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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數(shù)處傷痕入目,情狀可想而知。 阿嫣指尖輕顫,怕弄疼了謝珽,竭力克制著不去想他中箭、拔箭時(shí)的疼痛,拿潮濕的軟布輕輕擦干凈傷口。而后灑了藥粉,抹上藥膏,拿疊好的軟布輕輕遮住,再繞過腰身纏好。她的動作極輕,也一直沒說話,只是眼圈愈來愈紅,鼻頭亦泛酸起來。 謝珽原本盤膝而坐,任由她擺弄,良久沒聽見她說話,卻覺呼吸有異,不由回頭瞥她,溫聲道:“怎么了?” “這些傷……”阿嫣低聲,帶著鼻音。 這模樣,倒像是快哭了。 謝珽也知道背上不甚好看,讓她心疼了,便故作輕松的寬慰,“皮rou傷罷了,養(yǎng)養(yǎng)便可。只要箭頭沒煨毒,別的都好說——”話音未落,忽覺后背一暖,是阿嫣忽然張懷抱住了他。 竭力放輕的擁抱,像是怕觸到傷口。 她將臉貼在他的肩膀。 浴房暖熱,她的臉也柔軟溫暖,肌膚相貼時(shí),一滴淚也隨之滾落,從他的肩膀徐徐滑落胸膛。 “其實(shí)夫君可以不必親自來?!?/br> 低軟的聲音,夾雜幾分克制著的啜泣,響在他耳邊。阿嫣沒想到謝珽所謂的不妨事,竟是這般血rou外翻的重傷,想起關(guān)隘外兜頭罩下的箭雨時(shí),仍覺心有余悸。 雙手被他握住,男人脊背微僵。 阿嫣拿臉頰輕蹭他脖頸,逃命途中克制積壓的情緒,在此時(shí)泛上心頭。她的眼眶愈發(fā)酸熱,連聲音都帶了喑啞,“我當(dāng)時(shí)想,以你的才智,得了消息后必定能猜到我會去哪里。我也知道,你不會放任我流落在外,定會派人來救,或許還會拿我當(dāng)時(shí)的衣飾當(dāng)線索。” “我相信你定能救我脫困,卻沒想到你會親自來?!?/br> “你不知道我當(dāng)時(shí)有多歡喜?!?/br> 視線在水霧中迷蒙,她的唇角輕輕勾起。溫?zé)岬臏I珠盡數(shù)落在他身上,蜿蜒過賁張的胸,漸而打濕胸口。 阿嫣親他脖頸,心頭隨之泛酸。 “自打祖父過世之后,就沒誰偏疼過我了。從小,祖母最愛的是堂姐,母親最看重的是兄長,父親又忙于公事,甚少能照顧到我。家里若有了爭執(zhí),母親也從不維護(hù)我。若碰見極麻煩的事,兩相權(quán)衡,恐怕我也是被舍棄的那個?!?/br> 就像那場替嫁,誰心里都有小算盤,就連犯錯的楚嬙都有人維護(hù),卻沒誰真心為她打算。 就像最初的婚約,喬懷遠(yuǎn)滿口深情重意,終也抵不過吉相所許的前程。 阿嫣從未奢望被誰偏疼。 更沒想過,在輕重懸殊的利弊跟前,會有人堅(jiān)定的站到她這邊,不問得失。 流落劍南的途中,她盼著謝珽能派人救她脫困,冷靜細(xì)思時(shí)卻也知道,在河?xùn)|所有人的眼中,比起謝珽的安危,她這個王妃其實(shí)無關(guān)緊要。畢竟,謝珽身上背負(fù)著的是整個河?xùn)|的前程,是萬千兵將的托付與期望,容不得半分閃失。 若不是司裕湊巧現(xiàn)身幫忙,鷹愁關(guān)外的箭雨便極難抵擋,后面的路必定也是九死一生。 這趟營救有多兇險(xiǎn),謝珽不會不知。 他卻還是來了。 暖意洶涌漫上心間,阿嫣清楚這選擇里的分量和心意,低聲道:“謝謝你來救我。” 輕柔的言語,摻雜幾分歡喜。 謝珽卻覺得心疼之極。 他轉(zhuǎn)過身,將她擁進(jìn)懷里,指腹拭去淚珠時(shí),溫柔的聲音如同輕哄,“我說過的,會護(hù)著你?!?/br> 拿命去換都在所不惜。 燭光搖曳的浴房里,阿嫣眼淚落得更兇了。 謝珽湊過去,將淚珠吻在唇上,嘗到咸澀的味道。他索性將她抱起來,放在腿上坐著,慣常冷硬的眉眼間,已盡是呵寵溫柔,“那些人偏心是因目光短淺,有眼無珠,不知道咱們阿嫣有多好。你瞧,祖父不就最疼你么。他的高遠(yuǎn)襟懷,可是世人皆知的?!?/br> 這祖父,自然是說先太師了。 從前的謝珽深恨永徽帝,對沾了皇家光彩的楚家也有抵觸之心。如今,因著懷里的阿嫣,他對先太師卻是滿心感激,“很小的時(shí)候,有祖父疼你。如今祖父不在,就換我來疼你。從四五歲到出閣,中間受了十年的委屈,往后幾十年,我都給你寵回來。” “不哭了,好不好?” 極rou麻的話,他說得卻頗認(rèn)真。 阿嫣破涕而笑,低聲道:“誰委屈了。我就是覺得……”她的手落在謝珽臉頰,指腹摩挲眉骨,淚光盈盈中勾起甜軟的笑,“嫁給你,真好?!?/br> 謝珽一笑,將她揉在懷里抱緊。 片刻后,便聽她又道:“往后不許這樣冒險(xiǎn)了。這些傷疤,每一道都看著心疼?!?/br> “好,都聽你的?!敝x珽蹭她發(fā)髻,溫聲道。 …… 從浴房出來,已是一個時(shí)辰之后。 久別的思念如山似海,擁抱化為唇舌糾纏,綿密的吻道盡相思,肆意的攫取令阿嫣臉頰紅透。不過畢竟傷勢未愈,謝珽將阿嫣抱上床榻,困在懷里扯落簾帳時(shí),背后傷得最重的那處傷口悄然崩裂,滲出些許血跡。 阿嫣心疼壞了。 謝珽畢竟連日奔波得疲憊,沒敢再胡作非為。 翌日便讓徐曜尋了更管用的藥膏。 而后帶著阿嫣去看周希遠(yuǎn)。 ——耀武揚(yáng)威去的。 岷州城防守得十分嚴(yán)密,周希遠(yuǎn)被擒來后也未投入牢中,只在官驛里單獨(dú)辟出個密室關(guān)押,等謝珽回魏州時(shí),便可一道帶走作為人質(zhì)。徐曜昨晚就讓人寫了書信送往錦城,欲讓周守素親自來岷州和談,這會兒眾人休整,難得的閑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