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雀 第80節(jié)
試探也好,真的為難也罷,江宴行聞言也只是笑了笑,湊到沈歸荑唇邊吻她,輕微碰了一下后便又撤開,“這里沒旁人,只有你我,我說好便是好?!?/br> 頓了頓,江宴行又道:“即便是被人瞧見了,自然也沒人敢說,懂么?” 沈歸荑點了點頭,輕輕的嗯了一聲。 見勢,江宴行便將那一摞奏折上拿下一本,攤開在沈歸荑面前,握著沈歸荑拿奏折的手,溫聲教她,“落印時用些力道,受力莫要只偏向一側(cè),否則受力不勻,落下的印記便不太完整?!?/br> 沈歸荑沒想到頭一回被人握著手指引著教新事物,竟是教她如何蓋玉印。 她只是覺得也不必真的要這么手把手的教,還握著她的手不松開,一連蓋了好幾個。 若是單單蓋章也就算了,江宴行借著她手用力時,環(huán)在她腰側(cè)的手臂也縮緊,護在她小腹的手掌也微微滑動。 她覺得江宴行好似不是有意的,可實在是那位置讓她有些羞恥。 抿了抿唇,沈歸荑有些尷尬的抽回手,“好、好了,我會了?!?/br> 聞言,江宴行也松開沈歸荑不再教她,將那玉印放回了寶函中,垂眸看向沈歸荑。 少女眼睫半遮,臉色似乎有些羞赧,櫻唇被她輕抿著,唇縫溢出一道淺粉色。 他將沈歸荑摟的近了一些,湊到她耳邊,“既已學會,那這蓋印之事,便要日日勞煩七公主了?!?/br> 方才江宴行說多蓋就好了,她還當江宴行是開玩笑,卻不想他竟是認真的。 沈歸荑有些吃驚,眸子也掀開,迎上江宴行的視線。 后者在她看過來時,眸子里才泛了些笑意,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她和江宴行對視了片刻,這才撇開視線,驚訝歸驚訝,她倒也不至于真的昏了頭。 沈歸荑垂下眸子后,頓了片刻,這才抿唇笑了,復而看向江宴行,“日日倒也不是不行,便是侍從也是要時時陪在主子身邊的?!?/br> 說罷,她頓了頓,“只是殿下日后若是納了太子妃,見我日日候在殿下身邊,太子妃容不下我怎么辦?” “太子妃容不下你?”江宴行輕挑眉尾,跟著重復了一遍。 少女鄭重的點頭。 見勢,江宴行這才輕笑了一聲,湊近沈歸荑,輕咬耳朵。 “你又怎能確定太子妃是別人,而不是你呢?” 第81章 追妻(二九) 皇帝要賜婚 不日便是端陽節(jié), 江宴行提前五日便派人將五十石糧食運往南下郡,其中有十石則是用來包粽子的糯米。 那玉印不在永碩帝手中,幾乎是被限制了絕大多部分的派遣。 江宴行這幾日自然也是按點上朝, 公事倒也是次要,主要便是防著那折松仁再胡言亂語污蔑蕭青音,這種閑話自然是不能叫蕭青音聽見的。 起初這折松仁上朝還是要總御史中丞拌嘴幾句,后經(jīng)他警告后, 這才老實了不少。 原先江宴行并不上朝, 沈歸荑倒也能同他一起睡個懶覺, 可這段時間江宴行起得早睡的晚, 躺下時江宴行還在批奏折, 睜開眼床榻便又空了。 生怕礙著江宴行的事兒了,沈歸荑便老實的回到了百花殿。 這一連幾日過去, 端陽節(jié)便到了。 永碩帝給朝臣放了三日休沐, 后又大擺宮宴, 請了一眾朝臣及家屬。 宮宴擺的極大,原先那被江宴行設立為禁地的碧湖, 也被永碩帝開放使用,在那湖上架了兩座極大的畫舫,一處是女眷一處則是男眷。 那碧湖雖常年無人敢去, 可那湖中的水依舊清透,臨了夏,那湖中的荷花已鼓出了骨朵兒,旁側(cè)荷葉與之相襯, 倒也是湖中的美景之一。 沈歸荑倒是沒什么心情欣賞這景色。 碧湖乃是江宴行設立的禁地,永碩帝竟然說用便用了,絲毫不給江宴行反對的機會, 亦或者是說,此番則是先斬后奏。 她都知道江宴行的母妃溺死在了碧湖,恐怕這各宮的老人自然也知道。 沈歸荑不太懂,永碩帝這般做,若是激怒了江宴行,對他能有什么好處,還是說,此番只是為了惡心江宴行? 她想不通,便不再想,坐在一角默默地抿著茶喝。 這次宮宴實在是大得很,滿朝文武百官,能來的基本上全都來了,不能來的,永碩帝身邊的老太監(jiān)也是請了又請,幾番來回才終于推脫下去。 御史中丞是真的不想來,他多看折松仁那老臉一眼都受不了,況且他還要照顧蕭青音,哪有閑空來蹭吃蹭喝。 御史中丞是個老實的瘋子,這話沒錯。 那老太監(jiān)跟在永碩帝身邊數(shù)年,見誰都瞧不上,可遇到這御史中丞,卻總也要客客氣氣。 御史中丞這人,學識高但粗魯,護犢子心切,還易動怒。 這朝中沒幾個御史中丞不敢罵的,下了朝,撕扯在一團的事情也是發(fā)生過幾例。 文人打架雖不如武將那般干脆,可卻極有看頭,御史中丞在這上頭也沒少被人鬧過笑話,可誰敢笑?蕭家一脈都潑辣,眾人私下都偷偷喊他蕭瘋子。 只是后來蕭中丞年紀大了,妻子去了,便收斂了不少,漸漸地這蕭瘋子便也不再有人喊了。 聽到這位大人拒絕的極為干脆,老太監(jiān)雖有些發(fā)難,卻也并未氣餒。 他憑借自己那三寸不爛之舌,將蕭中丞的月俸好好的給算了一遍,最后才說,“奴才知道蕭中丞愛女身子抱恙,既是陛下宴請,文武百官都來了,只剩您一個不來,豈不是有些...不給面兒?” 御史中丞最后還是去了,他不是為了給永碩帝面子,而是為了他那寥寥無幾的月俸。 那老太監(jiān)說,端陽那日乃朝時,若是不去宮宴,則算告假,需得扣除一天的月俸。 他暗罵了一句老不死的奴才,便有些想要辭官回鄉(xiāng)。 他為這考進仕途后悔不已,失了妻子,病了女兒,在這京城活的憋屈,每日也要早起。 天天上朝不過是走個形式,天不亮就要乘著馬車進宮等候皇帝起床,如今休沐了也不讓人好過,非要做什么端陽宮宴,不過幾個破粽子吃吃罷了,哪里有那么多講究。 他也不過是在心里麻麻,張口卻是:“陛下體貼,臣自會如約赴宴?!?/br> 于是他推著蕭青音也來了。 蕭青音與別人關(guān)系不好,只同許若伶關(guān)系最好。若是皇后問她幾句,蕭青音不能說話,便笑著對皇后回應。 其余的,一般她都不理。 不過也好在這女眷的畫舫上并無太多人,一部分是永碩帝安排給江宴行獻舞的嫡庶女,余下的便是一些宮妃和朝中大臣的夫人,有些婦人夠不到許若伶這邊,自然也不會同蕭青音搭話。 據(jù)說那親自為江宴行設計的舞,是需要在湖上跳才好看,故此才有的這兩個畫舫。 只是這畫舫也是有講究的,兩個中間其實是連在一起的,從中間開始劃開區(qū)分了男女眷。 等那群姑娘們?yōu)榻缧蝎I了舞后,到下午才擺宴。 恐怕這女眷畫舫上,除了沈歸荑,每個人都期盼的那準備了許久的舞,保不齊那太子就選了自己家閨女當妃子,那可真是沒白來一趟。 因這畫舫本就是跳舞而準備的,眾人上了畫舫還未多久,便被太監(jiān)指引著去往兩個畫舫之間的銜接處。 那地方早已置好了桌椅,上頭只擺了簡單地果盤任由消遣。 男眷坐在左側(cè),女眷則均坐在了右側(cè)。 待人都落了座,前方架在水中的高臺這才陸陸續(xù)續(xù)上了人。 沈歸荑還特地數(shù)了數(shù)人數(shù),約莫三四十個人,皆穿著荷粉色長裙,挽著藕色的批帛,邁著細碎的舞步。 個個粉面含春,腰肢如柳,一顰一笑皆是風情。 若是拋開那舞不說,這些人的模樣和身段,自然是一等一的上乘。 沈歸荑不過只看了片刻,便有些遭不住了,她斂下眸子,下意識便將視線投向?qū)γ孀慕缧猩砩稀?/br> 江宴行在永碩帝旁側(cè)坐著,他的視線并未投向高臺,而是有些的散漫的垂下,眼尾掃出了一抹倦怠。 他抬眸去看女眷那邊,正好同沈歸荑的視線撞上,兩人隔得不算遠,自然能將對方的表情看的清楚。 江宴行在對上沈歸荑視線后,神色還未動,便見少女連忙將視線撇了過去,那躲避的模樣,倒像是有些見不得人的嫌隙。 這動作叫江宴行看的莫名,后而才見他松了眉眼,恢復了那倦怠的模樣。 他全程沒有去瞧那高臺,也沒興趣看,只是把玩著手里的酒杯,便覺得時間有些漫長。 永碩帝自然也是瞧見了江宴行這懶散的態(tài)度,他似乎全程都沒抬眼,指尖沿著酒杯畫圈,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他面色微暗,只是輕哼了一聲,便不再有其他的動靜。 那舞編的有些久,三四十個人竟也真的是輪流來回露了面,生怕是漏掉了誰,謹慎的不得了。 這越是到后頭,看的便越是有些乏力。沈歸荑她兩盞茶都下了肚,這舞都沒結(jié)束。 沈歸荑等的都有些乏了,打了個哈欠,才聽得那奏樂停下,高臺上的人裊裊婷婷的走了下來,施施然福禮。 動作整齊,可那風情卻是各有千秋。 永碩帝先是笑著拍手,說跳的不錯,然后吩咐身邊后者老太監(jiān)賞。 這皇帝先夸了人,里頭有自家女兒的官員也都絡繹不絕的湊上來夸贊,連仙女下凡這樣的詞匯都用了上來。 沈歸荑聽得不由得眉毛一抖,一臉的難以忍受。 宮宴上免不了虛與委蛇趨炎附勢,這邊皇帝夸完之后,那些個宮妃也要再跟著夸獎一遍,只是那用詞斟酌了些,倒也不至于讓人聽了覺得可笑。 待眾人都一一夸贊完畢后,永碩帝才道:“這些姑娘都出自于名門望族,個個儀態(tài)絕佳,正當妙齡?!?/br> 說罷,他視線落在江宴行身上,略微傾了傾身子,靠近了江宴行一些,這幅模樣在旁人眼里瞧著倒也有慈父的模樣。 “太子年紀也不小了,理應納妃為皇家開枝散葉才是。今兒父皇便做主,親自為你賜婚,”說著,他視線從江宴行身上落在了那不遠處,站成一排的姑娘身上。 “這舞是為太子親自編的,不知練了多少個日夜,太子不妨看看,若是有哪個中意的,朕自當為你們二人賜婚?!?/br> 話既已說道這般地步,江宴行也不得不抬眸朝那一排的姑娘身上掃了一眼,便又極快的收回了視線。 江宴行剛張了張嘴,那即將要從喉嚨里出來的話,在永碩帝開口時被硬生生的卡了回去。 “太子若是選不出來,倒不如將這群姑娘全都納入東宮,日后再提妃子也不遲?!?/br> 這話聽起來倒有那么點硬是往東宮里塞人的感覺。 江宴行自然也知道永碩帝打的什么算盤,他面色不變,只是淡聲輕笑,“勞煩父皇費心,這舞跳的的確不錯,只是納妃一事——” 說到這,江宴行微微頓住,語尾音也拖得有些長了。 他掀起眸子,那淡漠的模樣便有些盎然的興致。 視線落在沈歸荑身上,遙遙望定,輕聲道:“不知三公主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