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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初唐崢嶸在線閱讀 - 初唐崢嶸 第159節(jié)

初唐崢嶸 第159節(jié)

    凌敬看了一眼就認出這是李善的筆跡,繼續(xù)看下去,忍不住抬頭看了眼李客師,他是知情人,面前這位是知曉李善身世的。

    “在下于館陶城內(nèi)也數(shù)度去過傷兵營,更替懷仁打理?!绷杈葱Φ溃骸皸l例清晰明了,客師是欲在秦王府左右護軍府試行?”

    “不錯,除卻條例、物資,還需招募醫(yī)者,再培訓(xùn)一批……用懷仁的話說是醫(yī)兵?!崩羁蛶熜Φ溃骸暗綍r候還要請先生幫忙呢……聽郭樸提過,懷仁親衛(wèi)都是熟手?!?/br>
    凌敬附和幾句,簽字畫押蓋章。

    李客師正要離開,回頭問道:“聽聞懷仁有活死人,醫(yī)白骨之能?”

    “差次相仿?!绷杈崔垌毜溃骸爱斎赵忍K母,幫忙的婦人無不失色大嘔,此技已然近道?!?/br>
    雖然平時喜歡懟李善,但凌敬在外人面前,對李善頗多贊譽。

    第二百三十五章 酒肆

    玉壺春一時間名揚天下,而且由于產(chǎn)量導(dǎo)致的“饑餓營銷”策略,熱度始終高居不下,將一干北方名酒的勢頭都壓了下去。

    而李善李懷仁這個名字,名氣也愈發(fā)大了。

    釀酒乃匠技,并不為人所重,但古有大禹,后有杜康,都是名傳后世的酒圣,一位是治水大賢,一位是夏朝國君。

    再加上酒瓶上那兩首詩,配合李道玄、魏征回京后對李善在河北戰(zhàn)事功勞的蓋棺定論……李善的風評是越來越好了。

    呃,當然了,李家也是日進斗金,不過十日工夫,就不得不騰出兩間房屋……錢多的庫房都放不下了!

    沒轍啊,這時代用的都是銅錢,太占地方了!

    銀子現(xiàn)在基本上是不流通的,金子更只是朝中專門用以賞賜功臣的……比如這次李道玄得圣人賞賜黃金一千斤。

    李道玄送了五百斤黃金來,李善推脫不掉只能收下……但他很懷疑,這玩意花的出去嗎?

    朱瑋告訴李善,現(xiàn)在一兩黃金約莫能兌五千文,這就是五貫錢,一斤十六兩,那就是八十貫,五百斤黃金,就是四萬貫錢……但實際上,這個年代,你沒地方去換。

    唐朝并沒有黃金兌銅錢的銀行、錢莊的機構(gòu),事實上,黃金在高門大戶中,主要用來制作各種金餅、金磚、金佛、金鉤等貴重物。

    李善因為這款玉壺春而大發(fā)其財,整天笑呵呵的時候,長安城內(nèi)有兩個為此深恨而心生怨毒的人。

    一位是李德武,這個就不用解釋了,除了圣人賜下,就連東宮都贈了八瓶玉壺春,裴世矩倒是不太愛喝,但大舅子裴宣機好酒,經(jīng)常拉著李德武一起飲酒,還嘆息現(xiàn)在雪停了……

    另一位是王仁佑,挑撥王仁表沒起到效果,又見玉壺春一躍而起,更是氣的沒地方撒。

    他看到王仁表過的好就不舒服,看到李善名聲鵲起更是不痛快。

    但王仁佑也不蠢,現(xiàn)在的李善名重一時,自己雖是太原王氏子弟,又得同安長公主庇護,正面懟并沒有什么勝算。

    去年長樂坡一事后,李善和秦王府子弟不打不相識……后來王仁佑很被秦王府子弟找麻煩。

    在心里琢磨了好一陣兒,王仁佑忍不住出了平康坊,漫步去了西市,遠遠看見那家酒肆……好吧,真的看不見,只看見門外排著的長長的隊伍。

    酒肆里的伙計探頭出來,扯著嗓子在那吼:“每人只售玉壺春白瓶一瓶,黑瓶兩瓶。”

    “別擠,別擠!”

    呃,都已經(jīng)開始限量供應(yīng)了,沒辦法啊,前面一段時日,朱五早上送酒過來,還沒卸車呢,就有人包圓了……直接給錢將馬車趕走了。

    王仁佑瞄了眼玉壺春對面那家酒肆,新豐酒肆,也是關(guān)中名酒,而且因為產(chǎn)地就在長安周邊。

    對面玉壺春外排著的隊伍長的一眼都看不到頭,還轉(zhuǎn)彎呢!

    而新豐酒肆……門口兩個伙計靠在門板上,兩眼呆滯,一副活死人的模樣。

    沒辦法啊,身后的酒肆里空蕩蕩的,這幫人寧可在外面吹著冷風排隊,也不肯進來喝一壺新豐美酒。

    王仁佑在一旁站了會兒,聽見排隊的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聲……玉壺春酒價昂貴,普通人是消費不起的,但高門大戶、富貴人家自然不會親自來買酒,更別說排隊了,都是家中仆役下人。

    又看了眼新豐酒肆,王仁佑徑直走過這條街,心中暗罵,賣的這么貴,而且每日就那么點,門外排隊的人絡(luò)繹不絕……真是瘋了!

    王仁佑實在看不得,隨便挑了家胡商開的酒肆,要了一壺葡萄酒,慢慢品著。

    長安城內(nèi),最貴的就是三勒漿、葡萄酒,王仁佑正在喝得這一壺葡萄酒售價六百錢,即使是世家子弟,也不是天天都喝得起的。

    而新豐酒是本地產(chǎn)的名酒,一壺不過兩百錢,那些蜀地、江南的美酒在長安最多也不過三四百錢,玉壺春賣多少錢呢?

    白瓶一貫,黑瓶八百錢,而且酒瓶是定制的,比普通的酒壺要少兩三成,換算一下,這是天價??!

    就這樣的酒價,購酒的人還是絡(luò)繹不絕。

    “仁佑兄?!?/br>
    突然有招呼聲,王仁佑轉(zhuǎn)頭看見兩個青年并肩走進酒肆。

    “嘉禮兄,子邵。”王仁佑勉強笑了笑,“一人獨飲無趣,請。”

    左側(cè)稍微年輕的青年笑道:“正是,正是,正所謂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br>
    王仁佑臉一黑。

    右側(cè)年長者咳嗽兩聲,他是知道王仁佑與李懷仁之間糾葛的,只讓店家又送上兩壺葡萄酒上來。

    三人坐定,王仁佑隨口問了幾句,年輕的青年嘖嘖道:“叔父急著飲美酒,要見識見識清如水、烈如火的玉壺春,讓隨從排隊購酒,找個地方坐坐?!?/br>
    這兩位青年歲數(shù)相差不大,但輩分卻是叔侄。

    王仁佑臉更黑了。

    年輕的青年是個話癆,滔滔不絕的說起李善,混不顧王仁佑那已經(jīng)沒法看的臉色,“說起來這數(shù)月間,李懷仁名聲鵲起,可惜無緣得見,未至弱冠之年,力勸突厥北返,大破劉黑闥……”

    王仁佑再也忍不住,“不過只是坊間傳言罷了,若真有大功,圣人何吝加賞?!”

    略微年長的青年皺眉道:“淮陽王已然回京多日?!?/br>
    多喝了幾杯的王仁佑有點暈,嗤笑道:“山東戰(zhàn)事,誰知曉內(nèi)幕如何,淮陽王下博大敗,被突厥生擒……居然不死,突厥放虎歸山,你們信?”

    “砰!”

    青年拍案而起,喝道:“族叔力戰(zhàn)而回,山東諸事無不親歷,仁佑兄此言何意?”

    一時間酒肆寂靜無聲,這兩位青年乃河?xùn)|柳氏子弟。

    略為年輕的這位是柳奭,字子邵,北周尚書左仆射柳慶的曾孫。

    略微年長的這位是柳亨,字嘉禮,是柳奭的叔父,前隋末年出仕,后入瓦崗,轉(zhuǎn)投李唐,娶的是圣人李淵的外孫女竇氏,爵封壽陵縣男。

    王仁佑的妻子就出身河?xùn)|柳氏,所以與柳亨、柳奭長相往來……呃,歷史上,這三位同起同落。

    因為王仁佑的女兒就是后來唐高宗李治的妻子王皇后,柳亨、柳奭都因此加官進爵,后者還一度拜相,可惜沒多久,王皇后將武則天接進了宮。

    但今天,柳奭勃然大怒,柳亨也甚至不悅,他們的怒氣不是因為王仁佑對李善的批駁,而是因為李善在山東戰(zhàn)事中救出的柳濬也是河?xùn)|柳氏族人。

    王仁佑也反應(yīng)過來了,柳濬是淮陽萬李道玄麾下護軍……自己抹黑李道玄,等于抹黑了柳濬,更何況聽聞柳濬是被李善所救。

    正僵持間,一個明顯帶著醉意的聲音響起。

    “黃口小兒,虛言矯飾,淪為商賈,有何稱道之處?”

    三人轉(zhuǎn)頭看去,是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者,手持酒盞,斜眼看來,臉上滿是不屑。

    王仁佑笑著行禮,“見過杜公。”

    第二百三十六章 覬覦

    前世今生,李善從來是以一個老好人的形象出現(xiàn)的。

    如果說前世還有著摳門的小缺陷……這一世,親愛的母親已經(jīng)幫他填上了這個窟窿。

    穿越而來,原本對李善頗多鄙夷的朱家溝村民的態(tài)度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彎,如朱八、朱石頭、趙大這等投入李善門下的青壯在村中的地位都得到了提高。

    與秦王府子弟兩次大打出手,但李善巧妙的化敵為友,雖有巧合,但也是李善有意為之……他從來不肯多樹敵手。

    再比如秦王李世民、太子李建成、杜如晦、魏征……就算之前有些間隙,如今也都相處融洽。

    但人處于世,不可能只有朋友,沒有敵人。

    不過李善很少樹敵,一旦樹敵,就要盡快解決……比如被李道玄一刀劈死的史萬寶,比如被程名振砍下頭顱的劉黑闥。

    至于如今還在草原上的阿史那欲谷設(shè),李善很抱歉沒研發(fā)出什么定時取命的毒藥。

    所以,在李善想來,他現(xiàn)階段只有兩個敵人,一個是李德武,另一個是王仁佑。

    前者是穿越來附帶的,后者是無奈的選擇……

    但事實上,還有一個。

    在諸多政治勢力中對李善最持善意的必是秦王府,那些文武俊杰或是因為欣賞李善之才,或是因為籍貫山東,或是因為子弟相善,更因為李善籌謀大敗劉黑闥,使秦王府的局勢轉(zhuǎn)危為安。

    別說最早和李善有過節(jié)的杜如晦了,就是看李善很不順眼的長孫無忌也要捏著鼻子……反正秦王府、天策府,甚至秦王一脈中既沒有清河崔,也沒有博陵崔。

    但李善畢竟不是銅錢啊,不可能誰都喜歡他……在李德武、王仁佑之后,又有一位仇人出現(xiàn)了,他就是京兆杜氏子弟,杜如晦的叔父,杜淹。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自然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杜淹是個貪婪的人,也是個為了達到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前隋文帝時期,杜淹曾經(jīng)一度跑到太白山隱居沽名釣譽,結(jié)果被楊堅厭惡流放江南。

    隋朝末期,杜淹投靠王世充,官居吏部尚書,殺一侄囚一侄,鄭國滅亡之后名列必殺名單中,要不是另一個侄兒杜如晦,就要一命歸西了……呃,聞名海內(nèi)的大族中,京兆杜氏是最能內(nèi)卷的。

    之后杜淹回到長安,入弘文館為學(xué)士,可惜沒能擠進十八學(xué)士之中,好不容易……房玄齡都暗示過會授兵曹參軍事,沒想到半路殺出了個凌敬。

    要不是李善,凌敬怎么可能得手?

    如今凌敬在天策府中風光無限,李善也名聲大噪……杜淹內(nèi)心深處的情緒如同一條毒蛇一般在咬著他的心。

    所以,今日在酒肆中聽到有人居然贊譽李善,杜淹立即嗤笑辱罵。

    柳奭年少氣盛還不服氣,正要爭辯,一旁的柳亨拉了他一把,搖頭示意。

    杜淹又飲了口酒,冷笑道:“居然還有人贊其詩才……”

    王仁佑眼睛一亮,“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都言玉壺春清如水,烈如火,可有綠蟻?可需火爐?”杜淹身子都有些搖搖晃晃,“顯然是他人之作,李善不過虛名矯飾,實在是恬不知恥!”

    柳奭忍不住說:“杜公,或許是李懷仁在嶺南飲酒所做。”

    “哈哈哈,嶺南難道還能見雪?”杜淹仰頭大笑,“不過騙騙爾等少年人罷了?!?/br>
    “坊間傳聞,李懷仁以仁義為先,所謂仁義為先,實則分利?!蓖跞视有Σ[瞇的說:“東山酒樓為京中翹楚,李懷仁與隴西李氏、我太原王氏合而為之,如今玉壺春……別說我那六弟仁表,就連隴西李氏丹陽房也插不進手呢?!?/br>
    “李懷仁自稱隴西李氏……”杜淹嘿嘿笑道:“老夫看來,必為商賈之后!”