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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天命皇后/紅顏依稀在線閱讀 - 第145頁

第145頁

    那沉重的字眼一經(jīng)出口,她便看見母親眼中的悲傷陡然加重了幾分,心下登時狠狠一疼。她知道,她的猜測雖殘酷,然則現(xiàn)實卻是更為殘酷。

    “我不懂,為什么?”任云雁沖口問道,“難道,難道是朝廷不放心親藩?難道皇上想要效仿漢景帝削藩?”

    這話才出口,她面上已先行白了一道,神情如遭雷劈般,顫聲道,“如此說來,王爺日后形勢之危,豈非如累卵?”

    任老夫人見她心焦之下,顧念的頭一個人仍是李錫琮,不禁搖首苦笑道,“你尚且最為關(guān)心他,果真是女生外向了……”

    任云雁愣得一愣,方驚覺自己適才言辭有失偏頗,忙轉(zhuǎn)口道,“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任老夫人擺手道,“我只是隨口感慨,你不必介懷。你已嫁為人婦,為夫君著想自是天經(jīng)地義。只是你現(xiàn)下冷靜思量,這內(nèi)中隱憂也牽扯咱們家,若真到了那一日,你哥哥亦可算作騎虎難下?!蓖A似?,再度點明要義道,“這就是我方才為何說,不該結(jié)這門親的原因。”

    任云雁頹然坐倒,愴然頷首道,“想不到時局會壞到這步田地,竟是我連累了哥哥,連累了咱們?nèi)??!?/br>
    她能想到母親兄長,自然更能想到那即將以質(zhì)子身份入京的幼子,腦中便已亂作一團,只覺得愁腸百轉(zhuǎn)之下,心中憂憤全然無計可消。

    任老夫人一面觀其形容,一面凝神撫慰道,“我的兒,千萬不要這樣說,娘知道你心里難過,且這樣的事,當(dāng)日別說你算不到,就是你哥哥也一樣算不到,又怎么能怪你呢?!?/br>
    任云雁無聲的笑了笑,并不知該作何回答。任老夫人微微沉吟,道,“可你心里總是顧念咱們家的,你哥哥在北平經(jīng)營了這么些年,定然不能因這樁事而傾覆,這一點你應(yīng)該明白?!?/br>
    任云雁想了想,猶帶疑惑道,“削藩之事可確鑿?先不說其余藩地,單就北平,哥哥任如此要職,又和王爺聯(lián)姻,皇上難道沒有顧忌,為何卻不曾將哥哥調(diào)任別處?再者,哥哥既已慮到日后艱難,為何不先行請辭,好歹先保全自己,保全任氏一門?”

    任老夫人沉默須臾,開口道,“我不瞞你,朝廷命藩王遣子入京之初,你哥哥便上表向皇上請辭過。然則皇上并未應(yīng)允,且用當(dāng)日他對先帝所言,愿以余生盡忠報效,鎮(zhèn)守北平一地的言語將他駁了回來。事后你哥哥思前想后,方才悟出這是皇上有意為之。明里是安撫,暗里是警示。且如此安排,又不至打草驚蛇,引人遐思??稍掚m如此說,到底還是調(diào)任了兩員心腹,一左一后的安插于你哥哥身邊,恐怕這也只是才開始而已?!?/br>
    見任云雁慢慢點了點頭,她便接著道,“須知朝廷一旦決定,那么事情就沒有轉(zhuǎn)圜,寧王和其余親藩也不會輕易就范。我方才說過,你哥哥已呈騎虎難下之勢,可若得了你的助力,也許還能有扭轉(zhuǎn)乾坤的機會。端看你想不想,愿不愿了?!?/br>
    她說完這番話,索性長舒了一口氣,像是將心中潛藏已久的愁緒盡數(shù)宣泄,至于對方答不答應(yīng),卻已不在她所能控制的范圍一般。

    任云雁定了定神,將眼中一抹惶然收起,問道,“難道母親還不信女兒么?有什么話便請母親直言。”

    任老夫人點了點頭,一字一句言道,“擺在咱們面前,無非兩條路。要么效忠朝廷,其后勢必與寧王一戰(zhàn),且恐怕是首當(dāng)其沖的一戰(zhàn);要么倒戈寧王,那便是放手一搏,成則立不世之功,敗則萬世不得超生。這當(dāng)中關(guān)鍵,卻是要看寧王如何布防,河北山東各州府,乃至于大寧府的重兵如何抉擇。寧王倘或能令馮長恩舍朝廷而就他,那么也許時局當(dāng)有所轉(zhuǎn)逆。只是這些事,你哥哥自然無從知曉,不能知彼知己,才是他眼下最為困惑,也最為頭疼之事?!?/br>
    任云雁心頭一陣起伏,母親的話中已清晰透露,兄長目下是在權(quán)衡利弊,打著作壁上觀,見勢投機的主意——這原本是保存實力的最佳方式。既不會公然和朝廷反目,也不會立時投誠李錫琮,她雖不便非議母親與兄長,亦不由于心底泛起絲絲涼意,半晌方回應(yīng)道,“母親是想要我來做這個jian細,探聽王爺虛實,其后再行定奪?”

    任老夫人毫不隱晦的點了點頭,道,“我與你哥哥商議過,原本也不想你牽扯進來,可此事也關(guān)乎你日后,寧王當(dāng)真敗走為賊,你亦不免受其連累?!鄙宰魍nD,再幽幽嘆道,“你如今有了福哥兒,一切又都不一樣了。俗話說為母則強,你就是不顧念自己,不顧念我們都使得,可福哥兒尚且年幼,你何以忍心棄他的前程性命不顧。”

    任云雁神情一凜,當(dāng)即問道,“可福哥兒到底在他們手上,母親和哥哥如何能保他平安?”

    任老夫人長嘆一聲,輕輕擺首道,“我的兒,咱們?nèi)缃癫贿^是在盡人事,為你、為福哥兒、為咱們家掙得一線生機。這世間哪里又有萬全之法?”

    任云雁思緒如潮,剎那間已想到無數(shù)可能,自然也想得到李錫琮肯聽任朝廷帶走幼子,也便是做好了犧牲他的準(zhǔn)備。她驀地里思忖明白了這些,心中業(yè)已涌上了一陣蒼涼無力之感。

    任老夫人望著她,將她失神的模樣盡收眼底,隨即淡笑溫言道,“當(dāng)今圣上的為人,我多少還有所耳聞,并不是一味決斷無情之人。且質(zhì)子平安,才好成為制衡之器,不到萬不得已,朝廷當(dāng)不會行戕害之舉。話說回來,若寧王勢強,咱們跟隨他舉義定策,何愁功成之時不能與他相商,予你予福哥兒應(yīng)有之位份?若寧王勢弱,咱們占據(jù)天時地利先行圍剿,于朝廷亦可算作立下頭功,屆時你哥哥自會請皇上酌情,免去你與福哥兒連坐罪責(zé)——這已是保全你們母子最好也最有效的法子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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