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擁抱
最后,沒有點上煙,也沒有自慰。 路冬找出藏在衣柜底下的一盒白萬,拆開后叼了支,不停地舔著。 腦袋里光怪陸離的色彩紛涌,從氣味,聲音,再連接到畫面,觸覺,過去的情感。 想畫圖,想抽煙,想和那個冷漠的人zuoai。 這幾天一直嘗試扶正的骨牌,終于轟然倒塌。 她在幻想之中高潮的剎那,咬破了內側的唇,大口地喘著氣,總算能夠擺脫這陣黏糊的沖動。 起身換上居家長褲,終于離開幽暗的房間。 朦朧的暖橘燈泡,男生還坐在沙發(fā)上,一模一樣的位置,繼續(xù)用著筆記本。 畫面不是剛才天書一樣的數(shù)學了,而是國際象棋。 注意到沉默地站在側邊,客廳外緣陰影的女孩子后,周知悔仰起下顎,側過頭看她。 蓬松的發(fā)絲傾瀉下一道又一道圓弧,讓他看上去柔和很多。 路冬像個壞掉的機器人:“……對不起?!?/br> 他收回了視線,將MBP擺到茶幾上,慢條斯理地說:“你讓我等你,就是為了再道歉一次?” 周知悔就這么偏頭看她,目光隨著她腳步挪動,直到在身前停下,改為仰望。 跨上他的腰腹,長了些許的及肩短發(fā)滑過他的頸子,保持著一個隨時可以被推開的距離,路冬輕輕拉住男生的領口,卻心虛地低著眸。 周知悔的手臂環(huán)過她的腰。 剎那間,女孩子明顯地顫了下,察覺到他打算收回手,干脆趴進他的胸口,悶悶地說:“抱我。” 周知悔終于慈悲地實現(xiàn)了她祈求一晚上的愿望。 “明天去學校嗎?” 低沉而干凈的聲音從發(fā)頂上飄來。 他的臂彎實在太溫柔,好一會兒,路冬才反應過來,嗯了一聲:“但不一定什么時候?!?/br> “你為什么和物理老師爭執(zhí)?” 周知悔抱著她,她就得說實話:“康春華羞辱我爸爸?!?/br> “但事情的起因是……我翹課太多?!甭范nD了下,她上學期因為出席率太低,期末的休業(yè)式上被校長點名,整個附中都知曉,“她必須向我爸爸道歉,其他無所謂?!?/br> 他沒問她為什么翹課,而是說好,他會提出這個要求。 “我有錄音,吵架的錄音?!甭范f,“因為她不是第一次了?!?/br> 她終于不再為剛才的性幻想感到羞恥,微微仰起臉,發(fā)頂輕撓表哥的下顎。 周知悔忽然抬起手,碰上她臉頰,一道泛紅而纖細的疤。 他的指尖比預想來得粗糙,癢意像石子掉入池塘,化開一圈圈漣漪。 路冬撲扇著眼,悄聲解釋:“康春華拿書丟我?!?/br> 過了會兒,藥效發(fā)作,嗜睡似乎是副作用之一,她感到困了,于是問他,能不能給自己他的p、微信、Instagram……其他什么都好。 “我把錄音發(fā)給你。”路冬說,她不想再聽見那天的辱罵。 當下能疼到麻痹,不代表第二次,神經(jīng)不會應激。 周知悔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壓在身上的人起來,路冬有點兒舍不得,猛地撲了回去,撞在他的胸口,毛茸茸的腦袋使勁蹭了蹭。 淡紫色薰衣草,路棠用慣了的柔白洗衣液,以及雪松消散后,若有似無的那支Marlbold touch。 她依次記下了這些色彩。 翌日起床,已經(jīng)過了第二節(jié)課,家里空蕩蕩。 餐桌上,留著張字條,他用英語寫下,昨天的蘋果塔和杏子塔都在冰箱,不用烤,可以直接吃。 路冬翻來覆去地看了會兒,忽然撲哧笑出來。 杏子塔的味道很好,燉煮過的果rou在冰鎮(zhèn)后,有一部分已經(jīng)果凍化。奶油很香,似乎帶了點兒杏仁味,吃了半塊,剩下冰了回去,又將字條收進畫本底頁。 往附中的公交路線,離開尖峰時段,人不多,路冬隨意地在空位坐下。 點開手機,先是微信,置頂那兒多了一個名字,Clément。 他的頭像仍舊是那只白狗,只不過換成了它戴著生日帽的照片。找不到朋友圈選項的瞬間,路冬愣了下,抿著唇猜,他應該是從來沒發(fā)過,而不是把自己屏蔽。 p和微信幾乎是復制黏貼,一樣的法語名,一樣的頭像。不一樣的,可能是他的注冊時間,添加聯(lián)系人那會兒,顯示了一個 33開頭的手機號。 她將錄音發(fā)了過去,接著切到ins,多了個關注請求的圖示。 同意之后,點入。 周知悔設了私人賬號,在他回復之前,她看不見那六則posts。 到了十三班,座位前方,她仍舊在思考他ins簡介上,三個字母縮寫是什么意思。 隨手一搜,出來的卻是德國的一個城鎮(zhèn),毫無頭緒。 陳一樊從前門走來,和朋友笑鬧,眼也不眨經(jīng)過路冬身旁,驟然退了兩步,“……姑奶奶,您來了?” 初秋,天氣還熱,站在位置旁的男生卻抓起防風外套,“語文課,走?” 不顧應聲播放的上課鈴,路冬站起身,與他逆著人潮向外。 小樹林,容易翻出去的老石墻下,各自點上一支煙。 遠處傳來球場的吆喝,卷入香煙的青灰霧中,不大真切。 陳一樊撣了撣灰,“國際部那幾個昨天找了過來?!?/br> “周知悔是你表哥?” 路冬嗯了聲,陳一樊和她的友誼,某種程度上,不怎么真摯。 “他和金京很要好……”男生停頓了下,“你知道嗎?” “昨天知道了。” 從特仕版Aston Martin,大致能猜出,那個羊毛卷有點兒來頭。 果不其然,陳一樊壓低音量,報了個名字,上市控股機構,還有跨國銀行業(yè)務。 “他家族有將近百分之十的投票權持股?!?/br> “不過他是私生子,母親好像是中印混血?”陳一樊聳聳肩,“會來杭川,聽說是因為在學校打傷了個上議院議員的侄孫?!?/br> 她對被迫聽完的八卦并不感興趣,含了口煙,打發(fā)似地哦了聲,“你知道得真清楚。“ “Simon說的,誰讓那頭羊毛卷太顯眼?!?/br> 陳一樊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但和他本來在倫敦讀公學也脫不開關系。那兒華人多,消息流通快。要是像周知悔,和跟他們一塊兒玩的法國人那樣低調……我到現(xiàn)在都搞不清他們的來歷?!?/br> 路冬抿了下嘴,還是告知他:“……他父親是英國華裔,大學教授?!?/br> 所以,直到上周,錯誤地以為周知悔也是英國人。 陳一樊問,知不知道是在哪所大學任教,得到答案后,追加了一句:“正教授?” “嗯?!?/br> “什么領域的?” 她垂下眼,“……好像是,高能物理?” “有皇家學會院士頭銜?” “不清楚?!?/br> 他聳聳肩,“也夠了,難怪附中肯同意他空降理一。” “聽說你表哥數(shù)學好得嚇人。” 陳一樊略帶揶揄,“我昨天問了個理一搞競賽的,他扯著我說了十來分鐘你哥有多厲害?!?/br> 不知怎么,路冬煩躁起來,決定終止這場情報交換,將煙掐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