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為什么會改變？是不是因?yàn)槟悖俊焙Ｆ罩Z斯長眉微凜，質(zhì)問道。

    茉伊拉無奈地回過頭來，嗓音輕柔卻擲地有聲：“天使長大人，您認(rèn)為我何德何能影響神明的決定？難道祂出手不是憐憫世界、憐憫世人嗎？”

    “那么，”海普諾斯向前一步，抓住了茉伊拉的手腕，“之前的事情你又如何解釋？”

    “什么事情？”茉伊拉裝傻。

    “為什么在深夜?jié)撊胛业姆块g？”

    天使長用冰冷的銀眸緊盯著茉伊拉的眼睛，逼問道。

    茉伊拉在思考怎么回答的時(shí)候，海普諾斯已經(jīng)舉起權(quán)杖朝她刺了過來：“你是前來迷惑神明心智、使祂墮落的魔鬼！是陰暗的怪物！滾回你的深淵！”

    茉伊拉的瞳孔微微擴(kuò)大，海普諾斯驟然暴起，攻勢猛烈，將她身周的防御法術(shù)紛紛打破，眼看著權(quán)杖頂端的屠魔尖刺便要貫穿她的胸口——

    一道身影迅速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將她一把退開！

    權(quán)杖貫穿了那道身影的胸膛。

    海普諾斯嚇了一跳，怔怔地望著染血的權(quán)杖：“阿薩瑞爾，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金發(fā)天使的面色有些蒼白，卻還是堅(jiān)決地守護(hù)在茉伊拉的身前：“你休想……對她動手……”

    “好??！”海普諾斯不怒反笑，“看看你的模樣，阿薩瑞爾，你對她動心了，你也變成了魔鬼！”

    天使長一把將權(quán)杖抽出，阿薩瑞爾頎長的身軀痛苦地弓起，噴濺出一串緋紅的血花。

    金發(fā)天使的身后是被窗格裁成一塊塊的巨大銀月，他染血的純白雙翼在這一刻變得漆黑如墨。鴉黑的羽毛在空中四散，混雜著圣血的甜香和玫瑰馥郁的香氣，呈現(xiàn)出某種頹靡的華美。

    002在茉伊拉的腦海中焦急地提醒：“宿主，別傻愣著了，劇情點(diǎn)到了！”

    一系列的變故讓茉伊拉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她慌忙上前將墜落的墮天使接入懷中，抱著他坐在了血泊里，不顧潔白的長裙染上猩紅。

    002：“宿主，快說點(diǎn)什么啊，然后我就給你使用[翅膀變色偽裝]！”

    茉伊拉深深地看了阿薩瑞爾一眼，冰藍(lán)眸底有晶瑩閃爍，緊緊握住了墮天使的手：“我會為你報(bào)仇！”

    阿薩瑞爾卻忽然笑了，他抬起手，想要撫摸茉伊拉的臉頰，卻仿佛懼怕玷污她的圣潔，在最后一刻止住了手上的動作。

    “說什么報(bào)仇啊……我還……咳咳，沒有死。”

    金發(fā)惡魔緩慢而堅(jiān)決地將茉伊拉推開，拔出了腰間的佩劍，擋在茉伊拉和海普諾斯的中間。

    “惡魔哪會那么容易死呢？”阿薩瑞爾的臉上露出扭曲而瘋狂的笑容，提著劍朝海普諾斯走去，但話卻是對著茉伊拉說的，“而且即便是死去，也是為你戰(zhàn)斗至死?！?/br>
    漆黑的羽翼在他身后緩緩張開，凋零的羽毛在圓月的輪廓中紛飛，翅膀化為幽冷森然的骨翼。

    劍尖劃破大理石地面，火星四濺。

    海普諾斯握緊權(quán)杖橫在身前，作出防御的架勢：“今天，就讓我以神之名，將墮落的你們一同凈化！”

    “神可沒有命令你這么做?！?/br>
    冷淡神圣的聲音在眾人的身后響起。

    而在祂的身后，深淵的黑潮再度升起，沖擊著破碎的世界。

    第25章 墮天

    天使長詫異地看向光明神，以及祂身后翻涌的黑暗。

    為了調(diào)停他們的紛爭，神明居然……停止了守護(hù)世界！

    雖然海普諾斯明白，神明原本就無須插手干涉世界的命運(yùn)，但祂既然決定去做，卻也不會半途停止。

    除非……

    那個(gè)荒謬的猜測再度浮現(xiàn)于海普諾斯的心頭。

    名為茉伊拉的魔鬼，不僅誘/惑了阿薩瑞爾，還誘/惑了他們的神明！

    神擔(dān)憂她的安危，為此甚至愿意放棄整個(gè)世界。

    憤怒讓海普諾斯的掌背青筋暴起，他高舉權(quán)杖，甚至忽視了剛才的神諭，朝茉伊拉的方向沖了過去。

    已經(jīng)變成惡魔的阿薩瑞爾擋在茉伊拉的身前，長劍刺出，貫穿了天使長的胸膛。但海普諾斯的權(quán)杖去勢未減，朝茉伊拉襲去！

    茉伊拉這次有所防范，在權(quán)杖刺來之前便縱身后掠，但光明神卻比她更快一步。

    祂說：“審判。”

    無盡的鎖鏈從虛空中浮現(xiàn)，纏住了受傷的天使長和惡魔，讓他們動彈不得。

    光明神淡漠地移開眼神。

    “深淵為汝等墮落者的歸宿。”

    伴隨著神諭落下，鏈條貫穿了天使和惡魔的羽翼，滲出玫瑰般鮮紅綺艷的血，鎖鏈去勢未減，又釘入了他們的蝴蝶骨中。

    “冕下！”天使長驚恐地睜大眼睛，被鎖鏈?zhǔn)`的手腕顫抖著指向阿薩瑞爾和茉伊拉，“我是為了維護(hù)您的榮光，他們、他們才是墮落者！”

    由于使用了[翅膀變色偽裝]，茉伊拉的羽翼也變作純黑，只是不像阿薩瑞爾那樣化為骨翼，頭上也沒有長角。

    鎖鏈狠狠地抽向海普諾斯英俊的臉頰，帶出一絲艷麗的血痕。

    “榮光？”光明神收斂雙翼，足尖點(diǎn)地，優(yōu)雅地落在海普諾斯的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天使長，“未經(jīng)審判便為同伴定罪，這就是你所謂的榮光？”

    “可他們……”海普諾斯頹然低下頭，不敢直視神明冰冷的雙眼，“已經(jīng)變成了墮天使，翅膀的顏色就是最好的證明?！?/br>
    光明神慢條斯理地提醒：“海普諾斯，看看你的翅膀。”

    天使長不敢相信地回眸，只見他自己的羽翼也已化為濃黑之色！

    海普諾斯自問對神明素來虔誠，那么，就一定是剛才修補(bǔ)世界裂隙時(shí)，不小心沾染到了深淵的污穢。

    他眸中露出灰敗之色，想要抬起手自我了斷，手腕卻被鎖鏈?zhǔn)`著，未能成功。

    海普諾斯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

    與此同時(shí)——

    由于光明神沒有繼續(xù)維持世界壁障，更多的黑泥涌入海水，將海底生物轉(zhuǎn)變?yōu)榈碗A惡魔。它們飛向半空，襲擊著剛剛組成防御陣線的天使。

    從天而降的隕星碎片砸向圣潔的神國，尖塔傾塌，花窗破碎，天使雕塑攔腰斷裂，燃燒的飛扶壁成排倒下……就連純白的玫瑰，也染上了血與火的色彩。

    哪怕窗外是如此景象，身處的回廊正寸寸倒塌，光明神也并未動容。

    ——“賜予汝等永恒的放逐?！?/br>
    祂冷漠地宣告判決。

    伴隨著神諭落下，虛空中的鎖鏈驟然收緊，纏繞著海普諾斯和阿薩瑞爾的身體，擊碎華麗窗格，穿透烈焰血霧，經(jīng)由世界邊緣，墜入無盡深淵。

    002催促道：“宿主，快跟著跳下去?。≡趬嬋肷顪Y視界的前一刻，我會啟動傳送程序，把你送回原本的世界，獎勵(lì)稍后便會發(fā)放……”

    茉伊拉看到光明神臉上厭倦的神情，便心知不妙——祂單獨(dú)留下她，一定是為了方便更好地懲處她，囚/禁都算是輕的。

    002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提醒著她成功完成[墮天]的劇情以后，就可以傳送回去。在異世界已經(jīng)玩夠了，雖然有淡淡的不舍，但不能拿生命和自由開玩笑，她心下當(dāng)即有了決斷。

    她最后看了光明神一眼。

    祂身形頎長挺拔，銀白長發(fā)在血與火中飛揚(yáng)，冰冷俊美的側(cè)臉猶如無生命的神像。

    這樣冷漠嚴(yán)肅的神祇，在看到她墮落以后，肯定不會再顧念和她之間的那點(diǎn)情誼了——如果有的話。

    而且，祂之前極力避免著她墮落，現(xiàn)在一定對她失望透頂。

    她無法面對祂失望的、憎恨的、厭惡的眼神。

    既然這樣，還不如回去。

    銀發(fā)天使閉上雙眼，收攏羽翼，在破碎的窗格邊緣向后仰倒。

    天風(fēng)拂動她染血的裙擺，恍如一朵盛開的薔薇。

    *

    “即便選擇這條路，也是墜向我?！?/br>
    銀發(fā)神明微側(cè)臉頰，凝視著天使?jié)u漸沉淪的身影，狹長眸底劃過猩紅血光。

    在祂身后是燃燒傾塌的神國，建筑上的飾物紛紛墜落，就連神殿也緩緩向著一側(cè)偏移。

    回廊從中斷裂，在碎石下墜之前，艾蘭納斯張開羽翼，穩(wěn)穩(wěn)立于天國的邊緣。這里盛開著一小叢玫瑰，與血腥的世界相比，它們是如此格格不入。

    祂染血的雙眸驟然闔上，雙手抬起，指尖血霧交織，仿佛在編織著什么，又或者是在挽留著什么。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

    天空變?yōu)榫p紅，銀白的圓月被猩紅吞噬。

    *

    墜落的感覺并不好受。

    失重、寒冷、眩暈……茉伊拉緊閉著眼眸，不想再看到艾蘭納斯的影子。

    深淵的冰冷讓她毛骨悚然，難以抗拒的引力拖拽著她向下墜去。

    “怎么還不傳送？”茉伊拉問系統(tǒng)。

    002一貫冰冷的電子音，呈現(xiàn)出畏懼的顫栗：

    “警告！警告！系統(tǒng)出現(xiàn)異常，系統(tǒng)出現(xiàn)異常?。?@#*%#……”

    茉伊拉：？？？

    就在她陷入迷惑的時(shí)候，修長的手指捂住了她的雙眼，溫柔清冷的懷抱貼了上來，將墜落的她穩(wěn)穩(wěn)接住。

    “你是誰？”茉伊拉睜開眼，長睫如羽毛拂過男人的掌心，但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他沒有移開手的意思。

    “你可以叫我，”愉悅的聲音泛起漣漪。

    “——黑暗神?！?/br>
    “黑暗神？”茉伊拉怔怔地重復(fù)了一遍，“請您放開我……”

    “想跑嗎？”那個(gè)聲音又低低地笑了起來，“可惜世界已經(jīng)被我用神血徹底封鎖，你只能是我的獵物?！?/br>
    “光明神冕下不會坐視你玷污世界。”

    茉伊拉面無表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