背上不知道是不是剛剛摔傷了,火辣辣的,痛得要命,衣衫和背粘在一起,整個人汗津津的。她不敢碰到傷口,緩過氣后,便盤腿,挺著背休息。 謝奚奴陪著她一起坐在地上。 他脫下披風(fēng),靠在椅凳邊,低頭看去,衣前黏黏糊糊濕了一大片,方才他還以為是披風(fēng)上的水漬,但原來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