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81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侯門嫡女、你不要兇我呀、獵家小娘子、重生之代罪的大小姐、快穿大佬的導(dǎo)演路、穿越之老板成廚娘、跟渣男的死對頭he了[重生]、風(fēng)水大佬穿成豪門假少爺后、我總能成為白月光[快穿]、穿越之皇室紈绔
如果戰(zhàn)事連綿,如果李建成對陜東道大行臺官員下手? 如果任由陜東道就這么被奪走,再加上東宮親征河北道……李世民在長安以外的優(yōu)勢將在頃刻之間化為烏有。 昨日李道玄兵敗戰(zhàn)報入京,李世民猜測父親未必許自己再次領(lǐng)兵,但他沒想到,東宮居然插了一手進(jìn)來。 房玄齡思索片刻,“蔣國公、于學(xué)士、韓從事均是殿下心腹,麾下大半是殿下舊部,太子親征河北,時日不會太久,殿下小心提防,理應(yīng)無妨。” 這分析還算在理,陜東道是李世民的基本盤,從武德三年始攻略中原,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兩年多了,李世民費了無數(shù)心血,安插了無數(shù)親信,這樣的控制力……不是東宮伸手進(jìn)去就能摧毀的。 “殿下……” 杜如晦的話剛出口,李世民突然問:“李善如今還在陜東道?” 三人面面相覷,杜如晦身為京兆杜氏子弟,消息靈通,“昨日東宮設(shè)宴,隨齊王南下的太子洗馬魏征曾提起李善,贊其腹有韜略,不過李善押運糧草北上去了刑洲,尚未回返?!?/br> 李世民微微嘆息,他記得前幾日宇文士及提起,長安縣尉李德武入東宮為太子千牛備身。 當(dāng)日自己還在盤算裴世矩那只老狐貍的立場,但今日李世民不再去想那些了。 此時此刻,李世民對李善有著深深的同情。 同病相憐。 感同身受。 李善腹有韜略,允文允武,折服如許世家子弟,還不夠出色嗎? 這是能振興家族的麒麟子,但為什么卻遭到李德武無情的拋棄? 我李世民統(tǒng)軍不敗,平定關(guān)中,掃蕩中原,降服河北,還不夠出色嗎? 但為何登上帝位的父親卻心心所念,欲以繩索縛虎呢? 長久的沉默后,李世民的神色轉(zhuǎn)為冰涼,負(fù)手道:“克明,如何應(yīng)對?” 杜如晦已然思索多時,開口道:“其一,殿下當(dāng)不宜自請領(lǐng)兵再伐河北?!?/br> 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模瑒⒑陉Y雖然在河北鬧得兇,但和去年比起來要差得遠(yuǎn)了,如果李世民自請領(lǐng)兵,圣人不僅不會同意,更會愈發(fā)猜忌。 “其二,陜東道大行臺受太子節(jié)制……此事殿下無法推脫,不如主動提出?!?/br> 房玄齡眼睛一亮,“克明此策,攻心為上!” 李世民也微微頷首,太子是以自請征伐劉黑闥來要求節(jié)制陜東道大行臺的,如果秦王府這邊主動退讓的話,很可能造成東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結(jié)局。 一旦太子擊敗劉黑闥,必然在河北安插親信……一位東宮太子左手握著陜東道,右手捏著河北山東,遭到圣人猜忌的恐怕是太子了。 杜如晦頗有自得之色,捋須道:“其三,當(dāng)催促太子即刻出兵?!?/br> 李世民在軍中的威望極高,親信數(shù)不勝數(shù),關(guān)于下博一戰(zhàn),他手里的戰(zhàn)報比圣人、東宮、兵部都要詳細(xì)的多。 下博一戰(zhàn),首在李道玄冒進(jìn),次在史萬寶頓足不前,但數(shù)萬突厥騎兵的存在顯然也是個重要因素。 如若秦王府這邊干脆利索的許諾讓東宮暫時節(jié)制陜東道大行臺,催促太子即刻發(fā)兵……說不定還趕得上和數(shù)萬突厥大軍打個照面呢。 李世民咬咬牙,心想如果太子在突厥手里吃個敗戰(zhàn)……還會有人再言,太子亦有帥才嗎? 這句話,是一個月前太子率數(shù)萬府兵擊退攻入關(guān)中數(shù)千突厥兵后,李淵說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力勸 這是個難得的好天氣,雖然仍有帶著寒意的微風(fēng)拂過,但高懸的太陽給大地帶來久違的暖意。 懶洋洋的李善毫無儀態(tài)的坐在一塊石頭上曬太陽,兩條腿叉開,恨不得劈個叉。 從歷亭以北出發(fā)南下已經(jīng)是第二日了,沒有傷兵的拖累,速度快了很多,蘇母傷勢雖然距離痊愈還早得很,但蘇定方執(zhí)意親自帶上,兩人一馬,每隔一段時間李善和周氏檢查傷勢,情況還算不錯。 所以,李善這幾日難熬的很……之前南下速度還不算快,李善勉強跟得上,但速度一提,大腿內(nèi)側(cè)又是血淋淋的一片,現(xiàn)在上下馬都要人攙扶。 郭樸坐在一邊,忍笑說:“個把月哪里磨得出繭子,至少半年吧?!?/br> 李善唉聲嘆氣,一旁的凌伯嗤笑不已……昨天李善突發(fā)奇想,將一床被褥鋪在馬鞍上,結(jié)果要不是郭樸手快,李善得摔個半死。 “前面就是永濟縣了?!睆埼沫徶钢胺剑斑^了永濟縣便入魏洲境內(nèi),距離館陶不過數(shù)十里。” 李善遞去一個贊賞的眼神,腳尖踢了踢一旁的周趙,“你也算貝洲人氏?” 周趙面無表情的拍了拍衣衫,嫌棄的移開幾步。 張玄素指著西側(cè),“那便是永濟渠?!?/br> 李善忍不住起身眺望,永濟渠是隋煬帝所謂的隋唐大運河的重要一部分,不過和其他幾條河道不同,永濟渠主要的作用是運輸軍糧……是隋朝向遼東用兵的主要交通干線。 如果沒有這條永濟渠,可能歷史就不會變成那樣……明清立都北京,以漕運維持京城以及東北防線,主要就是因為那條南北運河,而永濟渠是最關(guān)鍵的一段。 張玄素輕聲道:“大業(yè)四年,隋帝詔發(fā)河北諸郡百萬余民眾開永濟渠,引沁水,南達(dá)于河,北通涿郡?!?/br> “數(shù)年來,山東連年征戰(zhàn),再無百舸爭流,千帆競渡之態(tài)?!?/br> 李善凝神看了一陣,突然問:“若是有敵自西來犯……永濟渠可有橋?” 張文瓘揚聲道:“自然有橋,不過距離這兒尚遠(yuǎn)?!?/br> “有敵自西來犯?”凌伯盯著李善。 李善擺擺手,“放心吧,再南下就是永濟縣,過了永濟縣就是魏洲……如今劉黑闥必然在攻打洛洲……” 說到一半,在眾人怒視的眼神中,李善訕訕的住了嘴。 張文瓘好奇的左顧右盼,有點不能理解,他隨手指了指被捆著的突厥青年,“之前聽周先生所言,此人身份不凡……不會有突厥兵追來吧?” “武城縣內(nèi),范愿追問此人去向,自然身份不凡。”李善想了會兒才說:“不過劉黑闥理應(yīng)不會讓突厥兵犯貝洲。” “你想啊,若是突厥人發(fā)了性子,在清河亂殺一通,那劉黑闥必為萬夫所指?!?/br> “劉黑闥若能破洛洲,必然要攻相州、魏洲,到時候這突厥人說不定派的上用場?!?/br> 只幾句話,周圍人已經(jīng)四處散開,昨日小腿受了傷的周趙連蹦跳跳,張玄素和凌伯腳步飛快,就連郭樸和蘇定方都邊聊著邊走遠(yuǎn)。 “呃……這是……” 李善干笑幾聲,個個就差捂著耳朵一邊跑一邊喊……我不聽我不聽! 難道你們走遠(yuǎn)了沒聽見,就代表我沒說嗎? 不對! 應(yīng)該是,難道我說了,就代表突厥人會追來嗎? 休息了小半個時辰,一行人再次啟程,很快就過了永濟縣。 畢竟還沒入魏洲,眾人商議不停歇,先入魏洲境內(nèi),還沒走多遠(yuǎn),前方就有斥候飛馬而回。 帶著傷堅持上前探路的范十一臉上頗有喜色,勒馬高呼道:“魏洲總管親率大軍,就在前方駐扎。” 長吁短嘆聲在周圍響起,漫長的歷程終于結(jié)束了。 從下博出發(fā),歷經(jīng)三州,大小十余戰(zhàn),更有夜襲敵軍營帳,奔襲破城的壯舉……李善在心里想,這也算不大不小的一次傳奇。 馬蹄聲越來越近,李善瞇眼細(xì)看,百余騎飛馳而來,為首者身穿明光鎧,身材挺拔,掀開頭盔,是一個面寬鼻挺的中年人。 “田兄!”柳濬趨馬出列,他和田留安是舊日同僚,均隨李世民攻伐洛陽,兼擊竇建德。 “柳兄?!碧锪舭卜硐埋R,“淮陽王安在?” 柳濬慘然一笑,“下博一戰(zhàn),淮陽王率精騎破陣,史萬寶頓足不前,身陷重圍,淮陽王命某率兵向東,自行向西,兩路突圍?!?/br> “向西……”田留安的腮幫子動了動,“齊善行率兵南撤至洛洲。” “趙州早已失陷,貝洲總管許善行兵敗身死。” 也就是說,李道玄想殺出重圍逃生的幾率幾乎不存在,而且已經(jīng)好幾天了,若是殺出來,也該到洛洲、魏洲了。 田留安嘆了口氣,他是秦王府右四統(tǒng)軍出身,和李道玄頗為相熟,很清楚秦王對其的看重。 看了眼隊列,田留安微微蹙眉,雖然都是騎兵,但居然好些婦女,甚至還有孩童,“他們是……” “噢噢,容小弟分說?!绷鵀F一個個介紹過去。 景城錄事參軍張玄素自然是久聞大名,清河張氏子弟張文瓘居然也聽說過,那是因為張文瓘雖是貝洲人氏,但其實他生于魏洲,長于魏洲,直到前年才返回貝洲,而且和多位唐軍將領(lǐng)相熟。 “蘇定方?”田留安感覺好像在哪兒聽說過這個名字。 “這位是夏王麾下國子祭酒凌先生?!?/br> 田留安臉色微變,施禮道:“虎牢關(guān)一戰(zhàn)后,秦王殿下曾詢先生下落?!?/br> 李世民在擒獲竇建德之后,審問俘虜,被凌敬的獻(xiàn)策驚出一身冷汗。 凌伯還是那副脾氣,“秦王欲趕盡殺絕否?” “說笑了,先生之才,殿下久聞。” 張玄素打圓場道:“山東凌敬,素有大志,足智多謀,如此人物,秦王不收歸門下,卻要趕盡殺絕?” 凌伯還想反唇相譏,身后的李善用力咳嗽兩聲,老頭兒才悻悻住了嘴。 田留安視線落在李善身上,但身前的張玄素低聲道:“洛洲戰(zhàn)況如何?” 田留安往邊上走了幾步,蘇定方、凌伯都向反方向踱步,避過身去。 “下博兵敗,刑洲總管齊善行領(lǐng)軍后撤至洛洲?!?/br> “昨日軍報,劉黑闥猛攻洛洲,廬江郡王召相州總管北上,兵敗身死?!?/br> 頓了頓,田留安才繼續(xù)說下去,“今日戰(zhàn)報,廬江郡王棄城難逃,齊善行收攏大軍南撤?!?/br> 張玄素、柳濬臉色大變,攻占洛洲對于劉黑闥來說,意義非凡,這代表著一面旗幟,也代表著河北山東從此不再是李唐國土。 “撤吧,渡河去陜東道?!睆埿亟ㄗh道:“劉黑闥兵鋒銳利,兼數(shù)萬突厥騎兵,……” “絕不能退!”張文瓘臉都漲紅了。 “齊王率大軍頓足不前,冷眼旁觀,魏洲、相州獨力難支。”張玄素厲聲道:“難道讓三州唐軍全軍覆沒?” “今日不退,又怎能他日卷土重來?!” “如今寒冬,突厥必會北返……” 兩人爭論不休,田留安也猶豫不定,轉(zhuǎn)頭看了眼柳濬。 柳濬想了想,低聲道:“適才還有一人未為田兄引薦,此人雖然未加冠,卻實是英杰,小弟難逃遭敵軍追擊,本該一死,便是得其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