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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飯畢漱口,便起身道:“你許久沒來別苑,在山里隨便走走吧。我有幾句話,想跟汾陽王商議?!?/br> 阿嫣自不回違拗,只瞥向了謝珽。 謝珽臉上波紋不起,朝她頷首。 這般態(tài)度,想必是愿意看她幾分薄面的,阿嫣沒再逗留,與徐元娥攜手去外頭走走。 …… 別苑修在妙峰山腳,嘉木繁蔭,山泉泠泠。 姐妹倆隨意觀玩。 哪怕回京后已經(jīng)見了幾回,兩人仍有說不完的話。尤其今日謝珽寡言威冷,阿嫣又行將離開,不知何時才能回京,徐元娥心中難免擔憂。 并肩緩行,叮囑不盡。 行至一處開得熱鬧的花坳,兩人駐足觀賞,正說著話,忽然不遠處一道身影健步走來。 男人年約而立,身姿磊落,步履颯然,穿了身極尋常的青衫,戴著一頂斗笠,腰間配了長劍,瞧著跟京城里偶爾露面的劍客一般。但比起尋常劍客,他身上又多了幾分詩書浸染出的清雅灑脫,眉宇軒然英挺,頗似閑云野鶴。 這樣的姿容,原本賞心悅目。 但此刻他右手按著劍柄,左手扭著另一個錦衣玉服的男子雙臂,甩開大步直奔阿嫣走來時,難掩身上的肅殺威儀。 阿嫣瞧清兩張面孔,頓覺愕然。 ——因仗劍而來的男人熟悉之極,是原本該在魏州鎮(zhèn)守王府的三叔謝巍。而被他鉗制的男子,則是前日在宮里碰見,一直暗戳戳盯著她看的劍南節(jié)度使之子周希逸。 且周希逸在宮里時雄姿英發(fā),侃侃而談,這會兒卻被扭送著押過來,像是打架輸了落敗被擒,狼狽得有點好笑。 這兩個人怎會湊到一處? 第76章 撞破 被謝珽抓了個現(xiàn)行。 謝巍此次來京城, 并非擅離職守,而是奉命悄然趕來的。 ——為著誠王的事情。 謝珽進京途中,曾在梁勛的地盤遭遇鄭獬舊部和崢嶸嶺余孽的襲擊。被擒的賊首劉照經(jīng)朱九連夜刑訊, 吐露了不少消息, 其中最要緊的,便是養(yǎng)著崢嶸嶺山寨的銀錢八成來自河東。 隨后, 司裕又曾吐露,那些刺客曾在誠王府出現(xiàn), 顯然那人與誠王早有勾結。 因著謝袞的死, 河東有能耐地位的老將都深憎京城。既然有暗中勾結, 定是巨大的利益驅使, 足以為之摒棄私仇。 誠王能許的好處數(shù)得過來,能在謝珽眼皮底下, 將巨額銀錢送出河東的,更是少之又少。 最重的嫌疑落在了二叔謝礪頭上。 謝珽當時讓人傳訊,請三叔千里迢迢的趕來京城, 為的就是讓他親自聽聽誠王怎么說,免得到時候孤軍奮戰(zhàn), 夾纏不清。 謝巍接了消息后, 立時趕來。 這陣子謝珽在京城里出入宮廷吸引視線, 他則在城外幫著布局。因怕入城時被人留意, 露了痕跡, 便只扮作尋常劍客, 在城外落腳。 今日, 原本是來與謝珽議事的。 妙峰山里林木繁茂,臨近中秋天氣轉涼,除了徐太傅還在別苑, 周遭避暑的高門貴戶都已回城,清凈得很,也易于隱蔽。 謝巍原本沒打算露面,等謝珽按約定的時辰過來即可。抱劍在坡上閑坐觀云時,瞧見阿嫣和一位少女來到花坳,流連閑游,猜得另一位應是太傅的孫女,難免多看兩眼。 誰知這一瞧,就窺出了端倪—— 離兩人不太遠的涼亭里,有個錦衣玉服的青年男子翹著腿坐在那兒,不時起身,借著巨石的遮擋瞧向阿嫣那邊。看那架勢,似乎是在等兩人靠近后來一場“偶遇”。 凸出的巨石擋住視線,阿嫣渾然不知。 男子頻頻窺探,雖說身姿英挺氣度干練,落在對面的謝巍眼中,未免顯得鬼祟。他盯了半天,見那男子的目光始終落向阿嫣,而非旁邊的少女,不由暗自皺眉。 京城里向來盛產(chǎn)紈绔。 據(jù)說他這侄媳婦替嫁到魏州之前,曾引得不少侯門伯府登門求娶。以楚家之式微,去的人多半是沖著美貌。 那些前事皆成云煙,無需多提。 但如今阿嫣既嫁為王妃,還有人賊心不死的暗中窺探,謝巍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他繞了半圈,摸到了周希逸身后。 比起謝巍久經(jīng)沙場,打小跟著斥候刺探消息練出的能耐,周希逸畢竟是后輩,加之歷練有限,這會兒又將半數(shù)心思放在美人身上,實在很難察覺。 直到謝巍靠近,兩人交手。 悄無聲息的拳腳往來,沒鬧出大動靜。 周希逸沒想到,好容易糊弄過那個姓司的侍衛(wèi),竟又栽在了別人手中。他出身將門,時常游歷,在劍南也算是橫著走的主,如今連番栽跟頭,臉上就有些掛不住。 受制于人時,更不好拿出身份來震懾。 只能任由謝巍扭著送至花坳。 周希逸好歹也是劍南節(jié)度使最疼愛的貴公子,誠王都要給幾分薄面的人物,就連征伐鄭獬都是他代父行事,跟謝珽商議的。此刻落于下風,情知身份無從掩藏,便竭力將步伐走得正氣凜然,似問心無愧。 相較之下,謝巍腰配長劍,身姿威儀。 似乎有點兇。 徐元娥常隨祖父來妙峰山,還是頭回碰見這種事,見著謝巍那身肅殺氣勢,下意識張開手臂護在阿嫣面前,“什么人!” “他是我……” 阿嫣話音未落,便聽謝巍開口道:“有人偷窺,我路經(jīng)此處,順道幫你們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