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神的笑聲更愉快了，祂笑了一會兒才低緩地開口：

    “唔，別提光明神的名字?！?/br>
    茉伊拉輕哼一聲。

    “深淵的一切都屬于我，墮入黑暗的你當然也屬于我?！焙诎瞪衤龡l斯理地宣示主權，修長指節(jié)細細摩挲她的眼尾，“我可不會像祂那樣厭惡你審判你，我的玫瑰?！?/br>
    “可我厭惡你?！眰魉褪?，茉伊拉現(xiàn)在萬念俱灰，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仿佛自責一般，黑暗神低下頭，將冷白脖頸湊到茉伊拉的唇邊：

    “你可以盡情吸我的血，噬咬我，褻瀆我，發(fā)泄內(nèi)心的憤怒。”

    惡魔可以通過吸血和吞食血rou獲得力量，這點茉伊拉倒是知道，卻微微驚詫于黑暗神的毫不設防。

    她雖然心情不好，但腦子卻沒有不好。一個可能性浮現(xiàn)于腦海之中，她想驗證一下。

    銀發(fā)的墮天使仰起頭，不顧雙眸被縛住，露出燦爛的笑意：“堂堂黑暗神，居然不敢把自己的真面目展現(xiàn)在我面前？”

    “我的確想要咬你。”在黑暗中她勾住了神明的脖頸，將祂的頭顱微微壓低，直至呼吸纏繞，“但不是那里?！?/br>
    “哦？你覺得我是艾蘭納斯?！?/br>
    黑暗神薄唇微動，主動吻了上來。

    第26章 擁抱

    臉頰離得如此之近, 即便是黑暗神也無法再捂著茉伊拉的雙眼。

    鴉黑的長睫幾乎觸及天使銀白的睫羽，緋紅豎瞳深處倒映出一抹冰藍。

    茉伊拉的瞳孔微微擴大，唇瓣柔軟的觸感本已帶來足夠的沖擊力, 恍如電流在靈魂深處炸開。但這在看到黑暗神那張臉以后, 似乎變得不那么重要了。

    那張極盡俊美的臉……和艾蘭納斯、和光明神一模一樣！

    區(qū)別只有發(fā)色和瞳色。光明神有著月光般皎潔的銀發(fā)，太陽般神圣的眼眸；而黑暗神的長發(fā)則如夜幕下漆黑的綢緞, 瞳色更是恍若緋紅的血月。

    茉伊拉人麻了。

    她抿緊唇線, 拒絕黑暗神的試探, 試圖張開雙翼, 從祂懷里掙脫。

    肩胛骨被一只大手撫過, 清冷而有力。哪怕隔著薄薄一層衣料, 也有著不容置疑的存在感。

    茉伊拉想要展開翅膀的動作，就這么被制止了。

    她被迫待在黑暗神的懷里, 恨恨地注視著祂。

    不過好在經(jīng)過這番交鋒以后，剛才曖/昧糾葛的氛圍已經(jīng)消散些許, 二人的氣息也稍微拉遠了一些。

    “別這么看著我，”黑暗神微揚眉梢, “是把我當成祂的替身了么?！?/br>
    茉伊拉的唇角微微抽動。

    不得不說黑暗神這張臉實在和光明神太像了, 很難不讓人聯(lián)想到后者。她在此刻忽然感到了一種微妙的……很難表達這種情緒, 大概是終于明白了替身文學長盛不衰的原因了吧。

    黑暗神的話提醒了她。

    既然墮落的她注定為光明神所厭惡，而她又喜歡祂的那張臉，那么黑暗神剛好是個絕佳的替身。

    ——前提是她能在深淵活下去。

    “你們?yōu)槭裁撮L得一樣？”她問。

    “我是祂‘惡’的鏡像，用人類的話來說，就是祂的孿生兄弟?！焙诎瞪裆酚薪槭碌亟忉尩?，“陽光無法照到的地方，總有暗影存在。我便是陰暗扭曲之物的集合體?！?/br>
    茉伊拉點了點頭，偷偷注視著黑暗神纖長的眼睫。

    “但我還是覺得你就是艾蘭納斯?！?/br>
    “如果你非要這么稱呼我, 倒也無妨。”黑暗神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唇角勾出淺淡弧度，“我原本便是無名的存在，我想我得感謝你——我的玫瑰——賦予我名字?！?/br>
    茉伊拉抬起雙手捂住了臉頰：“……請您不要這么稱呼我?！?/br>
    “提出要求的時候至少應該直視對方的眼睛?！焙诎瞪駪醒笱蟮靥嵝?。

    于是茉伊拉移動了下纖長的手指，一對清澈的藍眼睛從指縫里露了出來：“好嗎？”

    黑暗神沒忍住輕笑出聲：“好?！?/br>
    仿佛思索了片刻，祂低下頭凝視著她的眼眸：“那么我該怎么稱呼你？”

    “我叫茉伊拉?！?/br>
    “不行，這太疏遠了。”黑暗神懨懨地道，“我不喜歡?！?/br>
    “既然這樣，您為什么還要征求我的意見?！避砸晾瓱o奈地說。

    說話間，二人已經(jīng)落在陰暗華麗的哥特式神殿中。

    尖拱窗格外是鋪滿緋紅神血的天空，猶如包裹著匕首的紅絲絨，抑或殉難的薔薇，于綺艷中呈現(xiàn)出某種恐怖的崇高感。

    一排猩紅的窗影印在神殿內(nèi)的黑曜石地磚上。

    黑暗神懷抱著茉伊拉落在神殿之中，背生羽翼的修長身影裁碎血痕狀的光芒。

    “你剛才那句話的意思，”黑暗神忽然瞇起眼睛，“是想說我和光明神是同一位神祇。”

    那雙浸染著血霧的緋紅豎瞳，在晦暗幽邃的神殿中仍流溢著危險的光芒。

    茉伊拉頗有求生欲地搖了搖頭。

    “我有辦法證明我不是光明神?！焙诎瞪袼刮牡貙④砸晾瓘膽牙锓帕讼聛?，卻順勢牽起了天使的手。

    “您證明這個有什么用呢？”茉伊拉搖了搖頭，“我并不在意?！?/br>
    “我要同祂劃清界限。”黑暗神冷冰冰地說道，牽著她的手朝前走去。

    踏著一級級莊嚴巍峨的階梯向上，裝飾著顱骨和薔薇的王座漸漸呈現(xiàn)在眼前。

    黑暗神隨性地坐進王座，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法袍，朝茉伊拉做出了邀請的姿勢。

    茉伊拉：？

    “坐?！鄙罴t光芒灑落神明蒼白陰郁的側顏，映襯著王座邊緣的薔薇，平添了幾分靡艷。

    茉伊拉：“坐哪？”

    周圍不像是還有座位的樣子。

    黑暗神閑閑抬起睫羽，凝視著她的雙眼。

    茉伊拉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伸出手在黑暗神的眼前晃了晃。

    兩根修長的手指，精準地攫住了她的手腕。

    茉伊拉微揚眉梢。

    清冷凈透的指尖如蛇一般沿著她的掌紋游移，緩緩探入她的指縫，不僅同她十指相扣，還順勢將她帶入了懷中。

    茉伊拉：“……”

    神明身上的溫度冷得像冰，之前被祂抱著的時候，感覺還沒這么明顯?？赡苁巧竦钪刑^于陰冷的緣故吧。

    茉伊拉垂下眼睛，回避著黑暗神的眸光，卻對上了王座扶手邊骷髏陰森的眼洞。

    少女的雙肩輕顫了一下。

    “別怕?！钡统零紤械亩Z在身后響起。

    “我沒怕，”茉伊拉在黑暗神的懷里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是這里太冷了?！?/br>
    身后黑發(fā)神明的喉結悄無聲息地滾動了一下，祂低低地嘆了口氣，原本收斂的深黑羽翼再度張開，劃出優(yōu)美的弧度伸向前方，如繭一般將茉伊拉包裹在內(nèi)。

    “現(xiàn)在呢？”低啞的聲音從耳畔傳來，“有沒有感覺暖和一點?！?/br>
    神明身上過于冰冷不似人類的溫度，好像也變得稍稍溫暖了一些。

    茉伊拉點了點頭，臉頰擦過羽翼的邊緣，讓其上細小的絨毛微微顫/栗。

    黑暗神抿緊唇線：“……你不要亂動?！?/br>
    茉伊拉“嗯”了一聲，倒也老老實實地坐在神明的懷抱里。坐著有些尷尬，她主動找起話題：

    “你剛才說要證明你不是光明神?！?/br>
    黑暗神斂眸輕笑：“不錯。”

    ……祂現(xiàn)在倒又有些藏著掖著了。

    茉伊拉配合地追問：“那么黑暗神大人要怎么證明呢？”

    “既然你相信我不是，”神明清冷的吐息拂過茉伊拉的耳廓，“那我為什么要證明呢？”

    其實茉伊拉內(nèi)心還有些猶疑。

    這個黑暗神總給她一種熟悉感，但氣質(zhì)和行事方式卻與光明神截然不同……難道祂們真的是孿生兄弟？

    “你耍賴！”她用牙尖輕咬了一下唇瓣，藍眸泛出瀲滟水霧，“……剛才還說要證明?！?/br>
    黑暗神凝視著她的側臉，忽然抬手摩挲了一下她微微泛紅的眼尾。

    “……我這就證明給你看。”

    茉伊拉微微側過身體，用雙手托起下頜，趴在黑暗神的肩上，想看看祂會有什么行動。

    察覺到她的靠近，神明緋紅的眼眸沉入黑暗，翻涌起濃稠霧影。

    祂微微抬起一只手，拂過面前的虛空。

    隨著修長手指的動作，虛空中緩緩浮現(xiàn)出半透明的華麗銀鏡。

    “這是什么？”茉伊拉配合地問。

    “從深淵窺探現(xiàn)實的‘鏡面’?！焙诎瞪耩堄信d味地解釋，“看吧，你的光明神就在里面?！?/br>
    茉伊拉立即反駁道：“……祂才不是我的?！?/br>
    聽聞天使的話，黑暗神長眉微凜，眸色幾度變幻，不知是在開心還是失落。

    鏡面上的波紋逐漸凝實，將現(xiàn)世的投影折射到域外的深淵。

    茉伊拉凝眸看向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