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來下棋吧?！避砸晾诩埳洗虺龇礁?，“我教你下五子棋?！?/br>
    西澤不感興趣地別過臉。

    茉伊拉就趴在桌上，自己和自己下棋。

    ——黑魔法的進階理論她現(xiàn)在聽不懂，改天去圖書館找本基礎理論看看再說，倒也不急于一時。

    很快小殿下的視線便被吸引過來。

    “你怎么不下了。”

    “啊，我剛剛在想，作為插班生該怎么追上你們學習的進度?！避砸晾S口說道。

    “你陪我下棋，我?guī)湍阆朕k法?！蔽鳚傻馈?/br>
    “好呀?！?/br>
    西澤“哼”了一聲：“我執(zhí)黑子?！?/br>
    “為什么？”

    “我討厭白色。”西澤頗為少年心性地說道，“喂，別發(fā)呆了，該你了?！?/br>
    *

    茉伊拉沒想到，西澤給她找的補習老師，居然是帝國學院里的大賢者。

    “這也未免太過興師動眾了。”茉伊拉有些不好意思，她原本打算讓西澤給她推薦幾本資料書就可以了。

    西澤倒無所謂：“賢者大人是皇室顧問，會給我這個面子的?！?/br>
    茉伊拉歪了歪頭。

    “你不會不知道吧？”西澤抿起削薄唇線，嘆了口氣，“我是帝國皇位的繼承人?！?/br>
    “真厲害?！?/br>
    西澤從銀發(fā)少女的眼中完全看不出一點尊敬的意思，那句“真厲害”聽上去更像哄小孩。

    但他也沒那么在意階級差異，只是沖著她淡淡點了點頭：“賢者塔到了?！?/br>
    茉伊拉抱緊了手中的一疊書，決定努力表現(xiàn)，別讓賢者大人失望。

    迎接他們的是賢者塔里的元素生物仆從，西澤交涉了幾句，元素生物便去樓上通報，返回時用冷冰冰的機械腔調回答：“賢者大人知道了。茉伊拉留下來就好，殿下請回?！?/br>
    皇儲的時間寶貴，西澤還等著回去用磷火做實驗，能為茉伊拉做到這種地步，已經(jīng)稱得上熱心腸了。他揮手同她作別，快步朝實驗室的方向走去。

    直到西澤離去，旋轉樓梯上才走下一位禁欲清冷的銀發(fā)美人。

    那張臉茉伊拉再熟悉不過了。

    “你、你不是陛下的使者么？”茉伊拉難以置信，“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帝國學院是皇室開辦的，有一個傳統(tǒng)就是，”艾蘭納斯眉眼微斂，端莊而又圣潔，“每一代的賢者都會擔任皇帝的特使。”

    “來吧，”他抽出講義，戴上銀鏈眼鏡，“讓我看看哪個知識點你還沒理解?！?/br>
    茉伊拉感到恐懼。

    您是光明神，怎么能教黑魔法呢！

    第8章 魔法

    “魔法和神術有本質上的區(qū)別?！?/br>
    銀發(fā)神明緩緩說道，他俊美的臉頰藏在傍晚的陰影里，發(fā)梢染上淺淡余暉，水晶鏡片的邊緣流轉著朦朧的微光。

    正以手托腮，認真注視著他的少女低下頭來，將羽毛筆尖在泛著淡淡植物清香的龍血墨里蘸了一下，快速地在羊皮紙本上做下手記。

    “神術依托于對…我的信仰而存在，信仰越虔誠，所能施放出的神術也就越強大?！卑m納斯稍頓了一下，“魔法則立足于世界本質的規(guī)律?！?/br>
    “即便身為神明，我也更欣賞魔法運作時的美學。與它精密嚴謹?shù)男g式結構相比，神術更像是對神明拙劣的模仿，充滿了精神上的偏執(zhí)與迷狂?！?/br>
    “對于您的模仿？”茉伊拉不解，“可您才是這個世界的本質。”

    “我并不是最初誕生的。”

    艾蘭納斯漫不經(jīng)心地說。如果有一位牧師在這里，定會驚詫到懷疑人生——這與光明教義截然不同。

    茉伊拉微微睜大眼眸。

    “我以為創(chuàng)世神，就是創(chuàng)造這個世界的神?！?/br>
    “你說得沒有錯。”

    艾蘭納斯坐在茉伊拉的對面，琥珀色的眼眸清透柔和，似乎毫不在意這樣的說法會減損他身上的神性。

    艾蘭納斯的聲音很輕：

    “在我蘇醒之前，混沌就已經(jīng)存在了?！?/br>
    “我在混沌中創(chuàng)造世界，維持著微妙的秩序與平衡?！?/br>
    “這么說，您是從混沌中所生的?！?/br>
    茉伊拉想起之前在教堂里看到的壁畫，人界宛若星辰間的孤島，周圍則環(huán)繞著永無盡頭的深淵。

    “不錯?！?/br>
    艾蘭納斯微微頷首，戴著純白手套的雙手交疊在桌面上。

    “從某種意義上講，魔法與我走的正是同樣的道路——構建秩序，追尋真理?！?/br>
    茉伊拉總結：“你欣賞有序的美?！?/br>
    銀發(fā)美人薄唇微勾，沒有否認茉伊拉的話。

    “比起其它派系的魔法，黑魔法更講究毀滅性的殺傷力。這也導致它偏向混沌一側。”

    “其實，我更傾向于教導你煉金術、儀式魔法和元素魔法?！?/br>
    茉伊拉點了點頭。不得不說光明神教她黑魔法這件事，確實有點違和。

    “不過，既然學習黑魔法是你的意愿，”艾蘭納斯垂下長睫，打開了面前的講義，“我會滿足你?！?/br>
    茉伊拉正想開口說點什么，一根被白綢手套包裹的手指便豎在她的唇上。綢緞質感極好，微涼而光滑，輕柔地觸碰到她的唇珠。

    茉伊拉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那么就先從最基礎的術式講起?！?/br>
    身為神明，艾蘭納斯具有凡人罕有的好脾氣和耐心——即便從未接觸過魔法的茉伊拉什么都不懂，他也不會感到不耐煩，而是從最基礎的地方講起，還會親手施展與光明屬性截然相反的黑魔法為她演示。

    結束補課以后，天色已暗，點點星辰如鉆石般閃耀在幽深天幕上。

    “冕下要和我一起去吃晚飯嗎？”茉伊拉客氣地問，“或者我也可以去買一些過來?！?/br>
    艾蘭納斯不感興趣地搖了搖頭。

    好吧——茉伊拉決定先回宿舍再說。

    她和索菲婭住一間宿舍，回去的時候索菲婭已經(jīng)將晚餐做好了。

    “準備了兩人份的晚餐，希望你不會感到冒昧?！苯鸢l(fā)少女解開圍裙，眉眼彎彎。

    望著一桌子的美食，茉伊拉的眼睛仿佛變成了星星：“怎么會，索菲婭你太棒啦！”

    茉伊拉總算明白，這本書的名字為什么叫《身為圣女的我真不是萬人迷，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干飯人》。不出意外的話，索菲婭還會用美食征服龍族、精靈、人魚、矮人、獸人，未來還將在大陸上開設連鎖美食店。

    吃飯的時候，茉伊拉熱情地朝索菲婭提議，可以先在學院里開一家店。

    “這的確是我的興趣?！彼鞣茓I臉頰一紅，“但我手頭有些…拮據(jù)。雖然如今已經(jīng)是圣女了，但教廷也只為我提供了學費和日常開銷……開一家店需要的金幣可不是小數(shù)字。”

    茉伊拉前段時間剛因為完成了[拯救圣女]的任務，得到了系統(tǒng)10000金幣的獎勵。

    她當即決定為索菲婭提供啟動資金。

    不論是茉伊拉，還是索菲婭，都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做出決定之后，便立即著手籌備起來。

    索菲婭負責原材料的采購和食物品類的開發(fā)，茉伊拉則負責為美食店選址裝修。

    這天是周末，初夏的陽光落在銀白少女柔美的臉頰上，顯得有些紅撲撲。茉伊拉給自己施展了一個清涼魔咒，拿著表格朝學生會的方向快步走去。

    作為統(tǒng)籌協(xié)調學院事務的組織，學生會占據(jù)了一整座建筑，遠遠看上去就像漆黑威嚴的古堡。

    裝飾著繁復浮雕的對開大門半敞著，這里算是公共區(qū)域，茉伊拉便直接走了進去。

    大廳里陰森幽寂，華麗的枝形吊燈上閃爍的不是燭光，更像是某種幽藍的磷火。周圍的墻上裝飾著幽暗神秘的畫框，畫框里密封著蝴蝶、植物和骨骼的標本。腳踩在厚重的刺繡地毯上，甚至連回音都沒有。

    如果不是提前查過，學生會的辦公室的確就在這棟建筑里，茉伊拉還以為誤入了哪個吸血鬼的古堡。

    一陣陰風拂過，她莫名有點虛，連忙捏了一個照明神術在掌心。

    “請問有人在嗎？”

    少女清冷動聽的聲音在幽冷殿堂里四處回蕩。

    無人應答。

    借著神術的光芒，茉伊拉沿著鋪有暗金刺繡地毯的臺階，來到了二樓。

    折斷成兩半的招牌出現(xiàn)在眼前，上面結著蛛網(wǎng)，還用華麗的哥特式字體書寫著[學生會辦公室]。

    茉伊拉敲了敲門。

    “進來?！便紤袃?yōu)雅的女聲。

    茉伊拉推開門，看到一群穿著黑色禮服的學生會成員，圍著頭戴紗帽、身穿宮廷長裙的黑發(fā)美女，鬼鬼祟祟地聚成一團，嘴唇鮮紅，手上拿著紅撲撲的不知是內臟還是別的什么東西。

    茉伊拉的內心“咯噔”一聲。

    “打、打擾了……”

    正要后退，中間那位美女抬起頭來。

    “你好，我是學生會長薇奧拉。請問有什么事嗎？”

    “不，沒什么事……”

    茉伊拉正想后退，薇奧拉已經(jīng)站了起來，單手撐到她身后關上了門。

    茉伊拉這才看清，薇奧拉手中拿的并不是她腦補的什么內臟器官，而是一塊流淌著紅色汁水的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