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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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迷茫的眨眨眼。 范愿? 那是誰? “竇建德舊部,去年便是此人為首,擁劉黑闥上位,沐猴而冠為左仆射,洛水大戰(zhàn)后隨竄突厥?!狈独先忉尩溃骸暗厣夏菑P似乎是范愿長子?!?/br> 李善有點意外,但只隨意點點頭,反正不關(guān)咱們的事,借住一宿,明兒一早繼續(xù)跑路……而且范愿長子失蹤,說不定會派人馬來搜這一片。 這時候,外頭朱八、趙大等人都已經(jīng)回程,三個突厥人被綁著丟在地上,朱八抱著那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交給村民,低頭看了眼垂死的婦人,不由驚呼一聲,“胸口中箭,大郎,快來救……” “住口!” 低聲呵斥朱八的是周趙,他臉色慘白的一巴掌扇在這廝的腦門上。 周趙其實在朱家溝地位不高,朱八眼睛一瞪正要發(fā)火,眼角余光卻掃見了面無表情的李善。 地上這婦人眼看著進(jìn)氣少,出氣多了,要不了多久就要一命歸西……雖然按理說,若有人診治,即使救不回來也不至于被埋怨,但事實上…… 周趙是個明白人,只看李善一直袖手旁觀就知道他如何想,所以一直也沒吭聲,但沒想到朱八突然跳了出來。 朱八還挺委屈呢,指著不遠(yuǎn)處的一條漢子說:“石頭也是胸口被木棍刺穿,大郎出手,現(xiàn)在不也……” 李善真是恨不得一腳踹在這廝的嘴上,如果能回長安,還是把朱八丟回東山寺做和尚吧,而且還得跟著啞叔學(xué)閉口禪! 救人不成,反遭責(zé)難,最后演變成一場醫(yī)鬧……類似的事情李善在學(xué)校時候就聽了滿耳朵,后來實習(xí)時也碰到不是一兩樁。 都是簽了字的,甚至都有視頻作證,但失去親人的家屬只會記得,人是死在你手中的。 地上那婦人胸口中箭,動手術(shù)救回來的幾率實在不高,李善愿意救助那個小女孩,但不愿意招惹這樣的麻煩……這是醫(yī)生這個職業(yè)給他帶來的冷漠和判斷力。 但事情不會以李善的拒絕而結(jié)束。 似乎只寂靜了瞬間,正拎著刀對著黃發(fā)青年的蘇大郎猛地轉(zhuǎn)過身,大步走來。 “嗆!” 郭樸、范十一等人立即抽出了刀,隱隱將李善護(hù)在身后。 蘇大郎腳步不停,將手中刀遠(yuǎn)遠(yuǎn)扔開,一個響頭磕了下去,“今日滿村性命皆足下所救,若能出手相救在下母親,蘇某愿為足下之奴?!?/br> 李善冷淡的說:“若是出手,救不回來,收留閣下,某豈不是日日夜夜都要擔(dān)驚受怕?!?/br> “砰,砰,砰!” 又是三個響頭,這實誠勁兒,聽得一旁的周趙都齜牙。 “即使傷重難治,亦屬天意,足下亦有恩與某,蘇烈大好男兒,何能以怨報德?!” 在前世醫(yī)院見多了磕頭,李善哪里有那么容易被打動,他無所謂今日殺賊施恩,卻不愿意惹上這種破事。 再說了,明日跑路……那左仆射范愿長子十有八九是要被割腹取心肝的,這蘇大郎明日也得跑路,李善也不怕被陰了。 “如此重傷,某也實在無能為力?!崩钌粕裆堑?,但隨即一怔,“你叫什么?” 那邊在用布擦拭血的年輕婦人揚聲道:“某家大郎蘇烈,言出必行,絕不毀諾!” 一旁的老者眼睛一瞇,“這是吾家侄兒蘇烈,字定方……” “快,將白布取來!”李善回頭喝道:“刀、酒曩……算了,全都拿來!” “松手,我來!”李善蹲下?lián)荛_年輕婦人。 畢竟李善在急診室輪過值的,而且還不是一輪,出血量幾乎以rou眼可見的速度下降。 “找一間屋子,準(zhǔn)備好床榻或者門板?!?/br> “多找些蠟燭,油燈也行,越多越好好?!?/br> “煮水,煮開加鹽,放涼,多準(zhǔn)備點?!?/br> “再去找?guī)讉€婦人,年輕點,膽子要大,最好是上過戰(zhàn)陣的,手要穩(wěn)當(dāng)!” 對于蘇定方的品行,李善心里完全沒底,他只知道,歷史上不久的將來,蘇定方隨李靖北伐突厥,踏破王帳,夜逐單于,是開國將領(lǐng)之后的名將。 這樣的人物,這樣的分量,李善愿意賭一把。 畢竟李道玄十有八九得嗝屁,自己需要全面撒網(wǎng),重點撲撈。 第九十七章 乖乖來碗里吧 冬夜的寒風(fēng)刮過遼闊的河北平原,月兒悄悄躲進(jìn)厚厚的云層中,吝于將皎潔的月光投射在這小小村落中。 黑漆漆的村落里,只三兩根火把讓人勉強視目,十幾人或坐或立在一棟房屋周圍,有的默不作聲,有的竊竊私語,有的坐立難安,還傳來低低的哭泣聲。 蘇定方不停的來回踱步,臉上夾雜著期待、恐懼的神色,時不時抬頭看向前方村落中唯一燈火通明的房屋。 一盆盆清水端進(jìn)去,一盆盆血水端出來,七八個能騎馬持械的健婦……一個接一個,臉色慘白的捂嘴出門,嘔吐不止。 “蘇烈,蘇烈,蘇定方?”坐在外圍的周趙喃喃念叨著這個名字,“某在河北、山東多年,未曾聽過此名……此乃何人?” 郭樸和范老三對視一眼都搖了搖頭。 周趙緊緊皺眉,實在想不通其中緣由,為什么李善聽到這個名字,突然態(tài)度掉了個頭,立即出手相援,而且是冒著那婦人很可能救不回來的危險。 大半年的相處,周趙原本覺得自己足夠了解李善,這是個很特殊的青年郎,有城府,有心機,有手段,除了才學(xué)稍遜,周趙覺得李善是能有所作為的。 最關(guān)鍵的是,周趙敏銳的察覺到,李善似乎對局勢判斷很有心得,有點未卜先知的味道,而且往往一語中的,對朝中局勢,河北戰(zhàn)事、京中奪嫡都有著深刻的認(rèn)知。 但有的時候,周趙覺得自己看不懂李善。 群盜襲村的時候,李善能心硬如鐵,任憑那些俘虜如何哀求,一律處死,堪稱狠辣。 但在長樂坡遇襲之后,李善不僅對受傷的難民施以援手,甚至還替受傷的盜匪包扎傷口,心腸之軟令人瞠目結(jié)舌。 而今天,李善前后截然相反的舉止讓周趙疑惑,更別提李善還私下寫了一個……用李善的話說,寫了個劇本。 “磕了那么多響頭都沒用,結(jié)果片刻后就出手相援……” 聽到周趙的嘀咕聲,一旁的朱八歪著腦袋想了會兒,“記得郎君之前說過,之前拒絕,之后主動……真香?” “真香?”周趙聽得一臉的迷茫,第一反應(yīng)是自己學(xué)識不夠淵博……類似的事情在他和李善聊起史實的時候發(fā)生過。 “喀嚓?!?/br> 一聲輕響,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過來,李善摘下口罩,疲憊的走出門,做了個ok的手勢。 “如……如何?”蘇定方自然看不懂這手勢,問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接過鹽水喝了幾口,李善低聲囑咐一旁的年輕婦人待會兒給傷者灌點鹽水,才對蘇定方說:“勉強處置,但能不能撐過去,要看她體質(zhì)。” 蘇定方虎眼含淚,雖然不懂“體質(zhì)”這個詞,但他聽得懂這句話的意思,母親怕是…… 看了眼蘇定方,李善補充道:“如此重傷,身體強壯的說不定撐不過去,但身子孱弱的也未必會撐不住?!?/br> “如此說來……”蘇定方扯著李善的衣衫,“有可能……” “恩,五成幾率能活?!?/br> 聽著蘇定方以及身邊眾人的長長喘息聲,李善面無表情,類似的事他做過很多次了,類似的話他都說的厭煩了。 五成幾率能活……也就是說要么死,要么活。 胸口中箭,雖然沒傷到主動脈,也避開了心臟和其他主要器官,甚至箭支入體也不深,但這傷勢也不是那么容易處理的。 不過最讓李善擔(dān)憂的事沒發(fā)生,箭頭雪亮,沒有生銹,如果生銹,那真是……咱又沒帶破傷風(fēng)來。 只大致處理了下后包扎縫合,李善在心里預(yù)估,如果三日之內(nèi)能醒,說不定還真能撐得下去,但希望似乎有點渺茫啊。 “現(xiàn)在流食也不行,多灌些鹽水……”李善交代了一遍,遲疑片刻揮手讓郭樸等人退開,只留下了周趙。 蘇定方很知趣的也讓村民退開,只自己和之前一直陪著李善在屋內(nèi)的年輕婦人留下。 李善的神色有些捉摸不定,“不能頻繁移動,否則傷口崩裂。” 年輕婦人脫口而出,“那這段時日,和劉叔的屋子換一下就是了。” 但蘇定方的臉色沉了下來,一旁的周趙也默然無語。 沉默片刻后,周趙輕聲問:“那范家子如何處置?” “若是放走,你能保證他不會卷土重來,就算他不來,突厥人呢?” “二十八個突厥人,二十五死,三被俘,若是得知此事,突厥人只怕要洗了這村落?!?/br> 頓了頓,周趙又補充道:“被生擒的突厥人中,有一人衣著華美,看似不是尋常人。” 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范家子是范愿的長子,陪著的突厥貴人自然身份不凡。 “如若一刀殺了……”蘇定方低聲道:“只怕明日范愿就要派人來搜這一帶了,瞞不住的?!?/br> 周趙咳嗽兩聲,朝李善使了個眼色……總不能讓我一個人把戲從頭演到尾吧! 看李善還在那裝死,周趙不干了,這劇本是你寫的,憑什么只我一個人上臺? “賢弟,何日開戰(zhàn)?” 蘇定方眉頭一皺,視線轉(zhuǎn)向了李善。 聽到“賢弟”這個詞,李善渾身一哆嗦,周趙這廝不要臉起來也挺不要臉的! “明日,或后日?!崩钌蒲鲱^看了看夜空,“如若有雨,可能還要延遲?!?/br> “是唐軍與漢東王之戰(zhàn)?”蘇定方的聲音有些沙啞,和之前村口搏命時的怒吼聲截然不同。 李善平靜的輕聲道:“蘇兄理應(yīng)早就知曉。” 蘇定方微微點頭,他不僅僅是在問戰(zhàn)事,而是在問李善一行人的身份。 不過之前那些人高呼乃漢東王親衛(wèi),李善立即下令捕殺,顯然,這一行人是唐軍。 但蘇定方也聽得出來,能知曉唐軍和劉黑闥大戰(zhàn)的大略日期,面前這個叫李善的青年應(yīng)該不是個普通醫(yī)者。 李善眼角余光掃了掃周趙,輪到你了! 李善是真的不想給蘇定方留下什么壞印象……畢竟之前自己一力拒絕救人家的老娘。 周趙嘆了口氣,“大戰(zhàn)將起,唐軍主力三萬,盡皆精銳,劉黑闥必匯集兵力,此地距離冀州、深州交界處足有數(shù)百里,劉黑闥所部未必會立即搜羅這一帶。” “如此一算,當(dāng)至少有兩日……” 不再猶豫,蘇定方咬著牙道:“走,只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